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真聽了大家的計劃,各部門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和建議,但是計劃需要落實,計劃不是空談,有些部門去年的工作仍然還有沒完成的,沒有人提出今年如何繼續完成落實嗎?”
會議室鴉雀無聲,每個人都緊張地回想着自己未完成的工作,細小的事務或者可以忽略,但是大的項目恐怕是無法避免責問了。
“中州區的公益婚戀中心,何時可以啓動,已經半年過去了,沒有任何進展。”
向晴天終於發出了第一鏢,中鏢的中州區總經理元江臉色漲得通紅:“向總我們向市婦聯、共青團、工會多次申請,但是婚戀中心的營業執照就是申請不下來,中州市目前已經不予批辦婚介所的執照了,所以沒法推進,我們還在努力尋找各方面的關係看是否有通融的辦法,我想即然是公益性質的,企劃那裡認識的記者多,社會關係廣,是否能從記者媒體方面協助我們辦理?”元江說完不好意思並急切望向我,頗有爲難之意。
公益婚戀中心是從雲陽總部開始策劃籌辦的,免費爲全市的適婚青年介紹對象,舉辦各種相親公益活動。通過這種公益方式促成婚姻,每一個婚姻又都需要定婚的金飾鑽飾,而海天集團下的珠寶理所當然成了婚戀中心介紹成功新人的首選。這種公益活動既獲得了廣泛的社會效益又培養了準顧客,可謂一舉兩得。但是到了省會城市,由於近年婚介市場的混亂,問題較多,政府停止了婚介所執照的辦理,想在全市推出公益婚戀中心這個項目,沒有執照即使是公益性質恐怕也會出現諸多問題,特別是競爭對手的不懷好意,必須考慮,一旦出了問題給海天珠寶帶來負面新聞,誰也不敢冒這個險。
元江在這半年也確實沒少進出這些政府衙門,只是婚介這種事,可大可小,沒有關係,各個部門間相互踢皮球,誰也不想多攬事,雖然是全市首家公益婚戀中心依然得不到支持,加上元江也是外地人,沒有本地的社會關係,跑起來就更吃力了。元江是個老好人,平時對誰都是唯唯諾諾,從不張揚,從不得罪人,但也無甚政績,靠着對各路人員的求和求好,能坐到中州區總經理的位置上也算不易了,只是能坐多久的問題。我從來都不喜歡元江這種唯命是從沒有男人氣概的男人,對
於他我從來都是冷眼旁觀保持中立,但是既然去意已決,賣個人情也無妨。我也不是中州本地人,但是靠着和媒體的關係,想必還能有一線希望。
“我想我會和各媒體聯繫一下,看看他們有沒有解決的途徑,媒體的關係還是很強大的,用公益的名義讓他們呼籲一下,我儘量協助。春節後剛上班,各媒體估計不會太忙,正好趁這幾天我出去和他們都見個面,找找關係,但是企劃工作可能就會放鬆,加上前段大家也都知道我的身體狀況,所以我想請公司儘快安排一個負責企劃的人員能分擔接替我的工作,正好趁這個時期鍛鍊一下新人獨當一面的能力,我的身體可能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會經常去看病,肯定也會影響工作。”我微笑着平靜地對着向晴天說道,也很誠肯地等待他的回覆。
會議室裡忽然爆出一陣竊竊私語,就連坐在一邊的白萍都在桌下狠狠地踢了我一腳,偷偷轉過臉氣急敗壞地和我打着口語:“你瘋了吧?”
我知道我拋出的這些話的震撼力有多大,作爲一個在海天工作十年的高管,深受董事長信任和器重,從一個小職員坐到一人之下千人之上,還位列董事會一席,大好的前程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輕易放棄,況且我一向不是一個輕言放棄之人,所有的人都和白萍一樣,驚奇、好奇、疑惑、猜測。我想向晴天應該也是如此,只是礙於面子不可能在這個場合表露太多的表情,但是顯然他再一次誤解了我的意思,把我的隱退之意當成了對他的又一次示威和深謀遠慮的試探,我在心裡長嘆了口氣……他依然是那個不成熟不諳世事的大男孩,我們之間的誤解難道真的深到如此的地步?只是那時的我早已是“雁來雁去無留意,月照離人又白頭!”
我有種掩飾不住的悲哀,十年的相處,他竟根本不能瞭解我半分,他聽不出我平靜語氣中的決絕更看不到我釋然的表情,即使當了三軍統帥依然藏不住自己的喜怒衰樂,仍不能臨危不亂地識別對方的用意,判斷對方的真誠與假意。他永遠也不能想象我離去的真正原因,他也無法接受這個真正的原因,對於想法簡單的人而言,善意的隱瞞真相是對他最好的保護。他仍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允許任何人質疑、忤逆自己意願、自負的年青統帥,性格註定了他只能成爲向晴海的弟弟,永遠活是在那棵參天大樹下的一棵藤蘿。我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從吃驚到疑惑最後終於變成了惱怒,我平靜地坐在那裡等待着他的爆發。
“你以爲這麼大一堆的企劃工作是誰說接就能接的嗎?馬上元宵節、情人節幾個大活動,都是年前就準備的,這麼多工作你說一時找誰接替?”向晴天冷冷地質問着我,冰冷的目光中燃燒着怒火。
我的本意是隱退,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激起與向晴天的矛盾,惡化彼此的關係,畢竟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我第一次在例會上站起來恭敬地對着向晴天回覆着:向總可能是我表達得不夠準確,我不是說什麼都不管,只是建議能有一個適合的人分擔接任我的工作,不論多長時間,我可以全力配合協助他過渡好,直到公司認爲他
能勝任這個工作,如果不是身體狀況我不會從一線上主動申請撤下來,只要身體允許,我可以做他的助手協助企劃工作。遺留的工作我會全部完成。”
我看到向晴天緊咬牙齒讓臉上肌肉爆起,臉色瞬間黑得和鍋底一樣,會議室冷得象湖底。我平靜地發言。
“向總這個問題,會後我單獨向您彙報吧”。
“好!”向晴天簡短地回覆。
接下來沒有人敢出聲,這個時候主動彙報工作簡直就是廁所門前摔跤主動找死。總辦吳主任看了看錶,看了看向晴天,謹慎地做着總結:“按照公司會議時間要求,各部門是否還有補充或需要協調的事?如果沒有,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總辦吳主任及時出來給大家解了圍,皺着眉看了我一眼。
“婚戀中心的執照必需要明確落實的時間,不能再拖了。”向晴天斬釘截鐵的說。
總辦吳主任速記着,但是大家弄不清這個工作是該向元江還是我去落實,元江一臉無辜地看着我,我從來都是一個敢作敢當、雷厲風行的人,對於推諉之人從來都是一臉的鄙夷,即使是去意已決的時候。
“一個月的時間吧,我想辦法完成。”我還是那麼平靜地回覆。
“記上,做爲企劃本月工作考覈內容。”元江聽到向晴天終於把這塊難啃的骨頭扔給了我,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不安地朝我笑笑。旁邊白萍惡狠狠地瞪着元江。我知道她一定是氣極了,看到元江如此輕易地就把困難踢給了我,而我居然毫不介意地接了過來,既不符合我的性格,更不知道我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這節後第一天就給向晴天和自己都下了副猛藥。接了這個任務辦得成,大功一件,自然會暴露元江的無能;辦不成,對我則是公開的打擊,一向自命不凡的企劃總監,當着全體管理層的面做出的承諾無法兌現,只會把我拉低到與元江一樣的無能之境。不接這個任務,不僅是公開與向晴天叫板不服從管理,更是當衆推諉。不論我怎麼做,最後得利的都是元江,把這辦事不利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會議結束後,向晴天第一個走了出去,我緊跟其後,準備到辦公室向他當面呈交辭職報告。元江衝上來拉住了我,急切地向我解釋着,這是元江的一貫風格,老好人,誰也不願得罪,會上不論發生了多微不足道的小狀況,都會拉着對方解釋半天,言明自己的無害。“海總我不是故意想把這個工作推到你那兒,我就是想找你們幫協助一下,看看記者們有沒啥關係,沒想到會是這樣。”
“沒事,老元,我盡力試試。”
“元總,你以前是足球隊的吧!”白萍齜牙裂嘴地衝着元江壞笑着。元江突然一愣,沒反應過來,路過的郝健拍拍元江的肩膀,也是一臉壞笑:“肯定當過隊長,球技絕對不一般啊。”兩人一唱一和。
“我找小向有點工作先走了。”我壓根沒介意過婚戀中心的事,追着向晴天疾步走了出去。白萍和郝健使個眼色也走了出去,剩下元江有點丈二和尚,等他想明白了,會議室人早就走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