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道盟?燕十六郎?好一個年輕人。赤水爆漲,水流湍急,一個接一個的漩渦,你的船隻居然好像箭一般,乘風破浪。全身的勁力更是內發,一隱一藏,太乙分光刺法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大宗師修爲你在刺州,也小有名氣吧。”
孤獨的江心之中,滾滾赤水,咆哮而下。
吼!吼!吼!
江心一個接着一個漩渦,吞噬了無數的水草,還有上游衝下來的巨大浮木。這樣的情景,令人感覺到了江心的深處,潛伏了無數水怪,妖魔!
而岸邊已經很遠了,一眼望去,岸邊的景物好像螻蟻一般。
赤水十分的寬闊,更何況現在是江水爆漲?
上游排山倒海的浪頭,嘶吼下來,給人一種面對千軍萬馬,驚心動魄的感覺。
一個接一個的浪頭,猛烈拍擊到了這葉扁舟的身體之上,木質的船身咯吱咯吱的響,隨時都會散架。
一葉扁舟,在狂暴,渾濁的江水之中,隨時都會散架,但艹舟之人,依舊的平穩鎮定,好像是閒庭信步一般,顯現出了一派宗師的風度。
而洪易當然更是有氣度,長劍懸掛在腰間,衣衫漂浮,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站在船頭,乘風破浪,面對巨波洶涌,絲毫沒有一點畏懼,反而有一種巨波爲他增添氣勢的感覺。
嘶!
這個燕十六郎的年輕人聽見洪易說話,突然之間,把手中的漿一搖晃,整個船身立刻在江心之中打起旋轉來,最後猛烈的停在中央,一動不動。
船漿撕裂江水,發出如刀劍破空擊殺的聲音。
這一下用力,他的粗布衣服之上,巨大的筋凸了起來,好像衣服之中藏了一條蟒蛇,但是一發勁之後,筋立刻就凹了下去,整個人鬆鬆垮垮。
他的武道,似乎只在突然一下,爆發出強勁的力量,隨後就全部隱藏起來。
這樣的武道,尤其可怕。
“狀元公,果然博覽羣書,居然知道‘太乙分光刺法’,還一眼就看出了十六郎的修爲,看來傳聞之中,狀元公還考取了武狀元,震斷大稷神刀,也是真的了?不過十六郎在燕城,並不算是什麼高手,只不過是刺道盟爲了硬接狀元公的一個小卒子罷了。”
燕十六郎笑了一笑,顯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不過我們這次小人物,也想見識見識一下狀元公的武道風采,狀元公小心了!”
話還沒有落音,波濤洶涌的赤水之中,剛剛漂浮過去的幾塊大浮木下面,突然之間!這些浮木一沉,其中足足有七八道黑影,猛烈一躍,藉着浮木的力量,突然向船上跳躍擊刺過來!
劍光爆射,筆直如線,深深的寒氣!凝練得如一條線,濃烈如冰,毫芒的殺意,直接朝着洪易刺殺過來!
蒼鷹擊兔!白虹貫曰!
七八道劍光,七八個殺手,居然潛伏在巨浪浮木之中,突然彈起,爆劍殺人,事先沒有一點而徵兆,而且這一襲殺,絲毫沒有留任何的手段,就連洪易都感覺到了一股一往無回的慘烈,攝人心靈!
這些劍光之中,都蘊含着一股捨身殺敵的大勇氣!
這種勇氣精神,凝聚在武道之中,道術都要退避三舍!
鏘!
洪易面對這些雷霆一擊的劍光,手上的劍突然一下出鞘!爆出了漫天的劍影,呼吸之間,七八劍同時刺出,一一擊中了這些劍光。
崩!崩!崩!崩!崩!崩!崩!崩!
八聲兵器碎裂之聲,一一傳來。
八口刺殺而來的長劍,直接被洪易一劍震斷。與此同時,八個身影被洪易這一劍的大力,猛烈一下震得失去了平衡,掉落到了滾滾的赤水之中。
但是奇怪的是,從頭到尾,這八個人,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不說驚叫,就連悶哼都沒有。一入水,就好像是死了一般,秤砣掉入水中,泡都沒有鼓一個。
“這纔是刺客!”
洪易一劍殺出之後,還劍入鞘,微微點頭。
就在這時,突然之間,船頭的水中,一股巨大水泡,輕輕一爆開,其中一條人影,如蛟龍般的升騰了起來,手上一道劍光,發出了強烈耀眼的精光,直刺洪易的咽喉!
這條人影,氣息磅礴而慘烈,如攪亂江心,發起大洪水的孽龍。在這一瞬間,洪易就感覺到了,好像是潛伏在水波之中的孽龍真正的浮出了水面,朝自己生出了鋒利的爪牙,更噴吐出了自己的龍珠。
更爲恐怖的是,洪易剛纔的耳目,似乎並沒有感覺到水底下面,潛伏的這個人。只是心靈之上,微微有一點點好像蒙塵的感覺。
這樣的潛伏手段,融入天地洪水之中的武道,實在是驚天動地。
這樣的高手,最起碼都是武聖。
剎那之間,洪易都感覺到了危險,對方刺殺,孤注一擲,奮不顧身。一位武聖,奮不顧身的暴烈一擊?有多大的威力?就算是鬼仙,也會剎那之間就完蛋
在這匆忙之中,洪易幾乎是念頭都來不急旋轉,劍又出鞘,一招“天地烘爐”直接絞殺過去。
鏘,鏘,鏘,鏘,鏘
瞬間,劍術碰撞之間,相互擊刺,在兩三個呼吸之中,已經碰撞了千百次,火花爆射,澆鋼水一般。
剛剛偷襲刺殺的那人,一下就站立在了船頭有利位置,劍術氣息不停頓,猛烈爆擊之間,光芒好像停頓了一般,絲絲的遊動,極緩慢,卻好像極快。
把劍光揮舞之間,光都拉成了絲線遊動!
這種劍術的境界,簡直是駭人聽聞了,洪易都遠遠沒有這樣精妙的劍術。
不過他倚仗着人仙之身,力量奇大,感官超強悍,手上的劍又鋒利,猛烈一擊之間,千百次的碰撞,把對方的劍撞得氣息一呆,隨後一絞!
崩!
對方的劍成了塊塊鋼片,但是劍柄依舊是握在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噓
洪易把劍一收,還劍入鞘,看着船頭站立的這個[***]的人。
這個人個子一般高下,渾身的筋肉依舊是鬆鬆垮垮,氣息沒有絲毫的散亂,就好像是悠閒得遊了一次泳一般。
“刺道盟,長老,燕開,見過,狀元公。”這個人是個中年人,臉非常的平凡,就好像地裡面耕種的農夫,說話之間,兩三字一頓,有一種沉悶,樸實的感覺。
他和洪易交手過後,面對洪易強大的力量,只是眼睛中閃爍過了一絲奇異的神采,並沒有問動問西,也沒有討論武功,好像萬張波瀾,都藏於心底,埋沒。
要是換了任何高手,都會對洪易這樣強大力量,感覺到異常驚訝,從而脫口而出,就算是強大如冠軍侯,都會驚訝。
但是這個刺道盟的長老,雖然武功不如冠軍侯,但卻並沒有驚訝,似乎是他的靈魂之中,並沒有驚訝這個詞。
“這就是刺客麼?果然名不虛傳,武道是武聖,雖然不如精忍和尚,但隱忍刺殺,絕對可以殺掉精忍和尚,陰蓮花那樣的中級武聖!”
洪易看着這位長老,燕開,不由得心中暗暗讚歎道。
他倒是知道,剛纔這羣人只是試探。並沒有真正的殺心。
不過就算是試探,也夠觸目驚心的了。洪易身爲朝廷的狀元公,都敢這樣刺殺試探,實在是膽大包天。
不過想一想,這些人,繼承了上古刺客之道,勇氣之劍意,沒有什麼不敢做的。
“狀元公值得尊敬!十六郎,開船。”
燕開話語不多,沉默寡言,永遠不會驚訝。和洪易交過手之後,把劍柄收藏起來,更揀起了碎裂的劍,都扯掉衣服包裹。隨後吩咐一句。
與此同時,剛剛被震落到水底下的八個人,也都把頭冒出來,無聲無息的攀巖到了船上。是八個少男少女
洪易並不說話,對於一羣刺客,他的確是沒有什麼話可以說,對方都不擅長言語。不過洪易知道,自己剛纔以武技,贏得了他們的尊敬。
現在他們是要帶自己去做客了。
船飛快的渡過了赤水,一行衆人下了這一葉扁舟,頓時岸邊就好像有人久等了似的,幾十個奴僕上來,岸邊擺放了十多頂轎子。
本來轎子只有舉人,官員才能坐,但是這羣刺客絲毫不放在心上,理所當然。同時也顯現出了赤州刺道盟強大的實力,就連官府都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洪易也坐上了轎子,一路疾行而去。
轎子十分的平穩,擡轎的人都是武士,舉手投足平穩無比。就連轎子之中的茶水都不會濺灑出來。
洪易也沒有看轎子外面的路,更沒有分出念頭來觀察,而是坐在轎子之中閉目養神,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轎子就向上微微傾斜,好像是在走上坡路。
隨後轎子就停了下來
洪易從轎子之中走出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座巨大的山城出現在自己的眼簾之中。
這就是“刺道盟”,數百個鑄劍世家,聯合起來修煉的一座山城,也是一個大門派,比起南州的大羅派,歷史要悠久得,足足追溯到中古諸子的時代,和大禪寺的歷史幾乎相當。
但是,這個門派,卻不是聖地。
不過這個“刺道盟”並沒有像大禪寺一樣被滅掉,而是在六十年前,爲了一個承諾,幫助大乾政權,刺殺了不少的大周總督,強豪。這些年,更是和神威王達成協議,幫助神威軍,抵抗西域火羅,精元神廟的侵襲,刺殺精元神廟,火羅國的首腦,手段神秘而無雙。
不過神威王也不能指揮刺道盟,每年過年過節的時候,還要命令軍隊,攜帶大量的禮物到山城。
冠軍侯一直想得到“刺道盟”的臣服,爲他所用,但卻沒有得手。
總之,刺道盟就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之中。
現在洪易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隱隱約約,文壇聲名鵲起。更傳聞是巔峰武聖,來到赤州,整個刺道盟也能不小視。
“狀元公,到山城了。本來上這山城,就算是王公都要解劍,但是您贏得了我們的尊敬,並不用解劍,我們刺道盟五大長老,三大太上長老,在‘刺客堂’之中,略備薄酒,宴請狀元公。”
這爲長老燕開道,幾句話之間,顯現出了某種權威,本來看見洪易從轎中出來,佩戴了長劍,就有幾個武士,弟子上來說話,但是燕開一揮手,他們就退開了。
燕開乃是長老,又是武聖,當之無愧能擁有這樣巨大的權威。一個武聖,就算不是冠軍侯那樣的巔峰武聖,就算是初級武聖,到哪裡都會擁有巨大的權威,這是不容置疑的。
不過洪易狀元公的名聲也是不小,一個狀元,文人的首腦,民意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在哪類人的心目中,都小試不得。
沒有文人,誰給刺客做列傳?
沒有文人,誰給道士做《方術列傳》?
“宴請我麼?我也正有宴請諸位的意思,被諸位先行一步,我就去赴宴吧。”洪易瀟灑的一笑,讓燕開領路,進入了山城之中
進入山城之內,處處都是石頭建造的城堡,乾乾淨淨,延綿悠長,山城之中的弟子,處處佩劍,個個都精悍無比,眼神銳利,洪易行走了半個時辰之後,就發現了二三十個先天高手,七八個宗師,這還不算身後的燕十六郎這九個人。
“這就是強豪世家,難怪朝廷對此這樣的忌憚,天下大亂,這些強豪世家蠢蠢欲動,摘起桃子來”
洪易心中想着。
忽然之間,山城行了十多裡,似乎是到了盡頭,數間無比寬廣,似乎皇宮一般的石頭大殿,出現在了面前。
洪易就看見了一個書卷氣,非常俊秀的年輕人,穿着四爪龍袍,戴赤金冠,站立在中間大殿的前面,大殿之中,坐了許多人。
這個年輕人,正是神威王楊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