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袁氏沒少在陳老爺子面前提起陳玉芳和申正鴻的事,陳老爺子也覺得兩家聯姻是最好的方法,便決定親自去申家一趟,順便陳靖禎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申正鴻對陳靖禎有救命之恩,登門致謝理所應當。
一早備好了厚禮,拜帖也讓家丁送過去。陳老爺子攜妻及子女登上馬車,排場倒是不小,引得街邊路人圍觀。
這次去申家除了帶上管家還有薛慈和若兒,陳靖禎帶上薛慈固然是有意的。過去那麼多年,薛慈在陳家一直扮演下人的角色,他希望能帶薛慈多出去走走,認識更多的人,也是有意無意的告訴大家,薛慈不是下人。
薛慈知道陳靖禎的想法,他還是像過去那樣執着於這份愛,她雖然已經拒絕,不過她更需要這份愛來做保/護傘。
申家老爺夫人帶着兒子申正鴻親自來大門口熱情迎接,兩家人相見甚是客氣,但話裡又字字不失親密,申家把陳家當上賓。主要是陳家世代都在梅縣經商,人脈極廣,黑白陸水各路都通,申家雖然家大業大,但在梅縣也不過十餘載,以後生意上的事有了陳家的幫助,何愁不能日益盛大。
總之聯姻一事兩家人都是勢在必行,只差其時間而已。
陳靖禎先是謝過申正鴻的救命之恩,申正鴻跟他交談幾句便覺得投緣。兩個都是不愛經商的人,但又迫於家族逼迫,可謂是同病相憐,惺惺相惜。
爾後是陳玉芳,規規矩矩的給申老爺及夫人請安,臉上帶着溫柔的笑容,舉首投足大方得體,贏得了申家人的好評。連申正鴻都有些刮目相看。那日在陳家陳玉芳半途離席的不雅之舉也被盡數洗白。
“陳家的兒子果然是英俊非凡,溫文有禮。陳家的女兒溫柔嫺靜,懂禮數識大體,哎呀,真是把我羨慕得不知怎麼辦,要是我也能有這樣的兒子女兒,那我一定每日高燒三柱,感謝天上的神仙眷顧。”
“伯母,您說笑了,玉芳哪裡有您說的那麼好。”
當然沒有,等你嫁過來保準申大奶奶會後悔莫及。薛慈暗自腹誹,厭惡的目光轉放在陳靖禎的身上後變得晶瑩發光,每次看到陳靖禎意氣風發的樣子,她就覺得安心和踏實。
不想,她轉瞬即逝的表情被申正鴻看進了眼裡,申正鴻本來對薛慈的評價就不好,這會兒看到薛慈對陳玉芳的厭惡,和對陳靖禎的愛慕,對薛慈又多了幾分不屑。
“爹孃,伯父伯母,你們聊着,我帶大少爺和大小姐到處逛逛。”
兩家老人自是允了,還說孩子們一定會相處融洽,待孩子們一走,他們也可以開始正題。
薛慈跟在三人身後,今天的陳玉芳變得如同溫柔乖巧的小貓,倒讓她有些吃驚,果然是爲了能夠順利嫁過來什麼都能做。不過她想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前頭三人聊得歡樂,薛慈跟在後頭不插話不打擾,只希望快點結束這次拜訪,她實在不想待在這裡,被人無視的感覺真不好受。不過心裡雖這麼想,臉上也不會露出任何痕跡。
申正鴻興致勃勃的給陳靖禎和陳玉芳介紹院子,什麼名貴的花草,難得的雕刻,還有假山下稀奇古怪的石頭。所有介紹的物品中,薛慈最喜歡的是那些形狀各異的石頭,它們的樣子不肖人工合成,完全的天然形成,有的像人形,有的像騰飛的鳥兒,有的則像是少女在跳舞,高貴精緻,豔而不俗。
可在申正鴻的眼裡,薛慈盯着石頭看的樣子卻充滿了貪婪和佔有,生平他最看不慣這些貪得無厭的人,便萌生了一個想法。
“大少爺大小姐,你們先到前邊的亭子裡坐坐,我去拿些點心和茶水來。”
“申少爺客氣,以後以名字相稱吧,反正以後都是一家人,不必那麼客氣。”
陳玉芳偷偷看了一眼申正鴻,恰好申正鴻向她看去,她趕緊低下頭,小臉紅了個透。
申正鴻含笑點頭,順道把薛慈借走了,說要她幫忙。薛慈接觸到申正鴻友善的目光,微笑點頭,乖乖的跟在他身後,出了園子。
薛慈看着申正鴻的後背,這個高出自己一個頭的男人,他的心裡在想什麼她能猜到。前世的事情應該沒有改變,憑他剛纔看自己的眼神就能斷定,他對她的好感已經開始。
或許是思索得太入迷,薛慈竟未察覺申正鴻突然停下,她一個不及就這麼撞了上去,鼻子吃痛,趕緊後退,捂住鼻子不可思議。
“敢問姑娘在想什麼那麼入迷呢?”
薛慈緩過來只好道歉,但爲什麼她發現他眼裡有着不懷好意?
“下人者,理應時刻保持高度的精神,才能侍候好主子,難道陳家沒教過你嗎?”
這一句話有些莫明其妙了,薛慈不知申正鴻是什麼意思,想了想當作他故意爲之,也不作爭詳,只得再次道歉,稱自己失禮了。可卻沒有想到申正鴻不依不饒。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對她訓話。
“姑娘真是玲瓏剔透呀,難怪陳家的大小姐都怕你,倒是陳家的大少對你有特別的關注。本少爺倒想請教姑娘是如何做到表裡不一,人面獸心的。”
薛慈臉色陡變,已然知道申正鴻並非無意,而是有意將她帶來這教訓的。可是她不明白自己哪個地方做得不妥,才讓申正鴻有這樣的反應。
“不知申少爺爲何要這麼說我?”
申正鴻哈哈笑,“揭穿了就不好玩啦。”他目光盯在薛慈的臉上,像是要看透薛慈的每一個反應。“也省得你的苦心早早斷送。再說雖然你只是個下人,但從第一次見到你感覺到陳家人對你的反應,加上陳靖禎對你的關注,我已經發現你在陳家一定挺特殊的。對不對?”
“申少爺多心了。薛慈做事坦坦蕩蕩,又怎麼會像申少爺說的那樣表裡不一,人面獸心呢?”這樣的詞還是形容袁氏比較貼切。
“不用急着辯解,本少爺會抓揪出你的小辮子,到時候把你往陳靖禎面前一放,估計陳靖禎臉都會變綠,然後痛心疾首,捶胸頓足,後悔莫及。”
薛慈看出來了,申正鴻就是在意吊着她,也難怪,他就算是發現了她的異樣,也沒有證據,所以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來警告她。
不過,她可不想錯失這樣的機會。
“申少爺,既然你把我單獨帶出來,還給了我一個下馬威,那我可就不客氣。”
“不客氣?”看到薛慈閃着大眼睛明亮烏黑,靈氣逼人,申正鴻被她一句不客氣說得雲裡霧裡。
而薛慈只是笑了笑,擲地有聲道:“申少爺,請不要客氣的接招吧。”
申正鴻一直看着薛慈,看着她由笑轉悲,幾乎一瞬間,明明好端端的一個人就像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樣,聲音悲切道:“申少爺,阿慈雖然只是下人,可是阿慈有尊嚴,絕不是那般隨便的女子,還請申少爺高擡貴手放過阿慈。”
“你……?”申正鴻頓時傻眼了。正要再辯解時,看到陳靖禎走了進來。
“阿慈,你們怎麼在這兒?”
申正鴻看向薛慈,薛慈對他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後馬上轉身。申正鴻明白了,薛慈是故意的,可是她怎麼知道陳靖禎會過來。
“大少爺。”薛慈低着頭,輕聲抽泣,馬上躲到陳靖禎身後,雙手抱胸,全身發抖。
感覺到氣氛不對勁,又看到薛慈這等驚慌失措,陳靖禎警覺的看了一眼申正鴻,爾後握着薛慈的肩膀追問發生了什麼事。薛慈一直流淚搖頭,委屈得什麼都不敢說。
“申正鴻,你對阿慈做了什麼?”
申正鴻拍拍頭,知道自己怎麼解釋都不可能扭轉局面,無奈回道:“如果我說我什麼也沒有做,你會信嗎?”
“你要是什麼都沒有做,阿慈會這樣?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嗎?”
看到陳靖禎護着薛慈的那股熱情勁,申正鴻已經懶得再看薛慈一眼,“沒想到陳家的大少爺對一個下人這麼上心,不知道這話要是傳出去會不會影響陳家的聲譽?”
“你給我閉嘴,枉我以爲你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你心思這般齷齪。”
申正鴻也上火了,“喂,你最好搞清楚,這小丫頭全是裝的,她迷惑你呢你懂不懂?”
“你做了這種不雅之事,就把責任怪到她身上。申正鴻你是不是男人?”
“我怎麼不是男人啦,我告訴你你就是被色迷了心竅。”
“你……”
“大少爺。”薛慈抱住就要衝上去揍人的陳靖禎,搖頭甩淚的哀求道:“不要再爲我的事跟申少爺吵,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申正鴻憤哼一聲,得意道:“終於承認你錯啦,算你還是個人。”
“你說什麼呢你?”
薛慈再次攔住陳靖禎,委屈道:“我不該主動感謝申少爺的救命之恩,讓申少爺以爲我,以爲我想攀高枝,纔會對我動手動腳。”
不止申正鴻震怒了,陳靖禎也瞪着申正鴻咬牙切齒,兩人握緊拳頭,危險一觸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