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嫺熟地替我包紮完畢,定定看着我。“煙兒姑娘,好些沒有?”
“多謝莊主,我很好。”我摸着纏着繃帶的頭,擠出一個笑容。
“怎麼會如此不小心,在哪裡摔的?”莊主一臉慈祥。
“沒仔細看路,被石頭絆的。”我臉不紅,心不跳地撒了個謊。
“你怎麼如孩子般冒失呢!”莊主寵溺的一句責備,讓我愣了神,這樣的語氣,多麼陌生,卻是我心中所盼望。我突然心中生出一種大膽的想法。
“莊主……你可曾有個女兒?”一旦出口才發現自己的冒失。
“女兒……”他的笑容一僵,緩緩搖了搖頭。“我若是有個女兒……我死也瞑目。”他深邃的眼眸低垂,不知在思考什麼。但語句中的沉重,卻令我心生憐憫。
“老伯……如果你願意,可以把煙兒當作你女兒。”我蹲下,忍不住握住他粗糙的手。
“煙兒……”他擡起頭,眼神蒙上一層水霧,嘴脣微微顫抖。“謝謝……”他反握住我的手,望着我的眼神溫暖一片。
不知爲何,我突然想起羅武的話,假若四夕就是他的哥哥羅文,那他追尋的主人,定是我的父親。此人,真的會是我的父親嗎?我不想思考這麼多,這種與生俱來的親切感,讓我願意相信,他就是我那不曾見面的父親。
假若不是,我也願意與他相處,享受天倫。不管此人到底是何來歷。
“莊主……”四夕推門而入,詫異地望着我們緊握的雙手,不知如何是好。
“莊主,我先出去了。”我起身,向四夕微微頷首,報以微笑。
“還叫我莊主?”他正色道,故作不悅。
“義父……”我遲疑了下,鼓足勇氣輕喚出聲。
“嗯……這纔對。”義父笑逐顏開,身上固有的強勢之氣,漸漸褪去。真如一位普通的父親一般,讓我心中輕鬆愉悅。
關上房門的瞬間,不經意卻望見四夕微蹙的雙眉,帶着警惕,心中咯噔一下,有點不安。
“司徒,我母親怎麼樣?”我來到庭院中,找到等候在那裡的司徒凌羽。
“煙莫……你聽我說……”他回過頭,望見我頭上的繃帶,神情驚詫。“你怎麼……”他指着我,躊躇道。
“沒什麼大礙,快說我母親到底怎麼樣了?”我急急追問道,語氣有點不耐煩。
“她……她病了。”司徒爲難道。
“病?什麼病?”我走近兩步,心中越發不安。
“一種罕見的怪病……說是會傳染,所以,任何人都不能見她。”
“所以,你根本沒見到我母親?”我雙手不經按上他的手臂,追問道,言語中透露了對他的不滿。
“不,我懷疑是況世俊的詭計,所以悄悄前去查看,結果……”他連忙爭辯。
“結果是你母親全身長滿紅斑,躺在牀上,況世俊確實找了很多大夫,替她醫治。”司徒沉重道。
“謝謝你……”我鬆開他的手,低低說道。
“貿然帶她回來,可能會加重她的病情,所以我……”他趕緊解釋。
“我明白。你沒有做錯。”我安慰他。他也已然盡力。只是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
“那羅武呢?”這麼嚴重的事情,怎麼一直不見羅武出面?
“我在況府並未見到羅武。聽說,‘青衫門’被人偷襲,損傷慘重。”司徒的這一個消息,讓我心中驚慌加俱。
“司徒……我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我現在只覺得心中一團亂麻,毫無頭緒。
“況世俊暗中集聚兵力,煅造驚世兵器,我們如今連他的一絲把柄都抓不住,沒法和他抗衡。”司徒冷靜分析道。
“那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我不甘心。
“敵不動,我不動。”司徒轉過身,一字一句說道。
“但我們必須做幾件事情。”我提議。“第一繼續前往‘無鐵鎮’找礦源。第二由你和玉兒一邊設計兵器,第三待羅武的‘青衫門’重整。”我說出自己的打算。
“嗯,既然名義上你依然是他的女兒,唯有繼續演下去。該查的還是得查,該做的依然做,斷然不能撕破臉。”司徒的話,我也贊同。如今只能暗地進行,讓他掉以輕心,到時候時機成熟,再一併剷除!
“司徒,幫個忙,演一場戲。”我心中一招無中生有,已然形成。一陣耳語之後,達成共識。
“小姐……”一聲帶着驚喜地呼喚,打斷了我和司徒的談話,如是如小鳥般輕快地投入我的懷抱。
“你沒事吧?你的頭怎麼了?奴婢好擔心你!”她的小臉有點黝黑,看來路途上經歷了相當強烈的日曬。
“我……沒事,不小心摔的。”我想起自己昨晚的情動欲燃,有點心虛。
“你們都還好吧?”我望見身後一羣人,也正帶着疲憊的身軀,走了過來。
“嗯,白走了一趟,只是南笑沒事就好。”九公主的髮絲凌亂,衣衫也帶着污漬,但臉上卻帶着笑容。
“嗯,他在和白雪玩耍,精神不錯。”我回道。
“小姐,你受傷了?”玉兒快步上前,扶住我的手臂。
“無大礙,別擔心。”我望着玉兒,心中有些糾結,玉兒若是知道唐榮的處境,是喜是憂?
“大家都先去洗漱,休息下吧。”況鵬俊朗的臉龐帶着疲憊。
“你們都辛苦了。”九公主微微頷首,感激道。自己卻並未移動腳步。司徒識相地也先行離開。
“煙莫,李嶺已死?”她走到我身邊,輕聲問道。
“嗯……你如何得知?”銘燁在信中只說找到了南笑,並未提起李嶺。
“我查看了寺廟,發現了殘留的血跡。其他人應並不知情。”她目光深邃地望向我。帶着疑問。
“我還不知道李嶺爲何要綁架鴻兒。所以……”我解釋。
“嗯……李嶺爲何要綁架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呢……又是誰殺了他?”九公主緊擰着眉毛,非常不解。
“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公主先不要擔憂,好好休息,再做定奪。”我寬慰道。
“對了,銘燁哥哥呢?”她的一聲詢問,才讓我想起,整個下午似乎並未再見到銘燁。
“或許在房中,我去看看。”我告別九公主,漫無目的地到處尋找。
“銘燁……”西廂偏房內,突然房門打開,銘燁從裡面踉蹌而出,臉上帶着不正常的緋紅。我心生疑惑,快步上前。
“煙莫……”他的眼中水霧瀰漫,神情有些怪異。只見他的喉頭突然滾動了一下,伸手將我拽住,一陣風飄過,我已被拉進屋裡,身體抵在了房門上。
“你……”我望見房間裡一片狼藉,硯臺,筆墨,書信,全部散落在地上,似經歷了一場浩劫。
“我……”他的眼睛微微發紅,身體熾熱一片,微啓的雙脣,殷紅似火,呼着粗重的氣息。
我剛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帶着極度佔有的吻,已經落到我的脣上。一陣撕咬摩挲,點燃曖昧的火焰。
“銘燁……你……”我掙扎着,想要推開他,頭上的傷口被他弄得生疼,他怎麼就如此急不可耐呢?我心中生出疑慮,想要問個明白。
“我……我要……”他如嬰孩般緊緊貼着我,身體開始在我身上尋找,磨蹭,昨晚的激情歷歷在目,重新挑起甜蜜的記憶,讓我一陣沉淪。
衣衫不知不覺被他褪到肩部,我用力拉扯,手拽着衣襟,不願妥協。他俯身過來,把頭埋在我的胸前,一陣有意無意的佔據,讓我的身體不禁向上仰起,僵硬片刻,才嚶嚀出聲。
突然他打橫抱起我,等我反應過來,人已經在被他壓在了書桌上,我抽出一絲理智,盡力掙扎,來拒絕他的繼續。
“銘燁……你停下,快停下啊!”我帶着隱怒的呼喊,似乎阻止不了他的行爲。
“我……受不了!”他一聲怒吼,用來回應我。我努力撐起他的身體,發現他的雙眼佈滿血絲,脖頸上也是青筋凸顯,十分怪異。
“銘燁!你停下!”我意識到不對勁,雙腿開始亂蹬,他閃到一旁,我趁機趕緊翻身下來,望着眼前氣喘吁吁,滿臉通紅的銘燁,心中擔憂萬分。
“煙莫!”他朝我撲過來,我一個閃身,伸出右手,凝聚精力出掌,一聲悶哼,銘燁癱倒在地上。
我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趕緊跑出房間去找白大夫。
“白大夫,他這是怎麼了?”白大夫望着臉色潮紅的銘燁神情凝重。因爲事情怪異,我並未告訴其他人。
“看起來,這麼像毒情花的中毒症狀,但又不像。”他翻看銘燁的手掌,搖了搖頭。
“毒情花?中毒的,不是他,是我。”我解釋道。
“你?”白大夫詫異地望向我,上下打量了下,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確實,你看,這是我手上的刮痕。”我擼起衣袖,手臂上幾條暗紅的血痕,清晰可見。
“可是……你怎麼沒事?”他像見到了什麼怪物似的,目光熾熱地再次審視起來。
“我……他……”我十分爲難,臉漲得通紅,不知如何開口,來解釋昨晚自己的熱情。
“毒情花,其實並不是一種催情毒,因中了毒,身體炙熱,如愛情中的人,頭腦暈眩,而得名,毒情花。長時間的灼熱,會使人血管膨脹,而亡。”白大夫解釋道。
“如此嚴重!那爲何我沒事?”
“你回憶下,是否曾服用過什麼,或者出現過什麼特別的事。”白大夫,思索了下,說道。
“我並未服用什麼……”我回憶道。“特別的事……對,我被一隻大蜘蛛咬了下!”我驚叫出聲。
“是欲血蜘蛛嗎?”白大夫眼神中閃出一絲光芒。
“在樹上,漆黑碩大的蜘蛛……”我一想起來,就覺得毛骨悚然。
“這也是一種毒蜘蛛,中毒之人,會精血紊亂,經脈逆行,而暴斃。”他神情凝重地望向我,帶着不可置信的眼神。
我聽得目瞪口呆,兩種都要致人於死地的毒,我竟安然無事。
“銘燁公子身上,帶着兩種毒素結合之後的新毒,但又不完全是。”他望着在地上的銘燁,搖了搖頭。
“我們……”我躊躇着……
“你們定是行了房,只是你的身上毒素全清,全部轉移到了他的身上。”他淡淡開口,卻讓我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