一連幾天,夏木晚一方面要照顧嚴家扇莊的生意,一方面要兼顧家中爲嚴芊的婚禮所要做的所有準備。事不大卻多且雜,雖說不可能讓她去事事親爲,但畢竟坐在屋中指揮全局還是必要的,所以竟是一步都無法挪窩。
這下可把夏木容給憋得夠嗆。原本在蘇府那種坐立行走皆是規矩的地方,夏家桀驁不馴的二小姐就已經有種快要被窒息死的錯覺。現如今好不容易找了個由頭溜出來,沒想到在沒有人可以陪伴的情況下,她還是做了囚籠。
“你就不能離開這嚴家片刻隨我出去走走。”似乎沒有身爲客人的自覺,夏木容喧賓奪主的站在自己姐姐面前叫囂,“每日裡都是在忙這些雞毛蒜皮,你身邊的丫鬟是做什麼的,管家做什麼的?這種事情都要你打理,那這些廢物也就不用養了。”
將筆放下,擡起眼簾靜靜凝視這個官威擺的極好的女子。真是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天生的囂張派頭說她不做官夫人都可惜了。夏木晚倒也不急,自在心中思量。近日來嚴老爺與嚴莫楚日日都去扇莊,而嚴芊的婚禮也已經準備的差不多。當真是如夏木容所說,接下來的細碎事完全可以扔給嚴府的現任兩位管家打理。說自己沒有時間外出藉口太過牽強,但是若有時間外出……認真算算可以跟在身邊的人又着實沒有,難辦。
“便是出去你我身邊跟着誰?全是丫鬟可着實不太安全。”這是最麻煩的,沒有可以外出跟隨的男丁。
誰知道這個人選問題在夏木容這裡看來跟本就是沒有必要的一問:“跟着誰?如果身邊一定要跟着個男人,那姐夫不就好了。”由她自己想着可真是再適合不過,“正合好,我來了這麼多天姐姐你就在客院裡面陪了我這麼多天。看你天天這麼忙連與姐夫相處的時間都沒有。既如此我也散了心,你也可以與姐夫好好說說話,一舉兩得,就這麼辦。”
嚴莫寒?夏木晚臉一沉,倒不是說現在一聽他的消息就心煩,而是從實際出發考慮。帶着他出去……確實算是個累贅。
有關於這方面的問題,嚴家的大少奶奶不說話,周圍衆人再沒有發話的權力。只是眼見夏木容對於自家姐姐這種隱晦不明的態度而變的關注起來,終還是有人咳了一聲插進來說話。“大少奶奶。”蕭然很是好心的提議,“只是在青鎮之中蘇夫人的安危不必擔心。”暗含的話是說,大少爺也絕對不會您的負擔。
問題在於想起來嚴莫寒就是個負擔。被蕭然這樣說,身爲**的夏木晚再想推脫也知道可能性不大。懶得理會所有人,起身稍稍整理衣飾便去找她那個多日、很多日沒見的丈夫。
終於可以外出遊玩的夏木容立刻眉開眼笑,已經被束縛太久的夏家二小姐本性畢露的跑上去手挽住自家好姐姐的胳膊,腳步輕靈的幾乎可以蹦起來:“這次去哪裡玩?以前來的時候很多地方我可都還沒去過呢,這次一定要選好玩的地方。”說完纔想到什麼恍然的一個轉身,纖細手指直指隨在她們身後的婁寫意,“傻丫頭我不喜歡你,就在這裡呆着。”
就站在婁寫意身邊的玻璃無言的淡淡看了一眼被嫌棄的小丫鬟,雖然深表同情,但是誰讓她是在夏木容身邊混口飯吃的,同情表示完依舊是緊隨而去不敢有半分耽擱。只聽着夏木容仍自唸叨:“青玉那丫頭多好,姐姐怎麼就捨得給姐夫使去了?”真是高下輕重立辨。
“青玉?”婁寫意跳着腳真是不服,“青玉青玉那個討厭的丫頭怎麼就比我好了每日裡連嚴莫寒的院子都不邁出去半步。上次夏木晚被素兒自殺嚇得只能臥牀休息也不見她前來請安問個冷暖。那種見色忘主的只知道攀高枝兒丫頭,究竟哪裡好”
“青玉是大少奶奶從家裡帶來的丫鬟,自小就與大少奶奶與蘇夫人一起長大。”洛塵也只能這樣說來安慰滿是委屈的婁寫意,“她們的感情自然要深厚許多。”
蕭然剛想提醒洛塵說錯了話,卻已經聽見冷颼颼寒冰冰一聲:“所以我只是個半道來的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嘍。”對上徹底被惡鬼化的婁寫意,蕭大管家也只能搖搖頭退避三舍,迎視着洛塵的求救信息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青玉青玉婁寫意自在心中狠狠發誓,我纔是夏木晚絕對無法捨棄的丫鬟,只知道攀上嚴家大少爺博得富貴榮華的你,永遠不配讓她喜愛
“啊,姐姐留青玉在姐夫身邊,總不是讓她時時刻刻都看着姐夫不讓別的什麼野女人趁機想擠進嚴家吧。”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好的理由,夏木容正在興高采烈的對着姐姐撒嬌,卻不想轉眼看見嚴莫寒院中的動靜直接傻了眼,“這是?”
這是?夏木晚看着自己已經有很久不曾回到的院落,也添了分極深的疑惑。這裡是嚴家?是嚴莫寒的院落?只是這裡怎麼會……
鬆開夏木晚的胳膊,夏木容儀態萬千的往前走了兩步:“我來了這許多時日可從沒聽聞姐夫的院落在大興土木,便是在姐姐身邊也沒聽任何人前來稟報一星半點兒的消息。”一語說完便已經擋在了自家姐姐身前,尚頑皮的側回頭微微一笑,“沒錯吧,姐姐。”
原以爲自己已經將嚴家的管理全盤接手,卻原來……迎着夏木容的微笑,嚴家大少奶奶脣角挑起弧度微揚:“恩啊,沒錯。”
此時方看出玻璃可以跟在夏木容身邊必有獨特之處。再不用吩咐,只上前一聲斷喝:“全部住手”氣出丹田、中氣十足,便猶如晴空之中一聲雷,劈的人全身戰慄。
這嗓子一出口,滿院子正忙着挖樹拋花的衆人瞬間定格一般的只能呆愣愣的看着院門前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那個丫鬟,真是想不明白這恍若晴天霹雷的聲音當真是個丫頭髮出來的?
沒了亂動的人影,夏木容一雙眼睛便只在人羣之中尋找看起來是個做主的人。只是尚沒有找到,一個驚喜交加的聲音率先跳了出來。“二小姐”看過去除了青玉這個丫頭還能有誰。
青玉再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承受到自家二小姐的怒氣,所以當她親耳聽到夏木容厲聲呵斥:“跪下”怎樣也反應不過來的呆呆站住。
“可真是個好丫鬟”冷笑一聲也不多說,夏木容決定自己去找個這裡最能做主的。只是在見到青玉變幻羞憤的臉色,還是多說了一句,“好好想想你忘了做什麼。”
夏木晚卻不着急跟着她往裡走。靜靜站着等,只在心裡含笑自問一句:真是奇怪,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爲什麼還不做任何動作?這念頭剛剛閃過,果不其然只見西廂房裡跑出來一個丫鬟,青白着一張臉果是個誠惶誠恐。
“大少爺,不好了。”那丫鬟推開嚴莫寒的房門沒有半分遲疑,真可見駕輕就熟,“大少爺,我家奶奶方纔受了驚,身上很是不舒服,你快去看看吧。”
哈原來西廂房裡面的纔是正主。明白過來的夏木容當下轉身與夏木晚並肩一同走向西廂房。有人居然膽敢在夏家兩姐妹面前叫囂挑釁,不好好慰問一番豈不是太不將對手放在眼裡。這可絕對不符合兩姐妹的待客之道、處事原則。
推門而入,姐妹兩個皆是上到主座,根本就是將這院中真正的主人嚴莫寒的位置徹底忽略掉。玻璃又開始自動自發的翻箱倒櫃,將上好的茶端上來兩杯先伺候好主子纔是最要緊。
而此時方纔跑出去的那個丫鬟已經手牽着嚴莫寒走進門中,但見一個陌生的丫鬟竟然如此囂張的將屋中翻了個雜亂不堪,立刻便是火大:“你做什麼?你是哪屋裡的?”再轉眼看見主座上悠然微笑幾乎如同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兩姐妹,立刻消了聲。
大少奶奶,蘇夫人……都是極爲尊貴的主子,誰也招惹不起。
“姐夫。”甜甜一聲叫,夏木容即便面對着眼盲的嚴莫寒,依舊笑得嬌甜可愛,“姐夫這裡好熱鬧,木容來了這麼多時日竟是半點不知,肯定是錯過了不少好戲,可惜呢。”
夏木容嚴莫寒既然已經知道是誰,哪裡還能不小心應對:“雖熱鬧,卻也恐吵到妹妹。”
哦,這個藉口不錯。但是夏木容只是微笑,不作任何迴應。
見此詭異情景,玻璃動身直走入裡間臥室,掃掃眼便看到躺在牀上捂住了肚子一副難受相的紅葛。上前,溫和一聲問:“姨太太身上難受?”
知道眼前的這個丫頭是被嚴家人奉爲上賓的夏木容身邊的丫鬟。但紅葛自認身份高人一等,更何況現如今她是有孕在身,遂只是咬牙點點頭,不吭一聲。
點頭應了便好,出不出聲不在玻璃的考慮範圍內。出手如電,一把抓起躺在牀上的紅葛,抻拽着根本不給她反抗的餘地,直走到穩坐椅中的兩姐妹面前才放手,卻是再一推,冷硬着命令:“下跪請安”
還沒等紅葛弄清楚出了何事,便是一人一聲嬌氣甜笑盛氣凌人。
“這便是我家奶奶的真身了?我還道是如何美豔天仙,不然怎麼能配得上嚴莫楚那個比女人都漂亮的傢伙。”一語未完夏木容忽又搖着頭推翻自己的論調,“不對啊,姐姐。這女人若真是嚴莫楚的妻子,爲什麼又會住在嚴莫寒的西廂房?這豈不是亂了套?”單手支頰,對着紅葛笑得天真不解人世,“這位我家奶奶,可不可以解釋一下你是誰的奶奶?”
少奶奶這個稱呼,從來便只能是正妻才能享有的尊稱。紅葛如何不知夏木容這是在笑她不擺正自己的身份。她卻不知,以夏木容的秉性,方纔分明是威脅。
見紅葛仍自站立不語,玻璃再度上前一掌扇上去:“下跪請安”
“你們”只一掌便被扇的幾乎站立不穩的紅葛終於知曉了害怕,三兩步躲到嚴莫寒的懷裡,“莫寒,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