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記者眼睛頓時一亮。
上官無極卻是無奈的翻了翻白眼。
他跟王昃也不是一天兩天,每次王昃弄出這種怡然自得驕傲的不得了的模樣,就會搞出一些……很沒用,他自己卻很喜歡的東西。
也許……站在像王昃這種位置的人,所在乎的東西跟普通人本來就是不同的。
王昃咳嗽兩下,很臭屁的說道:“這個天地吶,是公平的,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說話的聲音不算好聽,唱歌雖然不走調,但也算不得精彩,但……世界在進步啊,終究給了我們這種人一個表現才藝的機會……那便是……說唱!用學術來講,就是‘哇破’!”
上官無極滿頭的黑線,哪次王昃顯他的英文造詣,就得讓人猜很久才能猜出來。
美女記者失望極了,但臉上卻帶着驚喜的微笑,說道:“那今天我是否能有幸聽到您的歌聲吶?”
王昃又咳嗽兩聲,笑道:“這個吶,也不是不行的,正好今天心情還不錯,就給你們顯顯也好!”
一對小情侶,見記者半天都不‘搭理’他們,一氣之下,拿出自己的拿手絕技。
一曲‘safe sound’唱的讓人心碎。
他們慵懶的嗓音,倒是有些貼緊原唱,只是沒有那種安靜而悠遠的環境而已。
但這大海市的記者,什麼好聲音沒聽過?自然對他們不屑一顧。
上官無極趕忙走了過去,直接從小夥子的手裡搶過吉他和麥克,把麥克塞給王昃,自己捧着吉他。
要說他還真是很精通,曾經在國外‘蹲坑’的時候,無聊下就學了,並且天賦還不錯,到現在算得上是登堂入室,能玩出很多花樣。
王昃接過麥克風,先是咳嗽兩下,然後跑到那個女人身邊,好陣商量後,兩人正式開始。
女聲先來個抒情演唱,王昃再接着‘唸叨’,就像是……阿姆跟雷歐那的配合,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講,就是米國的鳳凰傳奇。
女生很完美,那種悽婉和飄逸的感覺都很到位,吉他很給力,很複雜的配合敲打木板,相當的給力。
但……到了王昃張口開唱之後……
女聲閉上了,上官無極忘了彈琴。
實在不是因爲他唱的太好,是……太爛了!
從王昃最開始的鼓吹,讓所有人都對他抱有無限的希望,到現在唱出如此難聽的聲線,而且節奏感也總是抓不住,着實讓人發狂。
連扛着攝影機的大叔都聽不下去了,呆呆的瞪着眼睛,攝像機已經放下了都沒注意。
唱了兩句,王昃發現沒有伴奏了。
十分的生氣,轉過頭瞪着上官無極道:“你怎麼回事?給美女伴奏就好,給我就停了?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上官無極身體猛然一抖,趕忙拿出渾身解數,拼命的開始彈琴。
王昃點了點頭,十分滿足的繼續着。
依舊是……那般的難聽,不乏有些路過的人,捂着耳朵瘋狂的跑過去。
一羣人只能忍受,忍受,再忍受,實在是懼於王昃的淫威,恨不得自己都沒長耳朵。
可正在這時,王昃低着頭,閉着眼睛,腳下一點一點的打着拍子,嘴裡輕輕的,平緩而均勻的,唱出一段奇怪的歌詞。
上官無極彷彿抓到了什麼,手下的節奏跟着王昃的走,一時間……竟然‘結合’了起來,變得不是那麼難聽了。
而此時,人們也開始注意到王昃所唱的歌詞。
那些走開的人,漸漸停下了腳步,捂耳朵的,漸漸鬆開的雙手,攝像機再次擡起,新聞話筒再次遞前,聽着,這個站在世界頂點的人,發自內心的召喚。
一曲‘DEAR BOY’,瞬間沁人心脾。
“走在前方的路,偶爾感到絕望,低下頭沉思過,記憶,瘋狂,畏懼,年頭……不是一個人應該走,路邊或有風景秀麗,美女迷人,花朵沁心,荒草幾旬……他走在遠方,不帶一絲行囊,一個人勇敢流浪,纔看到今天明天后天一年年一月月一天天,花了容顏,溼了雙眼……停下腳步,不要問爲什麼,站在那裡等我,指引你去一個地方,別人稱作天堂的花園,不要問爲什麼,我來點燃前方篝火……”
不知道是爲什麼,上官無極只覺得自己的手……更輕快,卻又更沉重了。
一遍遍彈奏着和旋,等着女聲再來一次低沉而悠遠,指尖輪轉。
兩分鐘,三分鐘……十分鐘,直到王昃輕輕放下麥克,上官無極才終於停下,發自內心笑了一下。
歌聲沒有多麼美好,意境沒有多麼深遠,但配合那王昃本來很難聽而且略帶方言的嗓音,卻能讓人聽出一些別樣的韻味。
放下麥克,伸了伸懶腰,王昃咧嘴一笑,說道:“怎麼樣?不賴吧,我就說我是個有天賦的人,要不是出了這麼多的事,我怕自己現在沒準都成了一個藝人,唱片大賣什麼的,哈哈哈!”
叉着腰仰天大笑,一點不顧及別人異樣的眼神。
美女記者沉吟一會,賠笑一會,猶豫一會,便將話筒放在他的面前,突然問道:“聽歌詞,我感覺王先生是個善良的人,重情義的人,而您本身又是一個心繫天下的人,那麼王先生對於現在人心惶惶的天朝,有什麼看法吶?”
王昃扣了下鼻子,揉出一個小黑球,隨手一彈,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
在褲子上抹了抹,笑道:“這個問題嘛……那我先反問你一個問題好了,我們漢人最後一個王朝,應該算是明朝,明亡後,漢室十室九空,倒是去了七七八八,再加上明朝前那種動盪……咳咳,扯遠了,那我來問你,你覺得明朝爲何而滅?”
美女記者說道:“奸臣當道,妄臣橫行,賦稅極重,百姓民不聊生,北有外患無力牽制,內有動盪,內外結合,治外而使內亂更甚,內亂又使外敵更加虎視眈眈,好似一灘死水,互相作用之下,明必亡。”
王昃點了點頭說道:“這倒是現在主流的論調了,但我注意到你第一個說的就是‘奸臣當道’,那麼……何爲忠臣,何爲奸臣?對於無數影視劇渲染的超級大惡人‘魏忠賢’你怎麼看?”
“大大的奸臣,如果沒有他,明朝應該還能再堅持幾年,說不定就能緩過氣來,抵禦外敵,他就好似蛀蟲,倒不是說他一個人把整個大明葬送,起碼,他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王昃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天下人都這麼看,我卻不這麼看,魏忠賢位高權重,又殺了很多忠義之士,更是對人民喜愛嚮往的江湖人士趕盡殺絕,確實當得起這壞人兩字,但那是對民的‘心理’而言,真要論到生活、生存,他卻是大大的忠臣。”
美女記者一愣,腦子一時間有點轉不過來。
“呵呵……”王昃微微一笑,繼續道:“我們可以從根源來講,你認爲奸臣是最大的惡人,但明朝的覆滅,卻是毀於一種‘循環’,有強大的外敵,國家想要抵禦,就要打仗,打仗就要用錢,錢卻從老百姓身上來,於是,逼反了百姓,有野心之人諸如李自成揭竿而起,表面上人民起義,實際上卻是不顧國家死活,跟大明朝同歸於盡,他成功了。”
“所以這根源在哪裡?在賦稅上!孔子有云,苛政猛於虎,爲什麼它這麼可怕?其實苛政不可怕,餓肚子纔可怕,爲什麼要反?因爲能有一口飯吃,誰給飯吃,管他打誰?
換個角度看,如果明朝沒有從百姓身上過多的增稅,百姓不會被餓死,那自然再有野心的人也鬧出大事。
民飽食,則有兵甲,則能抵禦外敵,內外不亂,明朝何來滅亡?
而之前說的那位魏忠賢,他貪贓枉法,百官不對付他,他豪取搶奪,百官容忍他,直到他幹了一件事,才遭此厄運,甚至遺臭萬年。
爲何他的名聲會這麼臭?那是因爲他得罪了文人,得罪了官員,得罪了世族,掌握國家口舌的他們,自然不會讓魏忠賢好過。
因爲他提倡的這個法律,就是‘農無稅’!稅從商,從富。
所以說誰是忠臣誰是奸臣?
世族最講求的是什麼?‘家國天下’,這個‘家’要在國的前面,爲了家族的利益,他們不會管百姓死活,不會管國家興亡。
現在再說根源是什麼?”
美女記者張了張嘴,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總覺得王昃有哪裡說的不對,但卻又合情合理。
王昃笑了笑,說道:“這個世界不是像法律規定或者故事話本一樣,黑白分明。歡迎來到灰色地帶。”
他轉了轉頭,看着這繁華的街道,最後說道:“所以,對於你剛纔提出的那個對現在混亂的天朝怎麼看,答案就是我沒有看,因爲不需要。送給你一句話,‘民飽食,則國不亂’。放在其他國家也許不行,但放在天朝,這是真理。”
說完拍了拍大腿,活動了一下肩膀,轉身離開。
美女記者愣了愣,並沒有繼續追上去,而是在思考得到的‘專訪’到底要不要發上去。
因爲從某種層面來講,王昃言談已經超過了一個‘度’,一個國家口舌可以容忍的度。
但她不知道的是,王昃也同樣不知道的是,有一個路過的人,曾經捂住自己耳朵的人,正用手機準備那段表演錄下來,結果把之後王昃和美女記者的對答也都錄了下來。
沒辦法,實在是那名美女記者在大海市太出名的緣故。
所以……這段視頻幾乎是一瞬間就被傳到了網上。
並沒有太多人關注,只有不到一千的點擊和轉發量。
但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世界上幾乎所有國家的高層,都在自己的辦公室中,跟自己的親信同時觀看着。
他們看得可比美女記者要多的多。
這段視頻,代表着王昃,這個可以作爲‘單獨國家’存在的傢伙的‘政治方向’。
尤其是米國總統,他把這段視頻看了三遍,然後嘆了口氣,身體靠在椅子上,眼皮不擡的對身邊的一名軍官說道:“你怎麼看?”
“我覺得,他並不像自己所說的,對天朝是毫不在乎毫無感情的,相反,他對這個國家有着發自內心的……‘溺愛’。”
他想了一會,才用出了‘溺愛’這樣的字眼。
米國總統苦笑了一下,說道:“告訴西海岸的部隊,讓他們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