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振華坐在“國家公司”總裁的房間裡,發完了張曉麗的短信,心裡依然揮之不去剛纔舞會上產生的那種失落悲觀情緒。這失落、悲觀來得似乎毫無道理,但是又確實是鐵的事實:張曉麗年輕漂亮,相比之下,他卻是老態龍鍾。自己這把年齡,已經是她父母一輩的人了。自己似乎更適合與秋紅這個年齡的人談情說愛。與張曉麗之間,只能是一種忘年戀。或者是一種老夫少妻的關係。老夫少妻往往開始是幸福和、甜蜜的。但是隨着歲月的流逝,一般的年輕妻子都會盯緊了老男人的財產。有良心的年輕妻子也許會爲老男人養老送終;但是更多的年輕妻子卻是盼望老男人快快離去,將遺產和自由留給自己。自己與張曉麗的關係,會不會陷入那種悲慘的怪圈呢?另外,女人愛漂亮、愛美,是她們的天性?還是爲了取悅男人?自己曾經爲張曉麗的美貌感到愉悅。那麼,別的男人當然會從張曉麗的美貌中感到愉悅;張曉麗爲了得到愛,曾經向他充分展示了自己,那麼,在今後的歲月裡,她會不會遇到比自己更優秀的男人?抑或是比自己更年輕的男人?如果遇到了,她會無動於衷嗎?她會爲他守節嗎?想到這些,他就覺得自己與張曉麗的這種忘掉戀也許是一個錯誤。
衛生間傳來了嘩嘩的沖洗聲,總裁方便完畢,回到了房間。
“振華,天晚了。回家吧!”總裁客氣地說着,他說話時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位部下還沒有結婚成家。
“呵呵,不急。”薛振華說着,將手機收了起來。
“振華,那個張曉麗……”“國家公司”總裁不知道怎麼一下子說起了她,難道,一次陪舞就產提高班這麼深刻的印象?
“她是我們公司公關部的。”薛振華連忙告訴總裁。
“呵呵,這個女孩子,看上去聰明伶俐……”總裁竟讚賞起張曉麗來。
“是啊,她是法律專業的本科生,的確很優秀。”薛振華說。
“讓她經營一個企業。可以嗎?”總裁不知道怎麼說出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什麼,她……經營一個企業?”薛振華始料未及。
“是啊,剛纔跳舞時,她向我提出了這個要求。”總裁毫不隱瞞地告訴他,“看來,她對重化機械廠的未來是有自己設想的。”
“呃,總裁,這個張曉麗,確實很優秀。”薛振華定了定神,接着說道,“如果沒有她的努力,我們就不可能把重化機械廠從薛利厚手裡奪回來。可是……”
“可是什麼?”
“讓她經營這個廠子,恐怕不行。”
“爲什麼?”
“因爲,她的能力、經驗……顯然還不具備。”薛振華敷衍着總裁,並沒有將心裡話講出來。實際上,他心裡想的是,如果自己將來成了“東北公司”總裁,張曉麗卻經營上了重化機械廠,那樣,東北公司豈不是成了“夫妻店”?
“嗯,這事兒,她只是有這想法。我也沒表態。振華,具體怎麼辦?你再考慮考慮。”總裁沒把話說死。
“總裁,你累了一天,也應該休息了,再見……”薛振
華站了起來。
“東北公司”機關的通勤車開到了南站交通樞紐處,讓一部分人下車,張曉麗也順勢下了車。跳舞有些熱,有些累,她想回自己公司租住的房間裡歇一會兒,可是,還沒等她站穩,一輛閃亮的小轎車停在了她的面前,下車的,正是舞會上摟她跳舞的那個男人。
“是你?”張曉麗覺得好生奇怪,這個人難道是跟蹤了自己不成?
“曉麗女士,今天晚上累了吧?要不要去咖啡廳喝一杯?”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大名鼎鼎的美女張曉麗。鎖陽市誰不知曉?”高個子男人對於交往女士很有經驗,既會恰到好處地恭維,又能熱情自如地發出邀請,讓受邀的女士難以抗拒。
“這……”張曉麗當然不能輕易跟一個陌生男人去約會。
“呃,這是我的名片。”男人看出了張曉麗的尷尬和猶豫,立刻遞上自己的名片。
名片有些夜間閃光功能,幽黑的夜色裡,名片上閃出了一行黑體字:省政府發改委投資管理處處長:孫水侯投資管理處?!看到名片上的頭銜,張曉麗禁不住肅然起敬。
發改委是省政府管理經濟的綜合部門。投資管理處更是審批大權在握的重頭衙門。將來,自己經營企業,說不定會求助於他們呢!
女人的自我保護心理本來是應該拒絕這次約會的。但是,事業,野心……讓張曉麗立刻不再是一個單純的女人。這時候,她已經忘記了剛纔薛振華與她產生的不快。
這一次約會的氣氛怡然,它必將帶來無數次的以後。雖然在剛剛開始的時候,張曉麗一廂情願希望這是一種精神化的交往,但是她也感到這麼想僅僅上一種自我欺騙。張曉麗的父親母親是從禁錮時代走過來的人,對女兒的家教十分傳統。她知道自己既然愛上了薛振華這類大人物就應該嚴以律己,潔身自好。可是,時代的潮流又不允許她那麼嚴謹下去。尤其是,作爲一個新時代的女性,她的創業能力和自負從來就沒讓她產生那種依靠男人吃飯的思想觀念。薛振華有自己的事業,她也有自己的事業;薛振華交往了那麼多女人,甚至與那個茨妃都上了窯洞的火炕上睡了,自己爲什麼要做貞節烈女?
兩個人剛剛品了一杯咖啡,演出就開始了。咖啡廳裡怎麼還有演出?張曉麗正在納悶,孫水侯哈哈笑了起來,原來,這兒掛的是咖啡廳的牌子,實際上是個夜總會性質的酒吧。樂隊演奏起了音樂,一隊漂亮的女模特袒胸露北的衣服走上了舞臺。開始,模特們還裝模作樣地走貓步,展示服裝之美,但是,接下來,張曉麗就有些看不下眼去,這些女模特藉着舞蹈動作,常常將身披的衣裝滑落下來,這樣,整個上半身就完全暴露了……
“這……哪兒是藝術表演?簡直就是賣裸。”張曉麗看到這兒,氣得罵了起來。
“呵呵,按理說,模特表演就是這樣,”孫水侯內行似地解釋說:“它的表演過程沒有情節,沒有故事,有的只是形式和技巧。嗯,只要演員的身體一動作,就會使她們自己和觀衆進入某種情緒當中。這說明,純形式
的東西,也會帶人進入情感“嗯,”張曉麗覺得對方說的很深奧,但是又不能顯得自己無知,就說了一句:“這……我在大學藝術講座聽過這種理論。”
“肚皮舞你看過吧?”
“哦,是不是露肚皮的那種,好像是看過。”
“肚皮舞曾經在倫敦皇家劇院演出,那是非常高雅的東西。她們就是要把女性的美麗展示出來,追求激烈的動感。只有激烈的動感,才能體現生命活着的感覺。”接下來,兩個人又談了些什麼,張曉麗記不清楚了,只覺得當時的音樂很響,她有點兒暈。兩個人就出了咖啡廳,徒然門口站了一會兒,就又一起散步。咖啡廳外面,是一家賓館的小園林。兩個人踏上小徑,起初是一前一後地走,後來是並排着,若即若離地走。最後,孫水侯下決心似的,擡起自己的右臂,示意張曉麗挽住他。張曉麗頓了兩秒,就挽住了。
沒有月色也沒有星光。只有路燈淡淡地照着。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張曉麗在心裡對自己說:你應該走了。到目前爲止,一切都還是正常的。再呆下去就危險了。趕快離開他吧。薛振華陪你來舞會,是讓你高興,並不是讓你在舞會上認識男朋友,再出來這樣子……
孫水侯正沉浸在良好的感覺裡,忽然發現張曉麗的手已經從他的臂彎裡迅速抽出。
“我得回去了,太晚了。”張曉麗說,臉上帶着抱歉的笑意。
孫水侯看了一下表,十點。就說:“好吧,我送你。”
在張曉麗家門口,兩個人告別。孫水侯突然握住了張曉麗的手。張曉麗低下頭,心裡突跳。真糟糕。她想。
但是她很快就擡起頭,說了一聲“再見”,輕輕把手抽回,進了大門。
躺在牀上,張曉麗的臉紅紅的,覺得自己又一次墜入了情網。
當然,即使“墜入”了,張曉麗也絕對不像當初追求薛振華那樣立即變得洶涌澎湃一發不可收拾。她只是感到內心有一種靜靜的深沉的喜悅,一種使她近些時候來的煩燥憂慮苦惱都漸漸退遠及至消失的快樂。嶄新的感悟像蚌殼一樣輕輕啓開,露出了含在深處的珍珠的光彩。
她立刻就墜入了夢鄉。她夢見孫水侯喊她的小名“楓葉”。他邀請她去游泳,然後誇獎她身着泳裝的身材……接下來的夢境很荒唐:他邀請她去附近賓館開了房間,一進房間,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但是來不及了,孫水侯一條胳膊箍住她的上身,另一條胳膊托起她的腿膕部,一下子把她抱在牀上。楓葉掙扎着,滑到了牀邊,他就勢在那裡,扯掉她的內褲,讓她的身體中間凸起,壓迫住了她,她在他進入時“啊”了一聲,雙手撫在了孫水侯背部。
“呵呵,年輕的男人,與那些老男人就是不同。”事後,她向姐姐說起這些,不由地感慨道:“我和薛振華這麼長時間了,幾次撩撥,他總是無動於衷。可是,這個小夥子,見面沒兩次就弄上了……那個兇猛的樣子啊,真比那些老氣橫秋的老傢伙強百倍呢!”
“妹妹,你這麼幹,可真是出軌了!出鬼了!”紅葉拼命地搖起頭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