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在謝國強等一衆頭領的望遠鏡裡能看到,200米的距離,即算是用肉眼觀察,也是清晰可見。只是出現在眼前的情景,卻讓山寨裡的每個人都不禁目瞪口呆。
只見距離謝家寨山門大概200米的地方,有一支隊伍正慢條斯理的跳着健美操。讓謝國強懷疑自己出現幻覺的,就是他們身上的那身打扮。鋼盔皮鞋武裝帶,卻又穿着八路軍的棉軍裝。這、這到底是鬼子僞裝成八路?還是八路僞裝成鬼子?
而讓自己的二當家驚慌失措的,是他們此刻正在做着的事情。山寨不大,圍牆也就50來米寬,如果有人正面強攻,能展開的兵力極爲有限。這也是謝家寨能多次以寡擊衆,趕走或者嚇走前來剿匪的皇協軍的重要原因。
每次僞軍被自己打了秋風想來報復,到得山寨門前,立刻就是束手無策。寨子後面三面環山,根本沒有下手的地方,想要攻破山寨,唯一的辦法就是正面強攻。當初自己進山,一眼就是看中了此地的絕佳地形,典型的易守難攻啊!
當然,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如果面對的是雷大隊,他這點所謂的依仗完全不值一提。先不提雷大隊可以從懸崖上索降偷襲,光是一個火攻就能要了他的親命,更別說還有歹毒如陳家駒提出的截斷水源,或者乾脆就在水裡下毒的奇思妙想。
山寨能夠屹立不倒,不是謝國強選址有多高明,也不是一同從東北流竄進關內的弟兄們戰鬥力有多強,只能是說,每次前來圍剿的皇協軍,比自以爲是的謝國強還要蠢。這幫僞軍也不知是不是吃屎長大的,一看到山寨有個大門,興起的唯一一個念頭,竟然就是想破門而入。
而在不到50米的寬度內,能展開的部隊最多不超過一個排,面對佔據木牆居高臨下的守軍,又讓人不知不覺就熄滅了強攻山門的心思。大腿粗的圓木圍牆啊,就連機槍也打不穿。人家躲在後面放排槍,仰攻下自己壓根就是上去自殺。除了用迫擊炮,根本沒辦法轟開大門。
派來剿匪的皇協軍最多也就一個營,而營級的皇協軍連擲彈筒都沒有,又何來迫擊炮?皇軍倒是有炮,可太君又怎麼可能大老遠跑來收拾200來個土匪?因此,謝家寨成爲長在皇協軍身上的一個毒瘤,也就順理成章了。
而眼前這支隊伍,顯然壓根就沒打算正面強攻。在謝國強的望遠鏡裡,他們有條不紊的在200米外,開始構築機槍陣地,依次相隔只有5米。二當家細細一數,一、二、三……我滴媽媽唷!七挺歪把子機槍一字排開,頓時把個從黑土地上一直打到關內來的東北漢子嚇了個魂飛魄散,這才慌不迭跑上來跟大哥說:咱這回攤上大事了!
謝國強冷哼一聲,轉頭看着自己當初的營副:“老二,你慌什麼!看他們的人數,最多不過一個連。光憑几挺機槍就想打進寨子來?白日做夢……他們只有七挺機槍,連木牆都打不穿,又威脅不到咱。他們只要敢衝鋒,咱光兩挺機槍就能要了他的命!還有……”
話還沒有說完,眼見二當家一副活見了鬼似的模樣,連手裡的望遠鏡也掉了下來,瞠目結舌看着前面沒有搭理自己,連忙扭頭再次舉起望遠鏡朝對面看去。
只見在第一排機槍陣地後面,第二排陣地也已經構築完畢。一、二、三……又是足足六挺機槍一字排開擺在那裡。最讓自己心悸的,還是趴在正中間的那頭兇獸。與日本鬼子交手從關外一直打到關內,對這個縈繞在自己心頭的噩夢,早已是熟得不能再熟悉——九二式重機槍!
二當家喃喃自語,說出了崗樓上每個人的心聲:“這什麼隊伍,一個連怎麼會有十三挺機槍?居然還有九二式……在東北老家,日本人最精銳的關東軍,一箇中隊也才裝備九挺機槍啊!大當家的,咱招惹了一個啥怪物?”
謝國強此刻額頭上冷汗也是瞿瞿而下,但爲了保持手下嘍囉們的士氣,也只得是強作鎮定:“別怕,弟兄們,機槍再多也沒啥用,打不透咱的木牆工事。只要他們沒有炮,咱……”
思想動員工作還沒有做完,謝國強感覺二當家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一指前面。一股不詳的預感立時升上心頭,哆哆嗦嗦再次舉起了望遠鏡,隨即哀嚎一聲,如喪考妣。
完了,怕什麼來什麼,對方有炮!雖然不是鬼子大隊裝備的迫擊炮,但就這五個擲彈筒,也足夠把自己啃得連渣都不剩。到底是東北軍中校營長出身,又跟日軍交手過多次,到了此刻怎會還不明白,就憑對方的火力配備,壓根就不用對自己發起強攻。
五十毫米的擲彈筒雖然還炸不開木牆,可人家根本不用轟擊工事,只管往院子裡招呼就行。可以想見,一旦炮彈落地那必定是掀起一片腥風血雨,跟隨自己一路走來的弟兄們,很可能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命喪黃泉。
更別說還有十三挺機槍啊,裡面還有個九二式,只要用兇猛的火力壓制得己方不能擡頭,對方的步兵根本不用衝鋒,遛彎樣的就能走到大門跟前。到時候把炸藥一埋……只要大門一倒,整個謝家寨就將雞犬不留!
當然,他壓根就不知道,雷大隊擺出這個陣勢只是威懾,真要想團滅他們,在200米距離上開火,光憑隊裡的狙擊手就能讓木牆上沒有一個活口,還談什麼還擊的問題?
再看看散佈於機槍和擲彈筒中間的那些士兵,個個手裡都端着三八式步槍,此刻正對自己這邊指指點點談笑風生,整個謝家寨此時已是靜若鬼域,人人都對自己生還的可能性沒有抱半點希望。
唯有自己的二當家,還算保持着幾分清醒:“大當家的,這到底是八路還是鬼子?看他們的衣服是八路,可全部裝備怎麼都是鬼子的?”
謝國強自顧自點了點頭:“沒有頂着膏藥旗,應該是八路。再說如果是鬼子,跟咱早就結下了大仇,雙方是不死不休,準備好了肯定已經開火。到現在沒有動靜,那就只能是八路。”
“完了,昨天趕走的那個西北軍連長,他好幾次都說這批物資是八路的,看來是正主找上門來了。”
“鎮定,咱跟八路也不是沒有打過交道,兩邊都沒有撕破臉皮。先等等,他們到現在也不開火,肯定還有下文。”
“當家的,快看!”
謝國強趕忙舉起望遠鏡看向了對面,生怕那幾個手握炮彈的擲彈兵手一滑,把那個要命的玩意扔進了擲彈筒裡。
最擔心的意外沒有發生,卻見從對面陣營中走出一個人來。隨着他朝自己這邊邁步,頓時對面原本懶懶散散的步槍手集體上膛端槍,瞄向了自己這邊,警告的意味表露無疑。
謝國強在望遠鏡裡看去,只見昨天來過的那個西北軍連長,一掃之前頹喪的表情,竟是趾高氣昂洋洋得意,晃晃悠悠踱着小方步,揹着雙手向寨門走來,那樣子得瑟得不行,一路行來,沿途灑下雞毛無數。
揮手壓下了弟兄們的躁動,謝國強放下望遠鏡,低頭死死盯着這個一臉囂張的浪蕩貨。馬得意徑直走到距離大門處的崗樓不到二十米,才停下腳步一臉倨傲地擡頭看着謝國強。
“謝當家的,咱們又見面了。我醜話說在前頭,你最好交代手下安分點。”回手一指身後:“別怪我沒提醒你,就連鬼子也不敢在雷哥面前動槍……他可是說了,誰要是不老實,第一槍打手,第二槍就是打頭!”
好個無恥小人!昨天帶着一個連跑來耀武揚威,結果到最後還不是灰溜溜的夾着尾巴逃走。哦,今天找了個大靠山過來,就拽上天了!想到這裡,二當家剛要暴走,卻被謝國強一把摁住。
開什麼玩笑,從軍多年,自己當然一眼就能看出,在200米外瞄向自己的那些人,神情淡漠一看就是見慣了生死,冷靜的眼神讓人感覺如同被毒蛇盯上,這絕對是神槍手裡面的神槍手!謝國強毫不懷疑,對方說要打手就一定會打中手,說要打頭就一定會打中頭。
“好說,不知道馬連長這次帶着大兵壓境,有什麼指教?”
馬得意心底一聲冷笑,哼哼,看到雷哥的陣勢,嚇傻了吧!老子讓你得瑟,昨天還對咱愛理不理,今天咋不囂張了?看來,還是雷哥說得對,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他孃的是浮雲!
表面上,卻是滿臉笑容:“昨天我就跟你說了,你們劫的那批物資,是八路軍6分區獨立大隊的東西,你偏偏不信。”揹着雙手扭頭衝身後一努嘴:“噥,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謝當家的給個痛快話吧。”
謝國強仰天打了個大大的哈哈:“誤會嘛!馬連長,這個事情完全就是誤會!都怪老二昨天沒有跟我說清楚,要早知道東西是八路的,我根本就不會動。你想想,我們打鬼子,八路也打鬼子,根本就是一家人!東西還給八路軍,馬上就還!”
本想着自己已經認慫,這個連長也應該借坡下驢,大家打個哈哈冰釋前嫌,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沒成想馬連座哂然一笑,竟是笑得無比開心:“現在想起來要把東西還給人家了?晚了!周哥說了,讓你親自下去拜見大哥解釋清楚,否則,你的謝家寨今天就是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