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將軍果然英明神武,早就料到了。”王大來笑着,眼底卻是冷色,不疾不徐的拿着酒杯送到嘴邊緩緩一抿。
“說來也巧,之前本將偶然間劫到過一隻信鴿,那封寫給七皇子的信上,偏偏是王大人的署名。”顧淺止悠閒的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彷彿只是與他在閒來無事的聊天。
本想蒙她一下,沒想到她早已看透,王大來笑了兩聲,道:“既然如此,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
“本將不是一直在和王大人說亮話嗎?”顧淺止看着他聲色平靜的反問。
王大來將酒杯放到桌上,道:“今日,將狀紙交出來,本官便保你平安無事。”
聽到他不再用尊稱,便知道他已經做好與自己翻臉的準備了,顧淺止淺笑道:“若本將偏偏就不給呢。”
王大來注視了她片刻,隨後拍了拍手,自顧淺止身後涌出一羣帶刀侍衛,與此同時,屋門也被打開,門外站着一排一排的黑衣。
看這陣仗,怕是王大來早就做好了與她魚死網破的準備,怪不得將主位讓給她坐呢,是怕她離門太近了容易逃跑啊。
沈星月下意識的抓緊了她隨意搭在腿上的左手,神色算不上擔憂,冷眼看着眼前的黑衣,下一秒,那隻被他握着的手輕輕的反握了一下他的手,側首看她,見她波瀾不驚的與王大來對視着。
這般煞費心思,若不是此時她的右臂不便,顧淺止是真想給他鼓鼓掌,挑了挑眉失笑道:“王大人,你可真是看得起本將啊,如今本將還殘着一隻手呢,你還派那麼多人,本將真不知此時應該是喜是憂啊。”
“能被本官看得起,你該感恩戴德的很。”王大來胸有成竹的看着她,如此萬全的準備,諒她有通天的本領,也是插翅難逃。
“怎麼樣,顧將軍,狀紙的事,本官還要給你時間考慮嗎?”王大來攤了攤手得意道。
顧淺止淺笑着搖了搖頭,似是認命了一般嘆了一口氣後道:“王大人都那麼大的陣仗了,若本將不將狀紙交出,豈不是白讓大人費心思了。”
王大來聞言忍不住猖狂的“哈哈”兩聲,隨後看着她道:“識時務者爲俊傑,放心,只要將軍把狀紙交出來,本官保證不傷將軍分毫。”什麼撫遠大將軍,果然只是個毛頭小將罷了,只不過微微用了點手段,便把她輕而易舉的唬住了。
顧淺止緩緩放開了沈星月的手,從懷中掏出了狀紙,起身遞給王大來。
王大來得意洋洋的起身接狀紙,只不過就在將要接觸到狀紙的那一剎,被對面的人猛地拽住了手腕往桌子上一拉,隨後自手心瞬間傳來一陣劇痛,動彈不已,還未哀叫出聲,一把精巧的匕首精準無誤的架在了自己的頸間。
許是這番動作太過迅速利落,以至於王大來的手下還未來得及看清,未來得及拔刀,他們大人的命便置於旁人之手。
就連方纔一直在爲顧淺止擔憂的沈星月都被她這番動作驚的站了起來。
手心的劇痛讓王大來反應過來之後痛苦的大叫了一聲,費力擡頭一看,自己的手心正被一根筷子牢牢的插在了桌子上,鮮血直流,而對他動手之人此時正神色淡然的一隻腳踩在凳子上,一隻手將狀紙慢條斯理的收回胸前。
被固定在桌子上動彈不得,頸間還懸着一把匕首,王大來這才醒悟自己還是低估了眼前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卻早已征戰沙場許久的撫遠將軍,人不可貌相,果然不可輕敵啊。
但後悔也已經晚了,顧淺止將狀紙不緊不慢的收回衣服裡,看着他輕笑道:“怎麼樣,王大人,本將的身手還不錯吧。”
手心的痛苦讓他額角冒出了冷汗,知道此時再多的侍衛也敵不過她手中的那把匕首,王大來嚥了咽口中的唾沫,認錯道:“將軍,顧將軍,方纔本官只不過是在與將軍開玩笑罷了,將軍...莫要當真。”
“哦?玩笑?”顧淺止饒有興趣的看着他,道:“既然如此,本將也和王大人開個玩笑吧。”
“將…將軍請說。”王大來疼得上氣不接下氣。
“將你兒子的腿打斷一條,你覺得這個玩笑怎麼樣?”顧淺止眉眼帶笑的看着他。
與她相處的這短短片刻,王大來知道她這句話肯定不是在與他開玩笑,立即求饒道:“將軍,求將軍開恩,饒了小兒。”
顧淺止“嘖嘖”兩聲,輕蔑道:“王大人可真是開不起玩笑啊。”
此時的王大來真是後悔不已,他真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惹這尊大佛,“將…將軍,你想要什麼,只要下官做得到,下官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就…就算是背叛六皇子,投靠太子一派,下官也願意!”
聞言,顧淺止斂了笑意,聲音也不似先前那麼輕飄,有些許沉聲道:“一僕不事二主,王大人如此隨意的換主倒戈,別說是太子,就算是本將,也不敢與之爲伍啊。”
不知道這句話錯在了哪裡,王大來明顯感覺到顧淺止此時散發出的微微怒意,她屬太子一派,投靠太子,對她來說不應該是件好事嗎,她怎的會是這個反應?
就在此時,從前廳搜尋未果的顧昀行至此處,看着眼前烏泱烏泱的拔刀侍從,心覺不妙的朝屋裡看了看,果然看到了自家將軍持刀自保的一幕,立即輕聲翻下屋頂。
許是察覺到他的聲響,顧淺止擡眼,看到了隱蔽在一羣侍衛之後的顧昀,手裡的匕首對着王大來的頸間緊了緊,命令道:“讓你的人將手中的刀放下。”
此時已經疼得麻木的王大來對她只有唯命是從,提起力氣對手下斥聲吼道:“一羣廢物,沒聽到嗎!讓你們把刀放下!扔了!”
刀劍紛紛落地的聲音響起,顧昀趁機從人羣中衝至屋內,繞到了顧淺止的身旁,拿過她手中的匕首替她擋着。
“將軍,我來晚了。”顧昀有些歉意道。
“無礙,將他架出去,我們要繼續接着趕路了。”顧淺止直起身子道。
“是!”將筷子從王大來的手心一下拔出,鮮血濺了一桌,疼得王大來哭爹喊娘。
拽着他胸前的衣領,將刀架在他的頸間,顧昀對着身後和院中的人命令道:“所有的人,都不許跟着我們出府,否則,你們的王大人下一刻就會命喪黃泉!”
“按他說的做,按他說的做。”王大來虛弱的用完好的手託着那隻鮮血直流的手吩咐道,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後悔。
顧昀架着王大來走在前面,顧淺止讓沈星月走在顧昀的身後,自已則走在最後。
走到府邸門口,顧淺止提議自己和沈星月去騎馬拿包袱,顧昀架着王大來在門口處等候,雖說大可以讓王大來的人去牽馬過來,但爲了以防萬一,防止他們給馬下藥,自己去騎馬還是比較保險的,況且包袱裡還有至關重要的東西,她必須親自去取。
等兩人騎馬過來,沈星月下馬和顧淺止同乘一匹,顧昀則拽着王大來上了馬,隨後對人吩咐道:“不必派人來跟,明日一早,順着這條路往前尋人便是,我們定會將你們大人放下,你們若是刻意跟蹤,被我發現,一定不會對你們大人手下留情!”
說完,跟在顧淺止馬後往前行去。
行了一段路之後,沈星月朝後看去,身後果然空無一人,沒有人上來追趕他們,看着顧昀身前趴在馬背上萎靡不振的王大來,道:“罪有應得。”
王大來本就因爲手疼的虛弱,這一路顛簸下來,已是吃進去了不少塵土,一邊乾咳嗽一邊自暴自棄道:“還不如殺了我算了。”
“殺你?”顧昀挑眉,不屑道:“王大人,你開玩笑呢,你兒子犯錯被我們碰見了可以殺,你犯錯誤時又沒被我們逮到,我們怎麼能濫殺朝廷命官呢,就算你這條狗命沒什麼,可不能白白連累了我們將軍啊。”
聞言,沈星月想了想,提醒道:“他今日下午的時候可是想殺我們來着,蓄意謀害朝廷命官,可不就是犯錯嗎?”
顧昀眼前一亮,讚賞的看着他道:“好兄弟,聰慧!”說罷,對王大來道:“這下有理由了,你想死也不是不可以。”
此言一出,王大來悶悶的不吱聲了,顧昀嫌棄的“切”了一聲,隨後側頭看着沈星月額角的傷,問:“你這是被王坤那個狗兒子打的?”
沈星月這纔想起來了自己頭上還有傷,擡手想摸一摸,被身前的顧淺止料事如神的制止住:“你最好不要摸,以免傷口感染。”
沈星月擡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對顧昀輕描淡寫的回道:“他們讓我跪下,我不跪,他們就拿我的頭撞牆,所以就這個樣子了。”
“該死的王坤,臨走前真該把他的頭擰下來讓你當球踢。”惡狠狠的說完,看着身下的王大來沒忍住的朝他背上錘了一拳,王大來立即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沈星月無所謂道:“不過,他的頭如今應該和被擰下來沒什麼區別了。”
顧昀看着他,沈星月解釋道:“顧…公子去救我的時候,朝着他的臉上揮了好幾拳。”說着,回想起在柴房時顧淺止狠厲的動作,搖頭道:“就那情形,他那張臉,可以說是無藥可救了,估計得在牀上修養個一年半載了。”
顧昀疑惑的看了看顧淺止,雖然他家將軍在戰場上沒少殺人,但動手揮拳頭打人可是極少數,甚至可以說他也從未見過,那得是多生氣才能她讓忍不住親自動手啊。
但是貌似他家將軍和沈星月這小子也不熟啊,不至於爲了他動手打人啊,難不成是王坤那小子還做出了什麼事能讓將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