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戰友早就在明昆郊區一個高檔農家樂包場,將其佈置得像軍營一樣,準備了兩桌,一桌供我們人類,一桌供魯瑤瑤等精靈。
桌子上擺的菜餚絕對不亞於向掌官那次在“荒溪大酒樓”接待我的規格,旁邊堆放的幾十只竹筒酒讓我咂舌。特別是那些餐具非常奇特,餐廳是崖洞,餐桌是青石板,湯鉢是軍用鋼盔,飯碗是戰士野外煮飯的鐵盒,筷子是樹枝,餐刀是****,勺子的柄是子彈殼焊接的,並且這些餐具都是一些殘缺不全、鏽跡斑斑的舊貨,一看就是當年蹲“貓耳洞”的戰地生活。
江處長一看到這場景,激動得熱淚盈眶,立即帶頭高聲吟唱:
也許我告別,
將不再回來,
你是否理解,
你是否明白。
也許我倒下,
將不再起來,
你是否還要,
永久的期待。
如果是這樣,
你不要悲哀,
共和國的旗幟上,
有我們血染的風采,
如果是這樣……
甲、乙、丙三個戰友當即跟着唱起來,眼淚先後奪眶而出。
一曲《血染的風采》就是四個戰友見面的祝酒詞。一曲唱罷,四個戰友什麼也不說,扒開竹筒上的木塞子,“啪”地碰在一起,四股甘冽的白酒頓時從竹筒口歡快地跳了出來。
“幹”,如驚雷乍響,又如他們當年在槍林彈雨中的“殺”,一陣“咕嚕咕嚕”聲之後,每個人的竹筒底部都朝天了,抿了一下嘴脣,朝後一扔,這纔開始拿樹枝夾菜。
按照安排,我和李梅沒有飲酒,魯瑤瑤、耕紅、皮皮、呦呦坐在另外一桌,負責聚會的安保。四個戰友一會笑這個在戰場上想爸媽,一會笑那個在戰場上想女人;一會唱《十五的月亮》,一會唱《望星空》;一會哭那次敵人一刀砍來,是你救了我的命,一會哭那次一發炮彈落在我身旁,是你猛地將我撲倒在地;一會跳老家的民族舞蹈,一會跳南疆的民族舞蹈……不明就裡的人,一定以爲是一羣瘋子在聚會。
午夜時分,乙戰友最先不言不語了,另外三個還在含混不清地豪言壯語。我和駕駛員、李梅慢慢將他們扶上車,送進套房,四條漢子臉不洗,腳不洗,口不漱,衣服、鞋子都不脫,摟在一起,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此時,我才真正理解文學中的戰友情,特別是戰爭年代一起從槍林彈雨中走出來那些戰友的情誼,才真正理解那些爲祖國開疆拓土的戰士的偉大。
次日天剛亮,我還在睡夢中,江處長就撥打我房間的電話,讓我趕快到它的房間裡去一趟。我來不及洗漱,急匆匆地跑到江處長的房間,他三個戰友還在牀上呼呼大睡,負責警衛的耕紅居然也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三個戰友醉酒睡覺好說,耕紅睡覺極不正常。我立即唸咒,耕紅當即睜開眼睛,雙手抱着頭,看見我站在面前,表情很痛苦地站起來,自言自語地說:我怎麼睡着了?我怎麼睡着了?
我立即給耕紅服用了兩顆“壯鬼大力丸”、兩粒“敗毒散”,它當即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警衛重要領導時居然沉睡不醒,立即跪下認錯。
我扶起耕紅,問:什麼時候睡着的?
耕紅說:三點五十分時,我看了牆上的掛鐘的。
我問:怎麼睡着的?
耕紅說:突然趕到異常疲倦,不知不覺就睡着了,現在頭疼欲裂。
我仔細嗅聞,室內有一股淡淡的血液味夾雜着檀香的味道,立即打開門窗,讓空氣流通。又拍打甲、乙、丙三個戰友,用冷毛巾刺激,他們慢慢醒過來,說見到老首長高興,喝得太多了,還是老首長酒量好,一直就沒有喝贏老首長過。
我悄悄仔細查看江處長和三個戰友,都沒有被鬼怪侵害的跡象。但是,耕紅被昏迷,多半是那股淡淡的血液味夾雜着的檀香的東西致使的,立即給他們一人一顆“敗毒散”,謊稱苗家解酒丸,讓他們服下。
趁甲、乙、丙三個戰友上廁所、洗漱之際,我讓江處長檢查一下物品有什麼損失沒有。
江處長翻看了一下公文包,說:物品沒有損失,但是,筆記本被翻動了。
我說:怎麼確定筆記本被翻動過?
江處長說:昨晚上我們研究案子後,我特意將我記錄那一頁的右上角折回騎縫,還用力壓了的。現在雖然也折回去,但是,被重新壓了一條線。
我立即帶上手套,讓江處長將筆記本給我帶到我的房間檢查。
我用鋁粉和着“鎮鬼符”灰撒在江處長說的對摺頁上,用碳粉刷仔細掃拭,慢慢提取了十一枚指紋,有七枚指紋是江處長的,他的指紋我太熟悉了。
但是,其他四枚指紋中,兩枚是不同拇指的,兩枚是不同食指的,符合翻閱筆記本的動作。這四枚指紋肯定不是江處長的,一個保密崗位的領導的筆記本沒有動過的地方不會留下外人的指紋;再說,昨晚他們研究案子時,我一直在旁邊記錄,甲、乙、丙三個戰友沒有一人動過江處長的筆記本。
也就是說,江處長離開酒店以後,或者回到酒店以後,有人偷看了他的筆記本。結合耕紅昏迷的情況,偷看筆記本的人極有可能在江處長回到酒店以後進行的。
如果嫌疑人僅僅是爲了偷看筆記本,江處長離開酒店以後,房間內空無一人,機會好得多,爲什麼要選擇我們都回到酒店以後?
想到這裡,我背心一陣發涼,嫌疑人趁我們回到酒店以後下手,絕對不僅僅是爲了偷看筆記本的機密,說不定就是誅殺江處長。
我立即將李梅喊道房間,讓她鑑定一下四枚嫌疑指紋。
李梅反覆看了一陣,說:四枚指紋中,兩枚是不同拇指的,兩枚是不同食指的,符合翻閱筆記本的動作。但是,這指紋有點奇怪,真有點奇怪,我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更沒有在國際國內文獻中閱讀過。
我立即問:有什麼奇怪的?
李梅說:你發現沒有,這四枚指紋都沒有“橋”這一特點。
事實上,我在發現、提取時就發覺這四枚指紋的溝、眼、橋、棒、點等紋線特徵中,沒有“橋”這一特徵。
人的指紋不可能沒有“橋”這一特徵,只有鬼的指紋像樹樁的紋線一樣,代表着鬼齡,互不交叉,所以形不成“橋”,只是不好一個人下鑑定結論。
我說:師傅,這是鬼的指紋!
李梅當即將手掌壓在小嘴上,倒吸一口涼氣,說:難道我們又被吸血鬼跟蹤了。
我說:是不是吸血鬼不好說,但一定是鬼,耕紅昨晚警衛江處長時被一股淡淡的血液味夾雜着的檀香味的東西致昏了。這鬼怪功力很厲害,居然突破了我在門窗上下的“鎮鬼符”,好在我在牀上也下了四道“鎮鬼符”,不然……
李梅說:趕快告訴江處長。
江處長聽說是鬼怪偷窺了他的筆記本後,笑呵呵地大聲說: 我看,就是幾個窮得揭不開鍋的鬼,想偷點東西補貼家用。這樣,我們先禮後兵,等會我們出去多買點香燭紙禮、雞鴨牲禮給它們,拿去緩解燃眉之急。伺候,膽敢再來騷擾,定斬不饒。老子當年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還經常用屍體做掩體,還怕這幾個鬼怪不成。
我說:處長,可能沒有這麼簡單。
江處長悄悄拿出一個筆記本,狡猾地笑了笑,輕輕說:二娃,你昨晚雖然在門窗和牀上下了“鎮鬼符”,但我還是不放心,留了一手,將一個一模一樣的筆記本放在公文包裡,將昨天記錄機密信息的筆記本和你給我的“鎮鬼符”藏在貼身口袋裡的,這支鬼一定沒有看到我這個筆記本。
我不得不佩服江處長這個特務連長出身的領導,確實高明。
江處長說:我估計是彭州出來的吸血鬼一路跟蹤我們,發現在火車上殺錯人以後,跟蹤我們到了這裡。但是,我們從火車站到這裡故意繞了很多圈,它們怎麼知道我們住在這裡的?你又在門窗上、牀上下了那麼多的“鎮鬼符”,它們怎麼能夠進來的?進來以後,它們怎麼又不下手?
我說:處長,最後一個問題好解決,我在你牀的前後左右下了四道“鎮鬼符”,它不能夠突破這層屏障。他能夠突破門窗的“鎮鬼符”,能夠讓耕紅昏迷不醒,功力絕對高強。但是,它偷窺我的筆記本幹什麼?
江處長說:說明它們非常關心我們的行蹤和目的,要麼我們抓捕仇石匠與他們關係重大,要麼想誅滅我們,好在它們沒有弄清我們此行的真實目的、具體行程。這些鬼怪能夠準確走進我的房間,絕對不是巧合,一定是沿途跟蹤我們而來,這就說明昨晚的鬼怪與火車上的鬼怪和輪船上的鬼怪有必然聯繫,還有可能與彭州的掘墳盜屍案有關係,更有可能與在逃的“英子”有直接關係,極有可能是向掌官一手策劃的。他們就像一支無形的大手,處處想捏死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