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千劍長老哈哈一笑,“你們幫我掠陣,看我取子柏風的性命!”
不過他已經說晚了,雲艦之上,已經豎起了兩門火炮,轟一聲爆響,兩發炮彈就射了過來。
“你們……”千劍長老突然發現不對,那兩發炮彈並不是射向了子柏風,而是射向了他的方向,他下意識地控制劍氣神龍來擋,但是他的劍氣神龍已經化成萬劍訣,射了出去,此時他的身邊,無劍可用。
拼盡全力,凝聚出來了兩道劍光,飛射兩發炮彈,但是應龍宗的雲艦的艦載火炮,卻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擋住的。
“轟!”千劍長老直接被炸飛了出去,他此時還沒意識到,這雲艦之上的人其實是敵非友,還以爲他們是失誤了,怒喝道:“你們在做什麼?速速瞄準子柏風!”
“是,千劍長老!”那人答應着,轟,轟,又是兩發炮彈飛射而來。
這次,千劍長老終於意識到了不對了,這兩發炮彈再次在他的身邊炸開,他的半邊身子都變得麻木不堪,他在空中打了幾個滾,身邊終於重新聚集起來一對羽翼,讓他穩住了身形,閃過了又飛過來的兩發炮彈。
“竟然是你!”千劍長老轉頭一看,頓時愣住了。
“當然是我!”落千山怒喝一聲,手中的血刀爆射出了耀眼的光芒,“千劍長老,沒想到吧,我們又見面了!”
千劍長老冷哼道:“原來你還活着,很好,今天把你和子柏風一起殺了!”
他猶記得當初阻撓他的落千山,卻沒想到這些天來,落千山就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而落千山毫無疑問也是他想要報復的對象。
今天正好一起端了。
“受死!”落千山此時已經飛到了千劍長老的面前,他手中的血刀散出一團紅雲,覆蓋了千劍長老的周身。
“要死的是你。”千劍長老冷喝一聲,他完全沒把落千山放在眼裡。
他一擡手,背後尚未完全恢復的羽翼,化作了一條稍小的劍氣神龍,和紅雲對轟在一起。
就像是兩隻旋轉着的圓鋸碰在了一起,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來,終究是千劍長老的劍氣神龍技高一籌,衝破了紅雲,直撲落千山的面門。
“轟!轟!”又是兩聲響,兩顆炮彈飛射過來,正面命中了劍氣神龍,把劍氣神龍的龍首炸成了一團金色的光芒,落千山趁此機會,險而又險地躲過了劍氣神龍的甩尾,他心有餘悸地調整姿勢,在空中重整旗鼓,又衝向了千劍長老。
落千山的刀法也已經登堂入室,此時他也開始步入了凝聚道心的階段,落千山本就是刀法的天才,所經歷的戰鬥不知道有多少,在應龍宗落了個刀癡的名號,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龍爪長老是負責搜尋戰利品的,而藉着他的名頭,落千山所觀摩過的各種刀,數也數不盡有多少,他所走的路子,倒是和千劍長老有些相似,不過一個是刀,一個是劍。
但對落千山來說,刀或者劍,其實都無所謂,只要能夠提升戰鬥力,就算是繡花針,他都願意去學。
而他一直想要親眼看到千劍長老的劍法,爲的就是學習千劍長老的劍法。
此時,終於如願以償,而且是以身試險,絕對近距離的接觸千劍長老。
“看懂了嗎?”落千山問。
“看懂了。”一個聲音道。
“既然看懂了,那就別偷懶!”落千山怒喝一聲,一個翻身,又衝了過來,“這次給我爭氣點,別再被別人控制了去!”
“用你說!”那聲音也是憤恨非常,“此乃我今生的奇恥大辱!”
落千山一個翻身,紅雲再布,千劍長老冷哼道:“沒用的!同樣的招式,不要對我使用第二次!”
“正好,這也是我的臺詞!”落千山冷冷一笑,紅雲瞬間變成了紅色的風暴,風暴之中,一道白色的光芒一閃即逝。
紅色的風暴瞬間束縛住了劍氣神龍,而那在紅色風暴之中閃過的白色光芒突破了劍氣神龍的防禦,直射千劍長老。
小小的,白色的光芒,卻和千劍長老的劍氣神龍別無二致,只是迷你了許多,那蜿蜒的神龍快的像是一道光,瞬間就到了千劍長老的面門上。
“中!”落千山大喝。
“太天真了!”就在此時,千劍長老的手中一團朦朧如同月光的光芒亮起,擋在了他的面前。
“束月!”看到那月光,****的白色劍芒瞬間變回了原形,不是落千山的劍妖二愣又是什麼?
而那被千劍長老持在手中的月光,正是束月!
“該死,他竟然已經把束月煉化了!”看到千劍長老使用束月劍,落千山頓時心中一沉,這是最壞的結果!
“這不是束月,這是我的劍心。”千劍長老冷冷一笑,道:“看來必須動真格了。”
他一擡手,月光頓時幻化,化成了一條如同月光所組成的神龍。
但是這朦朧的劍氣神龍,卻比剛剛那金光耀眼的劍氣神龍恐怖萬倍,只是看一眼,就讓人心神震顫。
“多謝你們讓我得到這把絕世神劍,若非是你們,我也不會神功大成。”千劍長老哈哈大笑,“今日,我就用這把劍把你們送上西天!”
“呃。”落千山揮手指了指他的身後,“似乎有人生氣了。”
“你騙……”千劍長老本想說:“你騙鬼啊!”
但是那一瞬間,他就被一股從內心深處蔓延而來的劇痛所淹沒。
一道劍光,從他的身後射來,朦朧如同月光的劍,束月劍!
在子柏風的手中。
武器卡:束月劍!
子柏風所能洗出來的可堪大用的卡,就只剩下了這兩張。
一張痛已經丟出去,手中就只剩下一張武器卡。
束月對束月,一個是束月的真身,一個是束月的鏡像。
到底哪個會贏?
“你要和我比劍?”看着子柏風手持長劍,千劍長老卻情不自禁笑了。
他似乎看到了這世界上最可笑的事。
單論劍法,他自覺自己可以排在全天下前五,其他四名無一例外,都在萬劍宗。
而眼前這個少年,這個一直不敢和自己近身戰的少年,竟然握着一把劍,就這麼衝了上來。
儘管來自內心深處的虛弱感折磨着他,他卻依然不願意退縮。
子柏風沒有回答他的話,他的眼中似乎已經沒有了理智。
面對子華隱的死,子柏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冷靜地去戰鬥。
但是千劍長老壓倒性的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他已經無計可施。
這種時候,似乎冷靜也沒什麼用了。
那就讓理智之弦崩斷吧。
其實這已經不是子柏風所能控制的,不論是此子柏風還是彼子柏風,都已經失去了理智。
一個子柏風是在子華隱死去的時候崩潰的。
一個子柏風是在發現束月被千劍長老持在手中的時候崩潰的。
現在的子柏風,已經沒有了理智,完全被憤怒和瘋狂所驅使。
他竟然瘋狂到去和千劍長老比劍。
“一,把束月還給我。”
“二,去死。”
千劍長老想要說什麼,子柏風卻突然欺身而上。
一把劍,一個人,沒有絲毫的花巧,只是那麼筆直地衝上來。
“來了,柏風的劍!”落千山想要出手,和子柏風一起夾擊,但是那一瞬間,他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插入進去。
子柏風的精氣神已經集中在了一起,一劍出,石破天驚。
子柏風出過幾次劍?
真正的出劍,就只有那麼一次。
或者說,不是出劍,而是出刀。
不過對子柏風來說,刀和劍,都是如此,沒有什麼差別。
和刀癡,那是文人的刀,筆如鋒,字若刀!一筆出,驚天地!一刀出,泣鬼神!
而現在,這是文人的劍,筆如鋒,字若劍!一筆出,驚天地!一劍出,泣鬼神!
這一刻,子柏風恍惚之間,忘記了自己在什麼地方。
一切突然就那麼發生了,就像是突然從筆尖上滴落的墨點,破壞了之前的一切,所有的祥和,所有的順暢,所有的平靜,所有順理成章的東西。
是重新開始,還是勇敢地繼續下去?
在看考場上,子柏風選擇了重新開始,他把那張試卷團了,丟在了一邊。
但是這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多可以重新開始的地方?
子華隱已經死了,就再也活不過來。
束月或許也回不來了。
但是他不願意放棄,不願意放棄一線的希望,不論是什麼,他都要牢牢抓住。
這一劍,直直地刺出,這是一個點。
這一點,一把束月劍,點在了束月劍所形成的神龍之首上,然後子柏風再一劍,兩劍,三劍,三劍橫斬,這是三個橫。
子柏風的眼前,似乎是那張滴落了墨點的紙張,那一點墨點滴落的地方,子柏風輕輕一點,一個墨點就躍然紙上。
再三橫,然後劍橫折迴轉,三兩下之間,劍氣神龍已經被子柏風連續攻擊了數劍。
“這……”千劍長老下意識地就想和子柏風見招拆招。
這世間,所有的劍法,對他來說都沒有秘密可言,劍,不過就是劍而已。
任何劍法,他只要看一個開頭,就猜到了結尾,這已經是一種本能,他就是劍,劍就是他,他就是劍道的法則,他就是劍的心。
只要是劍,就沒有能逃出他的劍心掌控的。
就算是束月也不例外。
但是這時候,他卻發現,劍氣神龍似乎變成了一個瞎子、聾子,在他的操縱之下,跌跌撞撞,四處受制,只能站在那裡呆呆地任由子柏風攻擊。
一點,三橫,一口,是個言字。
然後是橫豎橫折橫。
千劍長老看清楚了,這是一個語字。
其實不用他去看,那一個巨大的字,就那麼橫亙在天空之中。
似乎子柏風手中拿着的不是劍,而是一杆毛筆,而天空也不是天空,而是一塊畫布。
而劍氣神龍……就不過是畫在畫布上的呆傻蠢龍罷了,被筆畫撥弄來撥弄去。
落千山站在一旁,張口結舌。
他是刀道的天才,他可以通過觀看別人的招式,甚至只是看看別人的武器,就能夠看出別人的刀法、劍法。
就連千劍長老也不例外。
但是有一個人,卻是絕對例外的。
子柏風的劍法,那不是劍法的劍法。
他用的是劍,但是他的意卻不是劍意,那是筆,是文,是風,是骨,是悟。
就是不是劍。
沒有子柏風的學識,沒有子柏風的經歷,沒有子柏風的感悟,就絕對無法領悟子柏風的劍。
本應該寫在捲紙上的最後三個字,最終卻寫在了這裡。
“語還休。”
三個黑色的字,每一個都有三四丈方圓大小,就那麼懸浮在空中。
正如同千劍長老讓自己的劍氣化作了神龍,子柏風的劍氣,就化作了這三個字,固鎖在空中,風吹不散。
而劍氣神龍就被卡在這三個字的筆畫之中,如同被鎖住了一般,它搖頭掙扎着,搖擺着,想要掙脫出來。
“束月,回來。”子柏風盯着這劍氣神龍,道。
劍氣的神龍呆滯了,千劍長老驚恐地發現,那劍氣神龍竟然有掙脫他的控制的跡象。
而更讓他驚恐的事情發生了,他發現自己的劍心開始發出咔咔的異響,一道裂痕漸漸出現,然後蔓延開來。
束月的劍胎,就在他的道心裡,之前束月的一次掙扎,讓他的道心開裂,而之後他通過了無妄仙君的相助,重新穩固了道心,達到了道心永固的層次。
道心永固,就是道心再也不會被破壞。
那麼……
“不……不……”千劍長老拼命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想要阻止道心開裂,“我已經道心永固,你不能裂開,不能!”
天空之中,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咦。
一個老人突然出現在了千劍長老的面前。
“師父,救我!”千劍長老猛然叫了起來。
初時,子柏風並未看清那人是誰,此時千劍長老叫了一聲,子柏風纔看出來,那老人不是大有仙君又是誰?
“站住!”子柏風怒吼,他絕對不能讓千劍長老就這樣走了。
但是那人卻只是晃了晃身體,就消失不見。
子柏風向前追出去,但是天地茫茫,哪裡還有大有仙君的影子?
大有仙君……竟然如此強大?
落千山大驚,他看子柏風狀若瘋魔,連忙飛撲上去,抱住了子柏風,道:“柏風,你冷靜點,冷靜點!”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子柏風怒吼着,在落千山的懷中拼命掙扎着,落千山苦笑着,忍着子柏風的拳打腳踢,當這傢伙的朋友還真不容易啊。
就在此時,天邊又有一個人影飛了過來,那人的速度極快,原本他的方向並不是這邊,但是他遠遠掃到了一眼子柏風,頓時輕咦一聲,在空中頓了一頓,頓時飛了過來,問道:“你們看到魔醫沒有?”
這人身穿黑袍,看起來年歲不大,身上的氣息隱而不露,但是落千山卻認識他。
日蝕真仙。
只是被他問了一句,落千山就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厲害,不由自主回答他道:“剛纔看到一個人,不過是大有仙君。”
“大有仙君?”日蝕真仙問道,“去哪個方向了?”
“不知道,突然消失了。”落千山道。
“算了,你們不可能發現他的蹤跡。”日蝕真仙又看了一眼子柏風,搖搖頭,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麼,轉身飛走了。
子柏風正在那裡發瘋呢,哪有時間理會他?
看日蝕真仙走遠了,子柏風還在發瘋,落千山不得不給了子柏風一拳。
“冷靜點,這可不像你。”落千山苦笑道,“你到底怎麼了。”
“華爺……千山……華爺死了……華爺死了!”子柏風哇一聲哭了出來。
“華爺?”落千山並不知道華爺是誰,他一直呆在應龍宗,並不知道外面的細節。
子柏風只是搖頭,他只想要找個地方哭一場,他已經忍不住了。
落千山無奈,拍着子柏風的肩膀,道:“好吧,好吧,哭吧,哭吧。唉……哭吧……”
恍惚之間,他有些疑惑,他和子柏風已經認識多久了?上次聽到子柏風哭,又是什麼時候?
似乎是那次,他帶着自己的親兵去刺殺非間子,最終只有自己一個人活着回來的那次。
好吧,誰讓自己是子柏風的好基友呢?這種時候,是好基友就借他個肩膀吧。
子柏風看着下面的衆人,還有云艦上的衆人都看着他,只能無奈地攤攤手。
子柏風一哭,下面的子氏族人也都哭了起來,頓時哭聲一片。
子塵堂上前,把子華隱的屍身和頭部收攏在一起,想要說什麼,卻是說不出話來,淚水滾滾而落,滴落塵埃。
天邊又響起了一聲厲嘯,又是一艘雲舟飛來,子堅他們終於到了。
“柏風,華爺他……”子堅人還在半空,剛剛問了半句,就愣住了。
“爹!”子柏風轉身撲到了子堅的懷裡,更是失聲痛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更不要說子柏風的心中,除了哀傷痛苦,還有內疚。
華爺是因爲他才死了的。
“柏風……”
子堅想要安慰子柏風一句,子柏風卻漸漸收斂了哭聲,直起身來。
“柏風?”子堅有些愣神。
子柏風看着應龍宗的方向,雙目紅腫,卻目光堅定,殺意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