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雲居雁派了小丫鬟在母親的院前守候,卻遲遲未等到父母從泰清居回來,不禁有些焦急。
戌末,玉瑤進屋告訴她,有僕婦出了事,許氏前去處理,讓她先行歇息,不用等了。一般情況,僕婦出事根本不用許氏出面。若是在前世,雲居雁或許不會多想,但今時不同往日,而事情又發生在這個節骨眼上,她急忙命玉瑤去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
一盞茶之後,玉瑤回來告訴她,是二房的惠嬤嬤自殺了,因她是雲夢雙的貼身大丫鬟紫菊的母親,老太爺命許氏去調查是否有內情。
這是雲居雁第一次聽到惠嬤嬤這個名字,思來想去都找不出有關她的任何記憶。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相信事情一定與自己有關,遂決定親自等着母親回來。
她剛走出屋子,雲雨桐迎面而來,兩隻眼睛已經哭腫了。雲居雁只當沒注意到,笑問:“三妹這麼晚找我,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她一邊問,一邊示意玉瑤密切留意着許氏那邊的情形,隨後領着雲雨桐折了回去。
入了屋子,雲居雁還來不及坐下,雲雨桐一聲:“姐姐,我知道錯了。”便哭了起來,眼淚似斷了線的珍珠,表情更是傷心欲絕。
雲居雁急忙拿了帕子爲她擦眼淚,問道:“三妹這是怎麼了?可是受了委屈?”
“大姐,我是鬼迷了心竅纔會聽了二姐的唆擺,您一定要原諒我。”言罷她擡起頭,用迷離的淚眼望着她,滿眼懊惱與真摯,彷彿有萬般的不得已。當下,若是雲居雁不能諒解她,她定會自責一輩子。
如果不是前世的雲雨桐以妯娌的身份,在許家明着暗着給她下了無數的絆子,雲居雁或許真的會被她感動,相信她只是被雲夢雙利用。如今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看到的只是鱷魚的眼淚。不過她既然有重生的優勢,熟知對方的伎倆,自不必在眼下就揭開她的假面具,反而可以好好利用她。
想着這些,雲居雁假裝錯愕地問:“三妹爲何這麼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說二妹,難道是……”
雲雨桐含淚點頭,哀聲說:“大姐,祖父已經罰過我了,我也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所以,你的意思,你也和落梅閣的事……”她戛然而止,一副不該提起落梅閣的表情。
雲雨桐一邊擦眼淚,一邊點頭,懊惱地說:“大姐,我雖不知道是落梅閣,但二姐早就謀劃代替你嫁入沈家……”
“代替我嫁入沈家?”雲居雁驚呼,不可思議的看着她,然後似突然醒悟一般,急切地說:“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明明白白說清楚!”
雲雨桐被雲居雁的態度弄糊塗了。她以爲玉瑤對黃姨娘的暗示就表示,雲居雁極有可能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當下,她來不及細思,只是按照預設的說辭,把一切責任推給了雲夢雙。
雲居雁聽完雲雨桐的敘述,“嚯”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着她的鼻子厲聲罵道:“你居然聯合外人陷害我,走,我們這就去和祖父說清楚。她竟敢做出這樣的事,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向祖父解釋。”
“大姐!”雲雨桐驚呼一聲,跪在了雲居雁腳下,一邊哭一邊說:“大姐,您就原諒我的一時糊塗吧,我已經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祖父了……”
配合着雲雨桐的哭聲,門外傳來了黃姨娘的哀求,還有玉瑤的阻攔聲。雲居雁聽到玉瑤的聲音,急着想知道惠嬤嬤之死到底是怎麼回事,遂對着門外說:“讓她進來,今天我們就一次把話說清楚,看你們對我,對母親到底有什麼不滿,要這樣對我。”
她的話音剛落,黃姨娘抹着眼淚就進來了,“噗通”一聲跪在了女兒身旁,抓着雲居雁的裙襬連連哀求,把一切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聲稱是自己貪圖錢財,這才慫恿女兒爲雲夢雙辦事。
雲居雁低頭看着哭成淚人的母女,細細推敲着她們的話。
跪在地上的母女一向覺得雲居雁與許氏一樣,外強中乾,口硬心軟,這纔敢上門認錯。她們沒料到自己哭了這麼久,雲居雁還沒有軟化的跡象。兩人悄悄對視了一眼,雲雨桐說道:“大姐,祖父早就知道了一切,這次才把二姐留在了泰清居,又把我叫去問話。他沒有對您明說,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我們做晚輩的怎麼能拂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祖父想包庇她?”雲居雁憤憤地詰問,慍怒地說:“祖父最是公道,我這就去泰清居把事情的經過說個明白!”不待雲雨桐母女做出反應,她又對玉瑤說:“還不進來幫我換衣裳梳頭。”語畢領着玉瑤入了內間,“嘭”一聲關上了門。
依然跪在大廳哭泣的雲雨桐見自己弄巧成拙,不禁後悔。
傍晚的時候,她在泰清居受了祖父的喝問,慌亂之下一五一十說出了自己所知的一切。當她心驚膽顫地回到自己的屋子,就聽生母黃姨娘複述了玉瑤的暗示。
那時她正心煩意亂,六妹雲惜柔恰巧來找她,話裡話外都在表述:作爲庶女,寧可得罪所有人,也要討好自己的嫡母和長姐。
雲雨桐素來覺得自己的六妹膽小怕事,不太認同她的懦弱。可轉念想想,既然自己已經對祖父說出了真相,就一定會得罪雲夢雙。事情到了這步田地,她還不如向雲居雁服個軟,挑撥她和雲夢雙對上,以求自己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