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平時也沒少練字吧?感覺你的字是越寫越好了!”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楊言從小也被養父要求着練字,雖然只是入了門,但在欣賞這個方面,還勉強算得上內行,他看着何曉文寫在紅紙上的字跡,忍不住讚歎起來。
還沒等何曉文開口,何管彤便挺着瘦巴巴的胸膛,得意地說道:“我爸現在每天都會練字,學校準備派他代表學校去參加比賽。”
“小言現在還有練字嗎?”何曉文寫完了一條對聯,纔將筆擱在一邊的海碗上,直起身子,跟楊言問道。
寫完一條,何曉文要將它拿起來,放在一邊晾乾墨汁。
這時候,扒着桌子的落落纔看到了那一條墨汁淋漓的紅紙,長長的,被大人拉着兩頭拎起來。不管是那條一面紅一面白的紙,還是上面用墨寫得“很奇怪的畫”(至少在落落看起來是這樣的),都極具視覺衝擊力,牢牢地吸引了小姑娘的關注。
好酷的呢!
楊言有些慚愧地跟哥哥說道:“沒有,在羊城,現在基本上都是用電腦,別說用毛筆寫字,用筆寫字的機會都很少。”
“這怎麼行?你也是學了十幾年的功夫,丟了太可惜。”何曉文搖了搖頭,惋惜地說道,“現在不是有筆嗎?你寫幾個字我瞧瞧!”
何曉文論年齡是比楊言長了將近一輩,更何況,現在養父已經去世了,那就是長兄如父,兄長的命令,楊言不敢不聽。
“真的好久沒寫了。”只見楊言苦笑着,還是輕輕往上拉了一下袖管,在筆架上拿來一支中號的毛筆。
照例,楊言還是先將毛筆拿在手上,右手捏着筆尖,輕輕地搓壓一下,查驗毛筆的狀況。
當然,他們家用的毛筆都是質量比較好的,根本不需要檢驗。楊言這麼做,也只是他以前學習了養父何國興的癖好,寫字之前,先摸一摸筆尖。
旁邊的何管彤興奮了起來,她一邊用一隻手搭在落落的腰間,一邊忍不住跳了跳,然後欣喜地跟落落笑道:“落落,到你的爸爸寫字了!”
爸爸要做什麼?
落落還沒聽清楚姐姐說的話呢,她困惑地轉過小腦袋來看着姐姐。
“哎,你站得太遠了,都看不到你爸爸寫字!”何管彤有點後知後覺,現在才發現落落站的這個椅子好像距離她的爸爸有點遠,於是,何管彤便積極地彎下腰來,從落落的背後,兩隻手伸過落落的雙腋,摟在落落的身前,將她抱起來。
這個抱姿其實是很不舒服的,落落的衣服都被扯了上來,往上是擠在了她嬰兒肥的小臉頰上,往下則是露出了她光溜溜的小肚子。
“嗯哼……”不過,落落沒有抗議,她還沉浸在姐姐那激動地跑前跑後帶來的熱情中,總覺得好像很好玩,雖然小姑娘的小嘴巴都被擠成了一條弧線,她也是悶悶地發出開心的哼聲。
當然,如果抱的時間久了,這麼勒着胸口不舒服,落落還是會哭的!
還好,何管彤將椅子往楊言方向踢了踢,也很快便在椅子上把落落放了下來。
還是楊言關注落落,一直有分心去照看的他看到了剛纔落落被何管彤抱着的窘狀,哪裡顧得上寫字,他先將毛筆交至左手,右手伸過去,拉一拉落落的小衣裳。
“彤彤姐姐要留一下妹妹這裡的衣服,不要讓她肚子露出來,待會就着涼了。”楊言一邊拉扯着落落的衣服,一邊笑着和何管彤說道。
“這樣啊……”何管彤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嘻嘻!”落落被姐姐抱得七葷八素的,現在才緩過神來,小腦袋擡起來,跟爸爸傻樂起來。
不過,她很快被爸爸手中的毛筆吸引了注意力。
剛纔好像就是這個東西,有很神奇的魔力!
小姑娘一隻手按在爸爸的大腿上,一隻手伸出來,嘗試地去抓一抓爸爸另一隻手上握着的毛筆。
但爸爸將後面那隻手挪開了,落落撲了個空,被爸爸託着扶回椅子上。
“唔,唔……”小姑娘不樂意地在椅子上跺了跺腳,焦急地哼哼起來,“要,要,爸爸,要給,給,落落要……”
“咦,妹妹在說什麼?”何管彤好奇地看向了妹妹,嘀咕道。她沒聽清楚,落落含含糊糊的發音,有時候夏瑜都很難聽明白,還得楊言這個聽慣了的爸爸來翻譯。
楊言笑着揉了揉落落的小腦袋,柔聲說道:“要這個不行啊!這個可不是給你玩的哦!你要不要看爸爸寫字?”
也不用落落回答,他將落落抱起來,讓她坐上飯桌。
楊言知道女兒看得不太清楚,爲了她看得清楚,楊言就讓她坐得“更高”,反正院子裡這個飯桌夠大、夠結實,還鋪了厚厚的報紙,不用擔心落落凍屁股。
落落迷迷糊糊地坐了上來,這“環境”的變化,讓她忘記了跟爸爸吵着要毛筆的事情,小姑娘就一臉疑惑地坐在上面,一邊想着爸爸讓自己做什麼,一邊又忍不住好奇,居高臨下地端詳起了桌子上的物件。
終於,小姑娘看到,爸爸拿他剛纔的那支筆,在一個大海碗裡蘸了蘸,然後拿着一張裁廢了的紅紙寫起來。
“家和業旺,國泰民安!”何管彤湊在叔叔的身邊,一邊幫忙扶着妹妹,一邊看叔叔寫了什麼字,她也是跟着念起來。
落落可不認識、也不在意爸爸寫了什麼字,小姑娘驚奇地將她圓溜溜的大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爸爸用一種奇怪的姿勢握筆,然後在他筆下,居然還有那麼多奇怪的圖案蹦出來!
好厲害呀!
小姑娘覺得爸爸是會變戲法的,頓時,她又是崇拜,又是高興,又是驕傲地咧起了小嘴巴。
彷彿是她自己畫了這些“圖案”一樣,小姑娘越看越激動,忽然高興地“咯咯”笑起來,小腳丫還在桌子上蹬起來。
猝不及防的,只聽“哧溜”一聲,桌子上的報紙被落落的小鞋子蹬破了一層,還好,下面還疊着兩層。
何曉文低頭看着楊言寫小楷,嘴上嘖嘖稱奇:“不賴啊,小言,你跟我說好幾年不練了,但這字我覺得寫得沒有退步,看這‘和’字,氣勢平穩,這橫折鉤,蓄勢有力,顯得整個字又神采煥發啊!”
還沒等楊言回覆,旁邊落落鬧出來的小狀況便闖入了他們的耳朵,楊言和何曉文驚訝地看了過去。
何管彤害怕落落被大人們責怪,便靈機一動,說道:“哎,叔叔,你看,落落都等不及,也想要你的毛筆來寫字了。”
楊言聞言,不由地哈哈一笑:“落落哪裡會寫字?她就喜歡亂畫,你給她毛筆玩,待會你的衣服,全家的牆都要被她畫得亂七八糟咯!”
“小言,話可不能這麼說,你這閨女也是長得聰明伶俐,現在她對毛筆這麼感興趣,說不定以後也能當一個書法家!”何曉文打趣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