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荊詞穿了一身女式男裝,帶着芳年和青女出門,一人一馬,風度儒雅。
自從上回太平公主派刺客行刺之後,老太太特地命阿琪婆子派了兩個得力的高手暗中保護荊詞,畢竟如今荊詞可是老太太的指望。
長鵲樓,二樓雅間。
“四娘,四周都排查了,安全。”青女附在主子耳邊輕聲道。
小二上了一壺茶。
片刻,一個小廝砰地一聲把門推開,爾後退出躬身,隨即一道高大的身影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手裡晃着一把吊了玉墜玲瓏小巧的扇子。男子年近三十,所穿皆是綾羅綢緞,一派富貴,神情卻傻傻的,頗爲憨厚。
“在下楊四,見過陸二郎。”荊詞起身朝來人作揖。
隨行的小廝拉開椅子,他懶得回禮,一屁股坐了下來,仰着頭道:“你就是鄭國公家的?”
“是的。”
“白白嫩嫩,長得好俊俏啊。”陸邦的眼睛直勾勾含視着荊詞,不禁摸了摸下巴,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顯然是個登徒浪子。
荊詞身後的青女與芳年心裡驀地咯噔一下。
“今日約陸二郎前來,是想談談五年前的租地事宜。”
“嗯?”陸邦回過神來,頗爲不悅,“哼,不是楊壽雁約我來的麼?怎麼是你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片子?太怠慢人了吧!”
“長姐突然患疾,我如今也在料理府中事宜,同我談也是一樣的。”
“這樣啊,那塊地呢,我們沒用,我府裡地盤多,用不過來。等到哪日它排上了號,我把它用夠五年,定當一寸不差地返還給貴府。”
荊詞盯着他,像這種無賴得一本正經之人,她還是第一次見。
“嘖嘖嘖,可惜了……”他同樣盯着荊詞,不住感嘆。
“可惜什麼?”
“你要是個男的該多好啊。”他含視着荊詞,看得入迷,不禁轉了個角度。
荊詞心裡不覺顫了顫,盯着他脫口而出,“陸二郎喜歡我?”
“胡說八道!信口雌黃!”陸邦驀地激動起來,“誰喜歡你啊!”
芳年和青女不禁對視一眼,他這麼激動作甚。
荊詞靠着椅背,盯着他若有所思。
片刻,荊詞開口,“多少錢,不如陸二郎開個價?”
“我陸府不缺錢!”他揚着頭,優哉遊哉地扇着扇子。
“陸二郎的意思是,這事談不妥嘍?”
他打量着荊詞,努了努嘴,忍不住道:“你家可有弟兄?”
荊詞嘴角不住泛起笑意,“沒有。”
“那就罷了!我同一個丫頭片子談什麼!”他說罷起身,欲離開。
“且慢!”荊詞出聲,眯了眯眼道:“若我是楊府未來的當家呢,陸二郎還願意同我談嗎?”
陸邦不屑譏笑,“那就等你做上當家再說吧,哈哈——”他笑罷大搖大擺地離開,身後的幾個小廝隨從亦趾高氣昂。
雅間內只剩下荊詞與芳年、青女三人。
“四娘,這該怎麼辦?”
荊詞這回算是明白了,長姐故意給她出了個難題。若這地真的那麼容易要回去,如今已是五月,長姐能拿早就拿回來了。
呵,她既然應承下來,就不得不做到,總要讓楊府各位對她刮目相看才行。
“青女,你去查查他的那位庶出的兄長,順便查查陸邦是否是斷袖。”
“斷袖?”
芳年和青女不禁失聲道,那陸二郎看着挺健碩雄偉的啊,這樣的男子會喜歡男人?
荊詞若有所思地輕笑,難說啊。
…………
未過幾日,青女來稟報,道那陳國公庶出長子叫陸睦,嫡母韋氏的陪嫁丫鬟所出,年三十五,並未在外置府。陸睦有幾房妻妾,卻無所出,陸睦同嫡母的關係甚好,賴在府裡什麼事也不做,平日最喜歡去的是平康坊。他是名副其實的好吃懶做、風流子弟一枚。
至於陸邦是否是斷袖,尚未有結果。
“陸睦現在在何處?”
“雲天居。”
“咱們會會去。”荊詞利落起身。
…………
雲天居。
荊詞與芳年坐在一隅,屏風的另一邊不斷傳來鶯鶯燕燕的聲音,大約是幾名女子嬌嗔着朝一男子灌酒。
小坐了片刻,荊詞起身走向屏風的另一面。
“見過陸大郎君。”荊詞笑着作揖。
“你是誰啊?”陸睦在姑娘堆裡擡起頭,望向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
“在下楊四郎,”荊詞指了指芳年手中呈着的酒壺,“素聞陸大郎君好酒,在下便帶了一壺西域陳年葡萄酒,特地來請陸大郎君品鑑一二。”
“請我喝酒?”陸睦打量着她,不覺思慮,“姓楊……可是前些日找我二弟要地的那個楊?”
“正是在下。”
“過來坐——”他大手一揮。
身旁濃妝豔抹的姑娘們見狀紛紛退下。
荊詞笑着上前坐下,“陸大郎君果然不一樣,爽快!”
“倒酒,”陸睦朝葡萄酒揚了揚下巴,一邊道:“我可事先跟你說好啊,陸府的事,我做不了主,找我沒用。”
“在下知道,陸府如今全由陸二郎做主,陸二郎纔是當家人。唉,誰叫人家是嫡出呢。”荊詞佯裝着無奈搖搖頭。
“哼,呸!要不是因着他從母親的肚皮裡出來,就他這副模樣,還想當家?”陸睦一臉不屑和嫌棄。
“他當然當不了家啊,陸府遲早是你的。”荊詞一副理所當然。
“怎麼說?”
“不信走着瞧,二十年後,陸府定是由你做主!”
“二十年?”陸睦瞪大眼睛,伸出兩根手指頭,“二十年後我父母早就死了,我也早被他掃地出門了!”
“你想早早地把他比下去,也不是不可能。”荊詞歪着頭若有所思。
陸睦把頭探上前,迫不及待,“你有什麼辦法?”
“辦法自然是有,”她一臉肯定,“不過陸大郎君也知道,在下此番是有目的的,在下這事還得仰仗陸大郎君。”
“只要你能讓我把陸邦這廝比下去,讓父親徹底對他失望,我做得到的事我全答應你。”
“這可是你說的?”
“我說的!”陸睦拍着胸脯保證。
“好!”荊詞點頭,繼而一臉神秘地低聲道:“據我所知,陸二郎君甚是喜歡去平康坊的徐娘家,那裡面有他喜歡的東西。”
“切,不就是女人麼,哪個男人不喜歡去平康坊啊。”
“是不是女人,陸大郎君去看看就知道。”荊詞一臉神秘。
陸睦瞧她這副模樣,不禁有些好奇,平康坊除了女人外還有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