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荊詞不得已翌日去笙院尋求楊薇娍的幫助。
“直接給我不就好了,何須自己折騰一番。”楊薇娍笑着道。
書案上,幾幅美麗的襦裙服裝圖案在紙張上呈現出來,活靈活現,將每一個細節展示得甚爲細膩。
荊詞盯着眼前被楊薇娍一蹴而成的幾幅畫卷,搖頭嘖嘖感嘆,“三姐丹青妙手,直叫人歎爲觀止。”
“不過是依書卷記載所畫,哪有那麼誇張,得了,你快去忙你的事吧。”
“好咧。”
荊詞拿着畫卷隨即出門,騎馬朝長安城最好的布莊而去。她將畫卷拿給布鋪老闆過目,由他挑選質材最符合用途的上等布匹,待一一搭配好後,帶着青女早早尋好的長安城最好的布莊兩三位繡娘一同前往東城羅家邸店。
繡娘們一一爲那十位青樓女子量身材,測量之下發現十個女子的身材竟很接近。女子們因着有新衣裳穿,無不興奮。
“今日起你們要練習站立與行禮,只需要把這兩項練好,便成功了一半。”荊詞一襲男裝,負手粗着嗓子對衆人道。
“你確定?有那麼簡單麼?”
“你說的啊,只要站立和行禮。”
“只要不累就成……”
荊詞示意,一位教習婆子隨即走到衆女子面前,手裡執着一根細長的幹柳枝,輕輕一揚便是唰地一聲,與空氣摩擦聲音尖銳無比,若打在皮肉上……她們光聽着都疼。
“這、這是作甚……”女子們見狀咋舌。
教習婆子面無表情,冷冷道:“接下來幾日,還請各位姑娘們配合,哪位要是犯懶,我手中的鞭子可不會留情。”
“那不成,哪能動粗啊,咱們可是靠臉面吃飯的,打壞了你賠得起麼?”
“就是就是,你憑什麼動刀動鞭……”
唰——唰唰——
教習婆子輕輕揮了揮手上的柳條,幾道聲音甚是嚇人,女子們立刻止住了聲。
“姑娘們若是怕打壞了自己的花容月貌,那大不了我不使鞭子,用銀針如何?”教習婆子扯着嘴角冷笑,“銀針最多不過留些不大不小的針眼兒,不會有大礙。”
“嬤嬤不必顧忌,”荊詞出聲,眨巴着眼道:“我府裡各種名貴的藥材多得是,就是把姑娘們打殘了,在下也絕對救得回來,嬤嬤儘管隨意鞭打就是。”
“你們好狠毒的心啊……”
“我們不學了,我們要回去……”
“不學了不學了……”
女子們嘀咕着想往門外逃去,教習婆子眼疾手快肥碩的大手一揮,唰——
“啊——”
“好痛啊——”
女子們連退幾步,鞭子立刻撕裂了兩三個人輕薄的襦裙。
“想不捱打就全部給我站好了!休要犯懶!你們這些人,賤命一條罷了,小心我讓她橫着出去。”教習婆子抽搐着臉上的橫肉睜大眼瞪着每一個人。
女子們當真被嚇着了,紛紛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此人只怕比妓院的老鴇媽媽還要狠辣。
“所有人聽好了,由高到矮站成一排。手腳麻利點兒,沒吃飯麼!”教習婆子來回走動督促,“擡頭挺胸站直了!”
片刻,待女子們站了一會兒,婆子方轉身對荊詞低聲道:“請郎君忙自己的事去吧,三日後我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
“有勞嬤嬤。”
…………
荊詞爾後回府,換了一襲紫色襦裙,略施粉黛,命王管事備了些厚禮,最終帶了芳年和青女一同踏上馬車前往宗家。
事情過去好幾日了,此時上門最爲合適。
“四娘,您爲何不着男裝?咱們這樣宗府的人會不會覺得咱們輕視他們?”芳年頗爲不解。
“放心吧。”
不多時,馬車停在宗府門口。門房通傳,片刻將荊詞等人引入雕樑繡柱的宗府內。
宗府恢弘大氣,與一般侯門相差無幾。
前堂,丫鬟、小廝立於一旁,兩個男子坐在上座,一個三十來歲,另一個二十來歲,皆冷眼看着一步步走入眼簾的人。
“荊詞見過二位宗郎君。”荊詞攜芳年、青女一同行禮。
年紀較輕的男子難以置信,譏笑道:“楊家竟讓一個女人來?把我堂堂宗府當什麼地方?”
“女人的事自然由女人來解決。”荊詞神色自若。
男子咋舌,睜大眼瞪着她。
另一個年紀較長的男子乾笑幾聲,“二郎有所不知,不是楊家看不起我們,而是整個鄭國公府如今只剩下女人,咱們該體諒。”
“宗大朗錯了,家父健在,楊府並非只剩下女人。再說,女人怎麼了?則天大聖皇后掌管朝政多年,把大唐治理得國泰民安,這不也是女人麼?”
“你來宗府是爲了廢話麼?”年紀輕的男子翻了翻白眼,語氣有些不耐煩。
荊詞揚了揚手,小廝隨即捧着一摞禮盒走上前,荊詞淡笑,“我在此正式爲婼姨娘的作爲向宗二郎道歉,此事的確是我家姨娘有錯在先,楊府已經竭力查探那女子的下落,一旦抓獲,但由宗二郎處理。”
“哼,說得輕巧,貴府放走的人,貴府捨得抓回來?當我三歲小兒好騙不成!要抓回來早就抓回來了,怎會到現在還沒絲毫音信!”
“楊府哪及貴府神通廣大,說抓回來就抓得回來,人總要細細地找,她犯的罪逃不掉,責任總得負,但是在此之前,我先替婼姨娘賠不是,做了不當之事。”
“賠不是有什麼用?我的傷是你道歉和送幾盒禮就抵得過的?有本事讓那個婼娘過來,讓她代替她妹妹服侍爺,爺高興了興許不追究,否則我讓她好看!”
“婼姨娘貼身服侍家父來不了,今日楊家替她賠不是。”荊詞面無表情盯着他,宗家都是聰明人,不想與楊家作對,只一口咬住婼姨娘,說到底那纔是目標。
宗二郎睜大眼睛瞪着荊詞,驀地一巴掌拍到桌上,“你難道還不明白,我只要婼娘,婼娘在我手中,還怕那個賤人不回來?”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婼姨娘是楊家的人,不能動。禮我已經賠了,人我也會派人手加緊尋找,宗二郎若爲了女人的事使宗家與整個楊家爲敵,值得麼?”荊詞冷色,直直盯着他。
“楊家爲了一個侍妾,與宗家爲敵,值得麼?”宗二郎亦冷下神色,正視荊詞。
四目對視,二人眼神交替,電光火石間,暗含試探與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