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很長,可是她不停的走,這條漫無盡頭的路終於還是走到了盡頭。她的房子,近在眼前。
她的衣服還未乾透,抑制不住的發冷。凝眉往前走去。穿過幽暗的小路,爬上有些破敗而顯得漆黑的樓梯,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她不怕,只是這時候未免顯得有些磣人。
從口袋裡找出鑰匙,啪嗒一聲,門開了。她低頭,正打算去按玄關邊上的燈,一股煙味頓時衝進她的鼻孔,她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蹙眉擡頭,點點紅色的星光映入她的眼。
黑暗中那猶如鬼火一般的紅光,她的心一顫,卻沒有後退一步,甚至呼吸都沒有錯亂,放下手,平靜的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他沒有說話。繼續一口一口的抽着煙。
可是微微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她的緊張。伸手,去按開關。就在燈光亮起的那一瞬間,卻有一隻手極快的覆上了她的手背,帶着煙味的呼吸全部噴在她的臉上:“我不喜歡開燈。”他冷靜而睿持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沈鬱青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他就在她的面前,掠奪性的眸子閃着幽光,手上的香菸還未燃盡,黑色緊身的棉質襯衫將他整個人襯的勇猛頎長,強大的氣息籠罩在她的上方,沈鬱青的身體更加靠近了牆壁,不可抑制的倒抽一口氣,她,還是害怕的。
那種面對他的心慌意亂,習慣性的逃避的感情讓她不敢去深究。
雷君睿一手還撐在牆壁上,俯身,依舊可以將她看的清清楚楚,夜晚的月光朦朧的從窗子裡灑落進來,她瑩白的臉龐都蒙上一層淡淡的憂鬱,精緻的鎖骨下一副妖嬈的身體。
“你在害怕。”他低沉的肯定道。
她怎麼可能不怕呢?只是倔強的不願意泄露罷了:“你怎麼會在這裡的?”深吸一口氣,她終於鼓起勇氣面對他。
他微微揚了揚眉,深邃的臉上終於多了一抹笑容:“你是第一個敢這麼直視我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的人。”所有人都很怕他,他宛若高高在上的神,操縱着生殺大權。
沈鬱青一驚,卻固執的沒有轉開自己的目光。他的眼中有欣賞,有讚譽,更多的,是一種她看不明白的東西。
“怎麼這麼晚回來?”他的聲音嘶啞的聽不出任何動靜,可是沈鬱青就是敏銳的捕捉到了裡面的不寒而慄。
跟他說謊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但是她還是說謊了:“在醫院。”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太蠢。
他挑了挑眉:“我剛去見了鬱宸的醫生。”
沈鬱青的嗓子眼一干,看着猝不及防出現在這裡的男人,難得的閃過一絲不安。
“醫生,說什麼了?”她緊咬着下脣,恐懼緊張溢出來。
“他沒有說什麼。”雷君睿一字一句咬的特別的清晰。
不知是不是因爲精神高度緊張,她的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雷君睿沉默的望着她,那一瞬不瞬的表情令沈鬱青無法直視他:“青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怕我,嗯?”他輕輕的捏住她的下巴,沈鬱青感到一陣心慌,她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害怕他的?
這雙漆黑深邃的眼睛深處到底有什麼令她害怕的東西?
“我,沒有。”輕輕的咬出這幾個字。他跟她靠的那麼近,他的氣息全部都飄進了她的鼻翼間,手上的煙不知何時已燃盡,菸頭寂寞的落在了地上。
他的頭毫不預兆的壓了下來,鬱青驀地睜大了眼睛,他也睜着眼,冰涼的帶着煙味的脣直接落到了她的脣上。身體打了一個寒噤,忘了呼吸,忘了反應。
不緊不慢的輾轉在她的脣瓣上,她只能緊緊的貼着牆壁,四目相對,她的鎖骨那麼深,那麼凸出!
他靈巧的將舌頭伸入她的嘴裡,強勢又溫柔的掠奪,她的心狠狠的顫抖着,卻不能動作,他不是戚耀明,不是她能動的!
可是爲什麼,世界在一瞬間天旋地轉了?沈鬱青的雙拳握的死緊,眼睛大大的,他口腔裡的煙味毫無保留的衝了進來,直到沈鬱青無法呼吸,他才緩緩的放開她。
她太青澀,整個過程中沒有任何的動作,雖然她極力的控制自己顫抖,故作鎮定的看着他,可是他知道她心中的惶恐,然而,他還是這麼做了。彷彿這樣,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就會打上屬於他的烙印,別人無法覬覦。
她的衣服冷了,臉色微微發白,雷君睿一手插在褲袋裡,一手依舊擡着她精緻的下巴:“青青,你知道的,我最討厭什麼,不要跟我玩這樣的遊戲,知道嗎?”
他最討厭什麼?他最討厭別人的背叛與欺騙!
“我……”
“好了,時間很晚了,我走了,你去洗個澡睡覺吧。”在她驚恐的眼神下,他如恩賜一般放開她,沈鬱青頓覺全身像散了架一般的痠痛起來。跟他一起的半個小時,比跟戚耀明在一天都要累,可是,她卻無力反抗。
“是,主人。”默默的低下頭,望着地上簡單的瓷磚出神。他在這裡,整個小屋子頓時像被塞滿了似地,給她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雷君睿的眉眼一眯,望着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想說什麼,卻沒有說。手一按,房子內霎時明亮起來,而沈鬱青只來得及看到他的一個背影緩緩步下樓梯。
一瞬間,她整個身體隨着牆壁滑軟下來,伸手顫巍巍的撫上自己的脣畔,上面似乎還殘留着他的味道。
他……吻了她?
她在緊張嗎?爲什麼心跳的這麼快?是因爲害怕還是……激動的戰慄?
爲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十四歲,還是十八歲?可是,這怎麼可以呢?
黑色雕花的大門緩緩向內敞開,一輛豪華的車子慢慢駛入,停在裡面的車位上。
車門打開,下來一雙做工精細又昂貴的高跟鞋,往上看,是一雙修長的*,穿着黑色的網狀絲襪,更加增添了幾分女人味,黑色的套裙裡面是白色的襯衫,包裹着窈窕的身段,全身上下能看到的似乎只有耳朵上閃閃發亮的那一對鑽石耳環,頭髮挽了一個高髻,恰到好處的妝容讓秦若蘭看起來只有三十幾歲。
她的身後跟着一名穿黑色西裝的男子,五十幾歲,頭髮有點禿,拿着公文包,行色匆匆。
大門朝內打開,她微昂着下巴進門,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後面的男子跟進來站到她的面前,將手上的文件夾攤開道:“總裁,這是你下面的行程安排,你看看有什麼需要改的?”
她撐着額頭靠在沙發上,立刻有人送上了香茗,此時她終於擡起頭,靠着燈光的照耀,整張臉美得有些不真實,面前的男人立刻將頭低了下去,不敢與她對視。看了看,便又摔了回去。
“明天就去巴黎,你去準備一下吧。”
“是,總裁。”
她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離去。誰知他並沒有走。
“還有什麼事情。”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還是開口道:“還有一件事情……是有關少爺的。”
“耀明?”她的神色漸漸不悅起來,蹙眉,“他又怎麼了?”
“少爺最近跟一個新轉過去的女孩子鬧的沸沸揚揚,學校也傳的很開,只是要是被冷氏知道了……”
“女孩子?”她的眉心微微聚攏,“什麼背景的女孩子?”
他搖頭:“她有一個心臟病的弟弟,有一個癲癇的母親,一個好賭的父親,但是又似乎有很深的背景,我需要時間。”
喜歡戚耀明的女孩數不勝數,她知道,也一直採取放任自流的態度,因爲她瞭解自己的兒子,可是這件事上,似乎超出了她的預料。
“耀明沒拒絕?”
男子搖搖頭:“是少爺主動上去的。”
“是嗎?”她似在深思,好半天才迴應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找個時間我要去見見冷氏的總裁。”
“好的。”
屋子內頓時安靜下來,下人也不敢走動,她斜靠在沙發上,默默注視着這偌大的房子。外表有多強勢,她的內心就有多寂寞。她終究只是一個女人,頂着高高在上的總裁的帽子,卻無法做一個女人可以做的事情。
她是戚氏的掌門人,她手握着偌大的戚氏集團。微微擡起手,露出一個設計華美的鐲子來。這是戚家長媳的代表,這也是戚氏自創辦以來設計的第一個具有象徵意義的鐲子。
戚氏如今是一家享譽全球的珠寶設計公司,已經成爲業界的龍頭老大。而它的總裁,秦若蘭,一直是一個商場上爲人津津樂道的茶餘飯後的談資。
因爲她的丈夫爲了外面的一個女人放棄了總裁的位置,拋棄了他們母子與人私奔了。她就一個人帶着兒子坐上了總裁的位置,成爲叱吒風雲的人物。
多麼富有傳奇與想象的女強人!有名的雜誌曾經將她作爲封面刊登出來,效果轟動。可是就是這樣的女人,榮華的背後,卻是無盡的寂寞。
手機響的時候戚耀明也正四腳朝天的斜歪在沙發上,眼睛高高腫起,他很艱難的才找到手機,一看上面的號碼,頓時拉下了臉,看着手機卻遲遲不肯接。但是對方很有耐心,在漆黑的房間內發出幽冷的光。
也許是被她的鍥而不捨打敗了,他終於不耐煩的接了,但是未出聲。
“耀明。”他母親的聲音倒是很快便傳了過來,只是帶着一些陌生的疏離感。
戚耀明嗯了一聲:“什麼事?”
他躺在沙發上望着天花板出神,頭頂上的吊燈發出刺目的光芒,但是他就望着那一角愣愣的出神。
“明天有時間嗎?跟我一起去吃個飯吧。”秦若蘭的聲音淡淡的,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戚耀明可以想象,一定是那麼高高在上的。
他想也不想便拒絕了:“沒時間,不去。”
“耀明!”秦若蘭提高了音量,“我是你媽!”
“嗯,你是我媽。”那又怎麼樣呢,在她的心底真的將他當成兒子嗎?
“難道你打算恨我一輩子嗎?就這樣跟我老死不相往來嗎?”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戚耀明哂笑了一聲。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這樣過一輩子算了!”
“耀明!”
“我沒時間,不要打電話給我了!”
就在他要掛電話的時候,秦若蘭不知說了一句什麼,戚耀明的表情頓時變得猙獰起來,掛電話的手也停住了,惡狠狠的咒罵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不是威脅,我只是告訴你一點真相罷了!”他們劍拔弩張的就像是在談判桌上談判。
戚耀明恨恨的摔了電話,又踢翻了腳邊的茶几:“***!”
勾引事件還未過去,甚至有持續升溫的態勢。
戚耀明一進校門被無數的女同胞包圍了,每個人都湊上來想跟他親吻。嚇得他全身都涌起了雞皮疙瘩,飛一般的欲逃離現場。
要不是葉飛絮和慕流風挺身而出擋住了這般瘋狂的女人,戚耀明就成了送入虎口的小羊。
他邊跑邊喘氣,直到躲到了假山後面才氣喘吁吁的說:“這是怎麼回事?”
葉飛絮也是冷汗直流,卻回道:“還不是你自己說的。”
“我說的?我說什麼了?”戚耀明一頭霧水。
“不是你在bbs上現身說只要誰願意都可以吻你嗎?”慕流風注意着外邊的動靜,乾渴的用手扇風,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
戚耀明一聽就火了:“我什麼時候說過了?”砰的一下站起來,頭部用力的頂上了假山,疼的他齔牙咧嘴,又嗷嗷叫起來。
“不是你說的?”葉飛絮也跟着站起來。
“當然不是我,我會這麼無聊嗎?”誰吃飽了沒事給自己找這麼大的麻煩啊。
“那是怎麼回事?”慕流風一臉沉思。
“我怎麼知道啊。”戚耀明鬱悶的怒道,“誰冒充我放這種謠言,別被我抓到!”難道一早上這些女人就像打了激素一樣的興奮!
靠,原來是被人暗算了一把!
好不容易纔出了學校,疾速駕駛在路上,音響開得震天響,拉風的招搖過市。
遠遠的,就可以看到他囂張的車影和那震耳欲聾的音樂。
秦若蘭站在酒店門口,雍容的眉心微微蹙起,看着他風馳電掣的駛來。
熄火,下車,一切都行雲流水般流暢。
他勾了勾脣,無視秦若蘭臉上的悲喜交加,晃動着手上的車鑰匙說:“我來了。你不打算進去了?”
秦若蘭是激動的,看着自己的兒子近在咫尺,但是又矜持的隱忍了自己的態度,率先轉身朝內走去,並不忘交代道:“跟冷老爺子吃飯的時候不能沒有禮貌,他是長輩,你明白嗎?”
他一臉的嘲弄,不點頭也不否認,只是不緊不慢的耷拉着腦袋跟在秦若蘭的身後,他會來,已經是極限了,至於其他的,不敢保證。
在侍者的引領下,包廂的大門慢慢的打開,裡面金碧輝煌的氣派也慢慢顯露出來。秦若蘭噙着端莊的笑跨進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白髮花白,手拄着柺杖的老人。他的臉上帶着威嚴,冷依兒正安靜的坐在他的身邊。他就是全國最大的珠寶銷售商冷氏集團的董事長冷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