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宮出來,楊明並未直接回家,而是於城中酒肆約見了別部一衆將領。
約見目的,除說明別部得以保留、徐晃任司馬外,還有就是要詢問衆人去向。
既已留下別部,自然是要藉機壯大充實。
此次火燒王庭出奇制勝,但所謂奇招自然不可常用。
他所知道的歷史,黃巾之亂也不過還有五載。
屆時他如果直接拉出一支能征善戰的隊伍,那必定能再建功立業。
而黃巾之亂後,地方不再受朝廷約束,他自然也就可以擁有個人地盤。
這就是他的第二個“五年計劃”:擴充軍隊,收攏人才,打造基本盤。
“司馬,我需回家與父商議。”吳匡開口道。
楊明點頭,吳匡此言,應當是不會繼續留在別部。
這能理解,陳留吳氏爲望族,此番已有軍功,家族定會爲其往雒陽謀劃官職。
除吳匡外,鄭渾也是相同態度,鄭氏也是河南望族。
“我願隨公明一起。”任駿選擇留下。
王柔自然是會留下的,那麼別部四個屯長,二去二留。
楊明接着便把目光望向一直未開口的呂布。
“布欲回九原,成就一番功業。”呂布應是有猶豫,不過最後仍是選擇離開。
楊明也未說什麼,只是敬酒一碗。
若呂布留下,他會讓徐晃任他爲假司馬獨領一軍。
如此安排,也算是不負其一路之神勇。
但呂布的決定也可理解。
他若繼續留在別部,終歸還是一介武人,而若能借此戰功得五原郡太守舉爲孝廉,或被闢爲幕僚,那便能迅速擺脫武人出身,進入世家團體。
等酒喝完,其他人陸續回去,屋內只剩楊明與徐晃。
徐晃此時直接對楊明單膝下跪,雙手抱拳道:“主公!”
這一聲主公也把楊明叫的心花怒放。
與史冊未載的張義,又或是尚在黃口的張遼不同,徐晃已經及冠,且展現出了極爲出色的即戰力。
所以這算是他正兒八經收入麾下的第一員大將。
而且還是五子良將之一,這怎能不讓人喜!
而徐晃,此時也是心悅誠服。
且不說他作爲寒門子弟,能被楊明在軍中一視同仁,單說在彈汗山楊明去而復返救他,就足以讓他感恩戴德。
更何況,如今楊明更是把他提到了別部司馬之位。
這可是千石之官!
以他背景,若無變故,上限也就爲一郡吏。
在如今年代,能力與職位從不對等,像他這般的寒門子弟,九成機會在出生時便已沒了。
知遇之恩,當涌泉相報,這一聲主公發自肺腑,亦心甘情願。
楊明趕忙把徐晃扶起,握着他的手又重新坐下,旋即開口道:“公明之才,我最知曉,然這主公之稱,卻也不必着急,我如今不過一介白身,你稱我少君即可。”
楊明這話極有必要,主公一詞有多處可用,一是客人拜訪時對主人的稱呼;二是奴僕對主人之尊重;三便是高官開府之後,其下緣屬對其的尊稱。
如今張義、張遼的情況當屬第二種,而徐晃顯然不合適,所以只能是第三種,但楊明此時還未獲得開府權利。
“謹遵少君之命,他日少君一旦徵召,晃必晝夜星馳而至。”徐晃再表忠心。
楊明聞言不由開懷大笑。
穿越者的好處,便是知道一個人的品性如何,這就是最大的優勢。
要知道能在亂世中有所作爲的都非泛泛之輩,只不過很多時候無法看穿別人。
比如丁原,若是穿越,他又怎麼還敢重用呂布?
而徐晃,素有忠義,滿寵勸其殺舊主楊奉卻不從之人。
這其實也是楊明收攬人才的前提,要忠。
徐晃如此,張遼如此,即便那張義也是如此。
“公明,此番你再去幷州,也要招攬幷州本地士卒,幷州多驍勇之士,能爲之一用。”楊明接着聊起正事。
“若再有三河騎士投軍當如何?”徐晃接着問道。
此一戰火燒王庭,別部聲名大振,如今別部得以保留,三河騎士必然接踵而至。
“自然擇優錄取,鮮卑經此一役實力大損,近幾年應當無大的戰事,但他們困於補給,小的襲邊反而會愈發頻繁,先前雲中、雁門、代郡三郡邊軍皆損失慘重,別部需四處轉戰,擴軍是必然。”楊明回道。
徐晃點了點頭。
“還有一事,張遼母親解氏尚在馬邑,待你回了雁門,便遣人送她來雒陽。”楊明接着說道。
“唯。”徐晃拱手道。
……
送別了徐晃,楊明便帶着張遼坐上馬車一起回家。
王異他已安排張義送到內城的閭里中,那裡是楊氏實現購置的房產。
他怕不安全,讓張義帶兩人在旁保護。
回家剛下馬車,他便看到楊亮在門口等候。
“兄長。”楊亮看見楊明後開心地喚道。
楊明笑着上前,上前摸了摸其腦袋。
他這弟弟生得膚白臉圓,自小便乖巧可愛,加上楊琦時常忙於政務,差不多是由他帶大,二人自是親密。
“父親已在書房等候你有半日。”楊亮接着說道。
楊明點點頭,接着示意張遼過來後說道:“這是我新收的義從,你去爲他安排一住處。”
言罷,便徑直往裡走去。
楊亮此時才發現楊明身後有人,望着與他一般高,但卻只有八九歲模樣的張遼,他滿臉好奇。
兄長,怎收了個黃口小兒爲義從?
“父親。”楊明走到書房門口,看到裡面楊琦閉眼在休憩,似是已經睡着,便開口喚了一聲。
楊琦睜開眼來,看到楊明已經回來,當即起身大笑着過來,免不了又是一陣噓寒問暖。
等坐下後,他忽然眼圈泛紅。
“父親?”楊明還是第一次見楊琦這樣,自從他穿越後,他這個父親在他面前向來都是一副笑臉。
“以前阿父忙於政事,疏於照顧,以至於你……沒想到如今你誅王甫,火燒鮮卑王庭,十九歲便封侯,阿父只覺得恍如夢中,情不自已。”
楊明聞言也很是感慨。
對楊琦而言,他對楊明的溺愛是之前的補償,只不過他應該想不到自己的兒子已經換了人。
對楊明而言,這八年他也變了很多。
最明顯的一點,在八年來見了太多,他的心已經冷了不少。
無論是殺王甫,或是殺那些鮮卑人,那種波瀾不驚的心態,是前世無論如何也不會有的。
“兒與父親講一講如何火燒那鮮卑王庭。”楊明笑着說道。
楊琦瞬間收起情緒,好奇又耐心地聽起來。
霎時間,楊明秒變楊田芳,一通抑揚頓挫的說書說的楊琦開懷大笑。
等說完了,楊琦意猶未盡回味,楊明則起身告退。
出了書房,楊明長呼一口氣。
本來他是計劃和楊琦說曹節那些佈局,以及商量如何應對的。
要知道曹節城府極深、精於算計,政治水平遠非王甫之流可比。
抱着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的原則,他自然是要集思廣益。
可楊琦方纔的態度,倒是讓他想起弘農楊氏雖和汝南袁氏不相上下,但終非袁氏那樣擅於權謀的家族。
這事,還是隻能靠他一人,倒是讓人憂愁。
他從書房往正堂走,正好遇上了母親鄧氏。
“母親。”楊明躬身行禮。
“我燒了些苦羹,你喝了酒,我讓人盛一些你解酒。”鄧氏還是觀察得細緻入微。
“多謝母親。”楊明並未拒絕,隨鄧氏到了正堂。
不一會兒就有婢女端來了熱着的苦羹和一盤牛肉乾。
所謂苦羹,是加了一些苦菜的羹。
他正吃着,鄧氏忽然與他聊起了他離開雒陽後家中發生的事情。
說到最爲重要一件事情時,楊明不自覺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因爲剛纔鄧氏說楊亮已經定親了!
楊亮,今年才十三歲。
男子二十及冠才能行婚禮,十三便行納采,這即便在漢代也略早。
“可是三河之地之人?”楊明好奇地問道。
鄧氏搖了搖頭,接着說了一個讓楊明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回答:“潁川荀氏。”
荀氏,素以婚宦聞名,他們聯姻王族、一流世家,甚至宦官,無所不拒。
比如已被南陽名士何顒稱有“王佐之才”的荀彧,便已與中常侍唐衡之女定下姻親。
荀氏先前聯姻楊明不成,轉而尋了楊亮,這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對楊琦這一脈而言,能與荀氏這般地方大族聯姻,也是互爲助力,楊琦很難拒絕。
“再有三日,荀氏那邊便要差人攜雁過來報喜,成納吉之禮。”鄧氏笑着說道,她也頗爲開心。
因爲楊亮仍年少,這婚前準備納吉其實便已是結束。
楊明此時卻忽然想起一人來,不知這次來的會不會還是他。
若是他的話,他現在所憂愁之事,或許就有了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