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月無弦並不知那日鳳子燕與長君說了些什麼,鳳子燕不主動告訴他的事情,他通通不過問。即便鳳子燕已放棄一切在他身邊,可他仍有一種戳破往事就會背道而馳的惶恐。月無弦不是個話多的人,即使鳳子燕總纏着他,讓他說那些鳳子燕“想聽的話”,他也只是揉着鳳子燕的頭髮莞爾一笑。

或許是以爲,生命對於他們而言是漫長的,將“喜歡”掛在嘴邊不是他的作風,他可以用行動來證明,時間就是最好的幫手。然而,這不過是月無弦一個人的以爲罷了。他不會想到,也許鳳子燕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自鳳子燕繼位仙君後與月無弦的第一次重逢起,四界就不曾安寧。像是鳳子燕與妖尊生辰那日鬧出的各界“仇怨”,像是十幾日前領兵與魔界廝殺的長君。月無弦以爲,這種不安寧會漸漸被時間撫平,悄聲無息,他亦不會想到,這種不安寧並沒有被時間悄聲無息的撫平,而是寂靜無聲的蔓延開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逐漸擴散成一張將四界包圍的巨網,最沒有防備的,就最先被毒蟲啃噬。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真是任何事都能用這句話來概括。局中的仙界已經狂妄得似乎忘記身份姓名,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毀盡萬年聲譽。局中的魔界卻是不以爲然,仍以爲塵世太平如昔,毫無警戒之心。而妖界與冥界身爲旁觀者,算是將一切都盡收眼底。

妖界因月臨已與仙界爲敵,知道要挑起戰爭的是仙界,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妖”,此字一出,任誰都不會覺得安分,若說他們不好戰,怕是無人相信。而冥界卻恰恰相反,那樣血流成河的畫面,只爲了戰而戰,只爲了殺而殺,滿眼都是一個“死”字,不再有其他意義,讓冥王祀堯極其厭惡。

鳳子燕與月無弦有意或無意的都提起過此事,月無弦每每轉移話題當作不知,鳳子燕勸說無用,只好作罷。

雖說萬年前的四界之戰月無弦不曾親臨,但流言之多,他即便不問,也能聽到些許,故此,他的母親是如何死在妖尊手中的,他全然知曉。那時的月無弦還是妖界的少尊主,脾性放肆狂妄,一聽聞此事立即衝進妖尊寢宮,想要問個究竟。他那時心裡真真切切的渴望着妖尊會否定,然後揉揉他的頭髮讓他不要亂想,可妖尊卻是一口承認,半點也不解釋。

不知此事的人,都道月無弦是野心大,做一個不知何時才能靠大戰一場來繼位的妖界少尊主,不如獨闖魔界拼殺至最高處。皆不知在月無弦心中已和妖界結下不共戴天之仇。像是所有的希望都落空,所有的噩夢都成真。自此,所有的殺戮都讓他滿含恨意。

鳳子燕自然也不知這些,不然,他怎可能一次次在月無弦面前提及“四界之戰”四字。

鳳子燕留下之後,月臨往冥界跑的次數越來越頻繁,甚至有了長居的打算,祀堯和碧落對此甚是歡迎,月無弦自然知道月臨是不喜歡鳳子燕,可月臨不曾說過,見祀堯和碧落也開心,月無弦也就隨了他們去。

直至後來,日子一天天過去,月無弦發現鳳子燕的黑髮似乎變得更多了些,一雙金瞳似乎也摻雜了些別的顏色,霎時有些心慌了。

鳳子燕卻取笑他:“月無弦,你何時喜歡上胡思亂想了?像個姑娘似的。”

月無弦望着鳳子燕的眼睛,像是在尋找那抹多日不見的認真:“你說過些日子就會好的。”

鳳子燕點頭點得肯定:“真的會好的。”

月無弦半信半疑,卻不再問,心裡盤算着何時要私底下問問祀堯,還未想個徹底,又覺得這是對鳳子燕的不信任,矛盾不已。

不久後天地間下了一場大雨,月無弦認爲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鳳子燕卻驚奇不已。可偏偏,鳳子燕在那日卻覺得出奇的冷,甚至咳嗽不停。

月無弦再也無法冷靜,將鳳子燕拉去寢殿休息之後便飛身趕往冥界。

月無弦雖不知鳳子燕發生過何事,但他知道,鳳子燕的反應,不可能是一個仙界之人會有的。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