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向掌官的案子,我迅速到偵緝員大隊報到。按理來說,有新同志去加入團隊,歡迎儀式是必不可少的,但四十多人的偵緝員大隊,我僅看到內勤杜鵑一人,她說孫隊長安排我到重案中隊上班,並將我帶到重案中隊。這裡根本不像一個國家機關的樣子,屋內一大股黴味,桌上滿是灰塵,文書擺放得非常混亂,明顯很久沒有人辦公了。
我問:弟兄們呢?
杜鵑說:這十天來,三個鄉鎮連續死了四個人,第四個是昨天晚上才死的,大家都忙案子去了。
我說:一個百多萬人口的大縣,死幾個人很正常嘛,用得着上這麼多人嗎,未必是案子?
杜鵑說:就是案子不正常,玄乎得很,重案大隊、技術大隊的人全上了,還從其他部門抽調了十多個人,我正在給偵緝處些報告,請求他們支援。
我說:妹妹,哪裡不正常,說來聽聽,讓我開開眼界。
杜鵑說:死的這四個人都是年輕女性,左胸乳頭部都有一個小洞,洞口周圍的肉向外翻卷,法醫說可能是某種器具從心臟向外穿出致死的,但至今毫無進展。
我問:什麼器具能夠從人體裡面穿出來?
杜鵑說:笨蛋,人的身體內除了安裝心腦血管支架,定骨鋼針,能有什麼器具?我看,鄧法醫已經老黃昏了,我這個沒有學過醫的都知道不可能有什麼工具能夠從人的體內刺向體外。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一個人體內有什麼東西可以突破胸部的肌肉穿出體外,這次一來就是四個,看來刑大確實是鍛鍊人的地方,接觸的都是一些有挑戰性的案子,正符合我的興趣,恨不得立即趕到現場。
我問:孫隊長在什麼地方?
杜鵑立即給孫隊長髮了一個傳呼,幾分鐘後,孫隊長回電話了,杜鵑說耕二娃報到來了,想見領導。
孫隊長讓我接聽電話,他風急火燎地說:二娃,我的親兄弟,我正在殯儀館,準備解剖一具屍體,這案子玄乎得很,你快點過來,看有什麼玄機沒有?
我攔了一輛摩的趕到縣殯儀館,孫隊長帶着幾個穿白大褂的法醫,正準備檢驗一具屍體。死者是縣中學的特級語文教師龍娟,一個二十七、八歲的漂亮姑娘,穿一身白色休閒服,豐滿的左胸有巴掌大一塊血跡;眼睛睜得圓圓的,眼球幾乎崩裂而出;嘴巴張得可以塞進一支拳頭,上嘴角向左上誇張地扭曲,下嘴角向右下誇張地扭曲;額頭青筋凸冒,血管甚至在一個地方打了一個結。我的第一印象是龍娟死前似乎受到過度驚嚇,或者遭受了實在難以忍受的疼痛。
法醫脫下龍娟的衣服,腹部居然還有一塊塊腹肌,看得出龍娟雖然是女孩,但生前身體很強壯。她的左胸被血痂覆蓋,技術差人員拍照固定後,法醫用紗布擦乾血跡,乳頭部位出現一個明顯的、比大指頭粗一些的小洞,乳頭及乳頭暈圈已經看不見了,洞口周圍的肌肉組織翻卷在體外。此外,經過幾個法醫反覆檢查,龍娟的體表無任何損傷。
法醫打開龍娟的胸腔,腔內全是血旺狀的血泊,足足裝滿了兩個量杯,大約有三千多毫升。清理完血泊後,心臟上露出一個和乳頭部位大小、形狀差不多的小洞,心臟洞口周圍的肌肉組織也向外翻卷。
幾個法醫喃喃自語,說:神了,神了,神了,和前三具屍體一模一樣,這到底是一種什麼工具呢?
孫隊長說:把他的腹腔、顱腔、主動脈、主靜脈全部劃開,我就不信她的血管裡沒有藏過什麼東西?或者沒有爬過東西?
幾個法醫小心翼翼地解剖教師的腹腔、顱腔、動脈、靜脈,像在河沙裡尋找掉落的一粒芝麻一樣尋找異物。孫隊長悄悄向我努嘴,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讓我從端公角度查看一下有什麼玄機沒有。我仔細查看了龍娟的腦心、眉心、胸心、手心、腳心,都沒有發現鬼怪入侵的痕跡,因爲鬼怪入侵人體都是從這“五心”入手。我悄悄給孫隊長搖了搖頭,孫隊長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
不久,法醫已經將教師的腹腔、顱腔、主動脈、主靜脈全部劃開,除了血旺以外,像孫隊長報告說沒有發現任何可疑東西。孫隊長不停地搖頭、嘆氣,明顯被這起無頭案難住了。
我問:其他三具屍體解剖腹腔、顱腔、血管沒有?
孫隊長吃力地點了點頭。
我問:發現什麼東西沒有?
孫隊長依舊吃力地搖了搖頭。
我問:胃內容物、血液、傷口周圍的附着物提取送檢沒有?
一個老法醫不高興了,說:小夥子,這些是基本動作,用得着你提醒?那三具屍體該提取的都提取了,該送檢的都送檢了,只是結果沒有出來。這一具屍體的馬上送檢。
我急忙道歉,說:前輩,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案子,很有新鮮感,並無其他意思,請前輩們多多指教。
孫隊長說:先把屍體冰凍起來。耕二娃讓內勤通知調查走訪組、現場勘查組今天晚上回大隊研究彙總。哎呀,那三具屍體沒安葬下去,這具屍體又沒有搞清楚,老子今年行的是啥子黴運?
在孫隊長的車上,我試探着問:領導,那三具屍體怎麼沒有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