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獄之前,顧彤其實想了很多,自己與社會脫離了五年,對往後的日子實在沒什麼信心,也沒有什麼大志向,只希望有三餐果腹、有片瓦遮身就夠了。
如今生活儼然有了些規律,白天仍然在找工作,下午去流竄着擺攤,晚間去胡大姐的大排檔幫忙。這對她來說,已經是個不錯的開始了。不像之前,總是渾渾噩噩的。
這幾年,她已經很少爲那段經歷傷懷了。
那個時候,她剛進去,整個人就是很崩潰的狀態,每天不言不語,也不怎麼吃喝,沒到一個月,整個人都瘦的脫了形。
當時她想,死了就死了吧,自己沒有親人、沒有家,現在連未來也沒了,乾脆就放棄吧。
後來是監獄的幾個大姐輪流開導她,她們各種更加灰暗的人生經歷,讓她漸漸覺得自己其實還不是那麼糟糕。後來又遇見了程慕淵,程慕淵很照顧她,幫她很多,實在是個好人。就這樣,五年倒也過得很快,就像青春流逝,永遠悄無聲息。
被城管追着跑遍了城南以後,顧彤終於摸索出了經驗,玩偶的生意漸漸開張了。因爲是自己手工做的,物美價廉,刨去成本,有時候一下午,也能有五十塊的收入。顧彤算過了,自己節省着點,賣玩偶的錢夠她吃喝了。甚至她還盤算着掙錢要買一輛電動車,這樣來回快一點,能節省不少時間。手裡老家租房的錢她是不能動的,在大城市生活,每天睜開眼就是要花錢,衣食住行,一樣也不能少,這點錢是她最後的底氣。
還有一個令她頭疼的,就是胡大姐的大排檔不是長久之計,還是要再找其他工作,但她這種背景,又豈是好找的呢?
想到這裡,她不免又嘆了口氣。
上次那件事之後,雲景會所從上到下、從內到外清了一遍。那個女人挺慘的,經理雖然顧及程昊東臉面,沒有明說,但大家也略略聽到了一些。於是程昊東再來的時候,員工們看見他,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尤其是姑娘們,以前還敢有意無意往他面前蹭,現在巴不得躲得遠遠的。現在圈裡甚至在傳程昊東不喜歡女人。周展行知道以後,笑了好幾天,當然,這話他是萬萬不敢告訴程昊東的。
程昊東仍舊坐在沙發上,手裡點了一根菸,聽着兄弟們東拉西扯,偶爾笑一笑,算作迴應。
“展行,你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小氣了,這怎麼一個姑娘也不叫來?”說話的是徐家老二徐涇。
今天的幾個兄弟,都是常常一起玩的,他們不約而同的,都把程昊東當大哥。
其中程家、徐家、周家都是在一個大院裡待過的,他們幾個也是打小的情誼。程昊東如今的東遠集團在業界赫赫有名,除了程建軍本人嫌棄以外,幾家老人都是對他讚賞有加的,畢竟自己家的這幾個,都是一副紈絝子弟的做派。
周展行從小就不上道,花天酒地慣了,投資了幾家會所,收益一般,就是找個事做。周老爺子早幾年還抱着望子成龍的心,罵罵他,現在也是懶得管了,只要不出格,不給家裡丟臉,就行了。
徐涇倒是想幹出點成績,奈何資質太差,腦子不夠靈活,沒一樣在行的,也是個啃老專業戶。
周展行聞言一把拍到了徐涇的腦袋上,“你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不知道....",話沒說完,他瞥了瞥程昊東的臉色,把話嚥了回去。
其他幾個人也都大約知道了些,只有徐涇這個木頭腦袋,還要提這檔子事。
“知道什麼呀?對了,這裡不是新來的學生妹嗎?叫進來我瞧瞧,看個新鮮。咱們幾個大老爺們,也不叫個姑娘,人家以爲咱們有病呢!”徐涇覺得莫名其妙。
周展行連忙轉頭看向程昊東,果然他的臉色不對勁了。
程昊東聽到徐涇說“學生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顧彤。要說這個女人,之前在東遠遇見她,尚且覺得她有幾分特別,但上次遇見,知道她在這裡工作以後,才發現,也不過是個怕苦怕累、貪圖錢財的庸俗女人。而他的臉色之所以沉了下來,卻是因爲自己,因爲自己竟然有些想見見她。
“叫人來吧。”程昊東開口道。
不一會,一排女郎魚貫而入,包廂裡熱鬧了起來,程昊東冷眼看着,沒有那個人。
許是覺得太無趣,同往常一樣,中途他離開去了房間獨自待着。他斜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不時擡手捏着額頭,輕嘆了口氣,似乎有些煩惱,最後他還是拿起電話叫來了大堂經理。
“上次來我房間的那個女人,學生打扮的,你去把她叫過來。”
許是沒有想到是這個事情,大堂經理愣了一下,“好的,我這就去。”上次那個學生妹,應該就是蟲蟲吧?
程昊東看到來人後,有些失望,終於還是開口問道“你們這裡是不是有一個叫顧彤的?”
“我們這裡沒有姓顧的。不過程先生,您也知道,來這裡工作多半都不會用真名的。”
“把你們這裡所有這樣的女人都找來!”
“都找來?”大堂經理以爲自己聽錯了,但程昊東卻又沒有否認。
一共十來個女人,一自排站到了程昊東面前,誰知道他只擡眼看了下,就讓她們出去了。
程昊東沒有說話,半晌纔開口道,“是不是有個叫露露的女人?把她叫來!”
這些女人已經很清純漂亮了,這怎麼又找露露呢?有錢人的想法真是奇怪!
程昊東對着露露問出了同樣的話,“你們這裡是不是有個叫顧彤的女人?”
“顧彤?沒有,我不認識。”
聞言程昊東似是不信,嚇的露露趕緊低下頭,根本不敢看他。“程先生,我真的不認識,我們會所裡,就沒有姓顧的女人。”
“程先生,您是不是要找人?她長什麼樣?我幫您找!”經理開口道。
程昊東揮了揮手,“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