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信你一回!”陸睦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當即行動。
荊詞揚了揚嘴角,騎上馬遠遠跟隨在後面。
陸家多半也是敗在這一代了,不過它本就不是什麼望族,若非韋后越權,強行擴大外戚的勢力,陳國公的封號?呵!下輩子都輪不到他。
平康坊,徐娘家。
陸睦逮住老鴇,劈頭便問,“陸邦在哪?”
“陸、陸邦?您是誰啊?哎喲,我這沒什麼陸邦……”
陸睦隨行的小廝扔了些錢給老鴇,嚷着道:“睜大你的狗眼,這是陳國公的大郎君,我們來找二郎君,府中有急事!快說,耽誤了事小心你的腦袋!”
老鴇指着一邊吞吞吐吐,“妾、妾身知道,陸二郎在西間……”
陸睦鬆開老鴇,直奔西間去。
還未進門,便聞得裡邊怪異的聲音,好似是男人嬌媚的聲音,不止一個。
“郎君,來,再喝些……”
“嗯……”
“郎君,我給你捶背……”
“舒服……”
“郎君,張嘴……呵呵呵,討厭……”
陸睦貼近耳朵,聽得一身雞皮疙瘩,那個簡短的迴應聲他再熟悉不過。他握了握拳頭,用力推開門。
啪——
“誰啊!”
“好哇,陸邦,想不到你是斷袖啊……”陸睦看好戲似的打量着一屋子嬌柔萬分的男寵。
“怎、怎麼是你?”陸邦看清來人,頓時勃然大怒,“你竟然敢跟蹤我,好大的膽子!看我不把你趕出陸府!”
“趕出陸府?”陸睦不禁哈哈大笑,“你既是斷袖,你以爲父親還會讓你當家嗎?他不怕斷子絕孫麼哈哈哈……”
“你想怎樣!”陸邦氣急敗喪。
“我不想怎樣,我就想回去告發你,哈哈哈哈……簡直是天助我也……”大聲笑罷,陸睦立刻轉身,朝外面跑去。
陸邦不禁急得團團轉,轉身便將几案上的茶水酒杯砸了個稀巴爛。
啪——
啪啪——
一屋子男寵嚇得面容失色,互相依偎着。
“陸二郎不必擔憂——”一道聲音傳來,隨即荊詞緩緩走過來,神色寧靜,手上的扇子悠悠扇着,頗爲閒適。
“又是你——”陸邦轉過身,這不是幾日前才見過的楊府人麼,竟然這麼巧,這事多半同她有關,“該不會是你搞的鬼吧?你這田舍漢,敢搞爺,爺弄死你——”
啪嗒——
荊詞把扇子合上,揚着頭絲毫沒有懼怕之色,“敢問……弄死我陸二郎就能保住繼承權了嗎?”
“你——你想怎樣?”陸邦漲紅了臉。
“陸大郎君的事我能幫你搞定,不過那塊地的事,你得給我搞定。”荊詞負手盯着他,面不改色。
“容我想想!”
“呵!”荊詞譏笑一聲,“容你想得來令尊就已經從皇宮內回府了。”
陸邦狐疑,“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如今只有我能解決這個問題,你不得不賭一把。”她底氣十足,一副信不信由你的神情。
“說!什麼辦法?”
“你得先把契約給我,我才能告訴你。”
“誰會契約那種東西隨身帶在身上,在、在府裡呢!”
“那就只能勞煩陸二郎把契約送到楊府,屆時我自會把錦囊妙計奉上。”
陸邦急得咆哮起來,“你當我傻麼!一來二去,我父親早從宮裡回到府裡了!”
“那又怎樣?”荊詞揚頭瞪着他,美麗的面容一臉神氣,“我叫人把陸大朗攔下來了。”說罷轉身出門,揚起扇子揮了揮,“等你的契約啊——”
陸邦張目結舌地望着瀟灑離去的荊詞,這個小娘子,算你狠!
他氣急敗壞狠狠跺了一腳,爾後,迅速跑出門,快馬加鞭趕回陸府……
陸邦回到府裡,當即衝到父親書房翻出在角落擱置了好幾年的地契,命貼身隨從迅速送往楊府。
一來一回間,那貼身隨從竟然花了三刻鐘,致使陸邦心急如焚。
“你還知道回來啊!”見着隨從屁滾尿流地下馬,陸邦險些猛踹他,“東西呢?”
“在、在這……”小廝慌忙將錦囊呈給主子。
錦囊內有一紙條,紙條上只有簡潔的八個字,“抵死不認,反咬一口。”
“這算什麼妙計!”陸邦氣得一把扔了手中的錦囊。
小廝結結巴巴說,“那、那楊四說了,您只需照做就成,其他的無需擔心……”
片刻,陸睦竟然和父親一起回來,父親面色極其嚴肅,劈頭質問可有斷袖一事。
陸邦按照荊詞說的做,死不承認,又道定是兄長無賴,沒安好心。誰料陸睦鬧着派人去平康坊徐娘家搜人,陸邦嚇得不輕。
父親果然派人去搜,但是一無所獲。最終,兄長陸睦被父親教訓得狗血臨頭,陸邦暗暗鬆了一口氣。其實他心裡清楚,這一切都是荊詞的計策,怪自己,太小看那個丫頭片子了。
…………
“咱們得罪了陳國公府,會不會不好?”芳年頗爲擔憂。
荊詞頓了頓,淡聲道:“既然是韋后外戚,遲早會劃清界限。”
主僕三人緩緩走向莞院,邊走邊道。
方纔,陸家大郎君陸睦衝出平康坊後,芳年追上他,爲其獻策,道以防二郎君陸邦耍花樣,建議他去皇城門口等待其父爲佳。待陸邦離開平康坊後,青女立刻給了幾兩黃金打發老鴇清理現場、轉移男寵、統一口徑。
荊詞明白,這回自己幸運,恰好碰上傻不拉幾的陸家郎君,如若對方是精明的太平公主,想恐怕達成目的難上加難。
莞院。
丫鬟們爲荊詞斟茶端果,畢恭畢敬。
座上的楊壽雁看着青女將契約呈上來,滿意地笑了,神色間暗含訝異。
“我果然沒有看錯四娘,陸邦這麼無賴的人你都能搞定,着實有兩手。”楊壽雁不住點頭稱讚。
“多謝長姐誇獎。”
“你能同我說說,是用什麼辦法取得這契約的嗎?”楊壽雁聲音極柔和,滿臉誠摯地看着荊詞,如同一個謙虛的學生。
“對付無賴,講不得光明磊落。”荊詞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事情其實很簡單,只不過得不怕麻煩多走幾步。
“好法子,果真是好法子。唉,年輕人做事就是不一樣,靈活多了,哪像我……”楊壽雁竟不覺感嘆出來,驀地才反應過來,自己多話了,“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是。”荊詞福身退出。
…………
翌日。
青女一大早匆匆走進來,道大娘子放話在曲江建立新府,用於楊府人夏日避暑之用,那塊地盤正是荊詞昨日取回的契約所寫的範圍。
楊府諸人只知拿地這件事是楊壽雁負責的,建造府邸的決策亦是楊壽雁所定,故而衆人對楊壽雁感激誇獎不已。至於荊詞費了多大的力氣拿回的地,無人知、無人曉,更談不上對她有感激和認可。
荊詞這兩日的成果被楊壽雁吞了個乾淨。她本想向楊府諸人證明自己,不料竹籃打水一場空。莫說芳年氣得跳腳,就是一向冷靜自持的青女,都不住罵道:“想不到大娘子是這等不知恥之人。”
“昨日我教了她一回,今日她也教我一回。”荊詞垂眸,雲淡風輕,到底是她年紀輕,抵不過成熟老辣的楊壽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