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縣的商場上, 信譽最好的要屬陳家和申家。自然教育出的子女也不一般。
文秀敏一句話就想拉擾申正鴻合作,卻不想被申正鴻不屑一頓,並揚言要光明正大的把薛慈娶進門。
堂堂父母官的女兒, 被鄙視至極, 她的臉已無所放置, 但對申正鴻這樣性子的人, 她又實在無可奈何。恰在她想不出辦法時, 陳玉芳居然主動找上門來。
這陳玉芳從來不是善茬,果然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她希望文秀敏能夠跟她一起對付薛慈,而她給文秀敏的好處就是看住她哥哥, 以及在父母面前煽陰風點鬼火。並言稱只要兩人聯手,薛慈就別想翻身。
文秀敏並沒有直接答應陳玉芳, 而是在陳玉芳臨走之際給了一句話。
“讓你爹孃迅速把薛慈嫁出去。最好保密進行。”
得了文秀敏的話, 陳玉芳頓時恍然大悟。
待陳玉芳把話帶給母親後, 袁氏沉呤片刻,兩眼放光, 嘴角帶起一個冷笑。
“我也正在想辦法處理薛慈,看來也唯有提前把那個小賤人嫁出去,成了別人的女人你哥哥和申正鴻才能死心。”
隨後,她並未與陳老爺商量,馬上派管家去辦, 管家回來後帶回男方消息我說婚事最快也要到三天後。
中間隔了個兩天, 袁氏有些擔心紙不包住火, 特意叮囑管家和陳玉芳不能泄露任何消息。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這事居然被若兒無意中聽到。
若兒得過薛慈的恩惠, 對薛慈心存感激,悄悄把這事告訴了薛慈, 當時薛氏也在場。一聽到這消息直拍桌子恨死袁氏。
然而薛慈的反應卻出乎他們的預料。
“這是我的命。若兒,你早些回去別讓大奶奶發現,否則她不會放過你。”
打發走若兒,薛慈恰好繡完手中的鮮花。剪斷線頭一件外衣變成成品。
“如心最喜歡漂亮的花兒,這件外衣她一定會愛不釋手。”她顧自欣賞手裡的完成品,爾後又略爲遺憾。“只是不能親手交給她,不知道她會不會怪我?”
薛氏一直不說話,靜靜的看了薛慈好一會兒,神色複雜。
“阿慈,你打算怎麼辦?真的要嫁嗎?”
“萍姨,我該怎麼反抗?”良久之後,她反過來尋問,盯着薛氏的雙眼。
薛氏並沒有再說話,只是嘆息數聲後離開她的房間。薛慈默默看着她離開,那個背影明顯很軟弱,但是不知爲何卻給她一種強大的支撐感。
這段時間陳家發生了不少事情,但直到現在,薛氏心裡的秘密絲豪未露。她實在逐摸不透薛氏,看似對她的事無能爲力。但她知道,這段時間若非薛氏從中周旋,自己不會這麼好過。
薛氏的養育之恩,關懷之情,疼惜之意,她銘記於心。她此刻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希望母女倆能夠在陳家找到立足之地,可以讓薛氏安享晚年。她把這個養母早已當成親生。
“娘,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嫁出去,對不對?”
傍晚,陳靖禎來看父親。陳老爺仍在氣頭上,加上身體未好,對他愛搭不理,最好直接讓他回房反省。說他何時想通了願意娶文秀敏,再來見他。
這無疑是天大的難題,對陳靖禎而言。但不管他說什麼,陳老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無奈之下,陳靖禎又去找袁氏,袁氏喝了半碗的粥再也喝不下。
“薛慈嫁不嫁不是你說了算。我勸你最好死了心,薛慈跟你是不可能的。”
陳靖禎卻依舊言詞堅定。“娘,從小到大我凡事都依着你。爲了陳家爲了你和爹,我放棄了讀書,聽了你們的話接手陳家的生意。如今你們又在逼我,連我喜歡的人我都不能自己決定。你們到底要把我逼到何時才肯罷休?”
“混帳。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是誰教你的?枉你飽讀聖賢書,如今卻不知何爲尊何爲孝。我跟你爹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把陳家的基業一手交給你,難道我們還錯了不成?”
陳靖禎雙眼含愧,“我知道爹孃對我期望甚大。除了婚事以外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妥協。請娘也站在我的立場替我想一想。若是執意讓我和一個根本沒有感覺的女人生活在一起,這難道不是人生最大的折磨嗎?豈不是讓我生不如死。”
袁氏震驚,一手掀飛桌上的碗碟,憤怒來到陳靖禎面前。
“你什麼都別枉想。我實話告訴你,你若是再這樣執迷不悟,那麼你過不了多久就看到你爹孃的屍體在你面前出現。你記住,我們是被你氣死的。”
啊——
陳靖禎驚恐的瞪大眼睛,看着母親眼裡的怒火,這幾句話已經等於把他的自主權狠狠扼殺。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反抗不了父母以死相逼。
他此刻內心無比震驚和痛苦,一股難掩的悲傷和悔恨,但都不能發泄。縱是嫡長子,受寵受重視,但到頭來又能如何。他永遠無法逃得過父母的權勢之陣。
愛情,他望而遠之,只能任由父母包辦婚姻,以性命相逼截斷他的幻想。
然而絕望之際,他依舊不願屈服。
“阿慈出嫁之日,便是我陳靖禎出家之時。”
他無聲離去,聽到背後袁氏打翻了瓶瓶罐罐,砰砰砰像是在搞打他的心臟。不過,他不會再回頭。
路已經選了!
此刻只有以酒洗身,尋求忘記煩惱,拋開念想。但就是喝不醉,反而越來越傷心。店小二認出他是陳家大少爺,勸了幾次反而被喝回去。還被警告不許去陳家報信。
酒又上了一罈,陳靖禎滿臉通紅,開始說胡話。店小二遠遠看着,最終還是去陳家報了信。
街角葛東看到陳靖禎被擡回陳家,趕緊回家報信去。
此刻申正鴻仍然看着手上的紙條出神,一直想不通送信的人會是誰。
“少爺。我看您還是自己想辦法吧,那個陳家大少喝得醉酗酗的,不靠譜。”
申正鴻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我就知道這頭大少爺靠不住。看來還是我自己來。東,你馬上去找人,越多越好。”
葛東不動,“剛纔問過了,人家要五十兩銀子才肯幹。否則不幹。”
“五十兩……我出。”申正鴻摸摸口袋,呆了。“真是一顆黃金害死一個英雄好漢,小爺我現在連一兩碎銀都沒有。”
“就是,老爺可精着呢,就怕您揣着銀子逃跑。這次防着,沒收所有金銀。”
“嘀咕什麼呢?你,去帳房給我偷。”
“少爺,您這是逼良爲賊。”
申正鴻傻眼了。真是幾被兩銀子害得昏了頭。再次掃到桌上的信,皺眉低語,“到底是誰給我這條消息,不會是假的吧?”
“假不了吧。要不陳大少爺能去酒樓買醉?”
“可是到底會是誰呢?不可能是陳玉芳,也不會是文秀敏,真是怪哉!”
“少爺,您暫且別糾結這事。依目前的情形來看,袁氏肯定會馬上把薛慈這個禍首給嫁出去。斷了兩大少爺的念想。現在呀趕緊想辦法弄五十兩銀子吧,否則這種得罪陳家的事沒人敢做。”
葛東說得慷慨激昂,待注意到主子的神色時嚇了一跳。
“少爺,您別這麼看我,我……”
“臭屁葛東。再敢把你未來的少夫人說成禍首,看小爺不活剝了你。”
原來禍從口出,嚇得葛東抱頭鼠串。極力解釋是自己口誤,才得以饒過一命。可是他只能怪自己命不好,被迫接了弄五十兩銀子的任務。
這個艱鉅的任務對於一個小跟班來說簡直比登天學難。到了第二天,申正鴻已經想不出辦法了,只好帶上葛東偷偷從後門溜走。
葛東很快找到一個叫李一的大鬍子,由申正鴻親自出面,本想事成之後再交銀子。可李一指着身後十多號兄弟愣是沒點頭。
“申少你,不是我李一不給你面子。實在兄弟不會答應。咱們混這一行的哪個不是揹着點麻煩事,這要是直接給您上街喲嗬去,萬一被發現抓進去,我怎麼跟兄弟們交待。”
李一的意思很明顯,沒有五十兩銀子不做事。
主僕二人無奈離開,申正鴻不認命,絕不能被五十兩銀子壓死。那可是薛慈一生的幸福,若是自己能拿出銀子,別說五十兩,五百兩他都不眨一下眼。
“少爺,我能不能說句話?”
“不能,小爺我這煩着呢。”申正鴻怒哼一聲,悶頭直走。
片刻後,葛東實在憋不住了,“少爺,這次您就是不讓我說我也得說。今天陳大少爺應該沒醉。”
“關我鳥毛事,別提……等等,東你這意思是……?”
葛東直點頭,就像知道申正鴻後面的話是什麼意思。事實證明,他猜到了。
申正鴻恍然大悟,“小爺我差點被五十兩搞死。東你聽着,你馬上想辦法通知那頭姓陳的,我這會兒先去酒樓把房間包好,半個時辰後我們酒樓見。”
一句話定乾坤,申正鴻就是這麼果斷的人。迎着正午的太陽,他終於挺直了腰桿,露出篤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