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姥爺，什麼事兒？”潘程程給蘇墨剛剛買好了去H市的車票，雖然也想去，但是給人打工（璃的藥鋪）走不開，犯愁車票，姥爺就給她打電話來了。“你在哪兒呢？蘇墨有空回趟H市嗎？”潘程程一聽，眼睛都亮了起來，“最近？最近可能不行，我可沒錢給他買票呢。”孫德成也是瞭解外孫女德行的人，“你給我麻利點兒讓蘇墨滾過來，車費我報銷。”“的勒！”潘程程歡歡喜喜的答應，姥爺真是好，剛想睡覺就給遞枕頭來了。 潘程程小時候和姥爺生活在一起，感情一直比較深，但姥爺糊塗時也是真糊塗。老把蘇墨當作親外孫。難道我纔是那個撿來的嗎，潘程程想，居然沒有讓自己過去。 孫德成往往這種時候就更爲生氣，但也不罵人了，只是指着潘程程氣得說不出話來。 潘程程小時候在H市生活過，只不過後來姥爺想姥姥了，所以搬去了另一座城市——姥姥的故鄉。後來沒多久她就被接到父母身邊，從此都很少看見姥爺了。
蘇墨到H市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了，爲了特別突出他姥爺的“麻利點兒”，他到了之後甚至還沒和歐陽邵通電話就直奔家。沒想到最大的驚喜就在家中。蘇墨到家之後偷偷摸摸的打開門，本以爲神不知鬼不覺，明天一大早給他姥爺一個驚喜，但轉眼就在客廳和夜貓子璃不期然的對上了眼。 “你怎麼在這兒？”蘇墨捂着震驚的小心臟問。東方璃回了他一個看白癡的眼神，老子當然是睡不着了！蘇墨心說，我並不是想問你爲什麼這個點兒在這兒，而是爲什麼在這兒！但東方璃顯然不想理他。於是蘇墨只好拎着他的包包打算挪到自己的房間去。這下東方璃捨得開尊口了。“滾過來，你歐陽哥擱那屋睡覺。”蘇墨更驚訝了。他歐陽哥跑他姥爺家睡覺？這是什麼神展開？潘程程如果知道會不會眼睛掉地上。
有屋不能回，有牀不能睡的蘇墨只好在沙發上幹坐了一宿，和吊在天花板上的咚咚大眼瞪小眼。果然，第二天一大早他姥爺看見他是比較驚喜的。“姥爺，我給你介紹一下。”蘇墨一看見他姥爺瞌睡跑了個乾淨，想在他老人家生氣家裡怎麼突然多了陌生人之前將這個問題解釋清楚，並且還要着重強調這兩位是貴客，貴客！ 但是他姥爺好像不需要他解釋？ 孫德成親切地摟過幹外甥，衝東方璃解釋，“東方先生，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我那個幹外甥蘇墨。蘇墨，叫人！”
蘇墨：“……東方…哥？”孫德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拍了蘇墨的後背一下，“給我放尊重點，叫先生！”這時，歐陽邵也起牀了，他推開門就見到了這詭異的一幕。剛想張口，這爺孫就主動和他問好了。 “師傅，您起來了？” “哥，你和我姥爺認識嗎？” 孫德成：？？我幹外甥喊我師傅喊哥？蘇墨：？？？我姥爺喊我哥喊師傅？那我不就成了他師叔了？亂輩分了！
哦，不對，他們居然認識，他們居然揹着我和程程什麼時候認識了？！ 蘇墨和孫德成迅速分開，都是一副被挖了牆角了模樣。於是四方會談，不過東方璃日常拽瞌睡，他生物鐘告訴他現在還不是起牀的時候。三方中只有蘇墨最先沉不住氣，他氣鼓鼓的將包包搭在腿上，“歐陽哥，你什麼時候成了我姥爺師傅的？” 歐陽邵沒想撒謊，偏頭想了一下，“大概四十年前？” 我草，這絕對是在逗我！歐陽邵這看着年齡統共不超過二十五的人居然在四十年前成了他幹姥爺的師傅！於是蘇墨寄希望於他姥爺，希望他姥爺能反駁。可惜他姥爺沒有。反而點了點頭。 “歐陽先生是我們家的恩人。” 蘇墨跟個受了驚的小白兔，眼睛卟呤直眨，彷彿消化不了這個消息。
他哆哆嗦嗦的問，“那哥，你究竟……多大？”
多大？這是個好問題。蘇墨在想回去一定要和潘程程說說，重大發現。歐陽邵將咚咚從沙發後拎出來，“你說咚咚多大？” “這不就是一個小屁孩兒嗎？”小屁孩兒咚咚不樂意了，“笨蛋蘇墨，我纔不是小屁孩兒，我是Xx年的！” “Xx……年？”二十多年前？比自己還大，姑奶奶一輩兒的？！蘇墨說話都哆嗦了起來。 這個例子太生動形象具體化！長相和年齡在歐陽邵這裡沒有半點關係！不過好在蘇墨畢竟是魔又跟着歐陽邵見了不少世面，怪力亂神的事也見了不少，這才慢慢平靜下來，但這一平靜下來之後就頗有些討打。討孫德成的打。 “嘿嘿，姥爺，你師傅是我哥！你是不是應該叫我一聲師叔？！” 孫德成抄起了拖鞋，“兔崽子，你給我滾過來！” “我就不！這麼多年，你除了罵我兔崽子還有別的嗎？” “你！” “哦，我知道了，還有龜孫子！哈哈老王八！”
蘇墨笑着跑遠了。孫德成在後面氣喘吁吁的追了兩下也追不動了，他慢慢踱到歐陽邵身邊，“我這個幹外甥不着邊際得很，就拜託師傅了。” 歐陽邵詫異的看了孫德成一眼，“你當初不也一樣嗎？”沒有拜師成功就整天在他面前撒潑打滾的人現在說他幹外甥不着邊際？！孫德成面色一紅，當初的確是混賬了點。 歐陽邵並沒有收過幾個徒弟，他家一下就佔了兩個。孫德成當初是因爲臉皮着實太厚，死乞白賴的才留了下來。而蘇墨也有臉皮厚的成分，但總歸還是因爲他是孫德成的孫子，歐陽邵這才上了心。不過相處下來之後才發現，家族遺傳有隔代遺傳的特點，並不是空穴來風。最重要的是，蘇墨有時候求生欲強得可怕，往往這種時候他就會告一波東方璃的狀以求自保，這招在歐陽邵那裡相當好使。也許東方璃到現在都不知道爲什麼那麼多明明是揹着歐陽邵乾的事還是被發現了。
若說五六月有什麼全國性的大事的話，那非高考莫屬。作爲最公平的考試，沒有之一的那種，千萬考生前赴後繼，都想一舉嶄露頭角。今年的五月，不是很熱，非常適合用來備考。“這還不熱？！你狗日的溫覺感受器被割了吧？！”高三的一間教室裡，一個T恤半掀着的男生衝他旁邊坐的穩的一逼，比老狗還穩的同桌怒罵。 “心靜自然涼，而且我個人感覺爲了割溫覺感受器就在下丘腦去開一刀這並不划算。” “這他媽是劃不划算的問題嗎？這是腦子有病！” “那你還說我被割了？“他孃的，這是個比喻，比喻！”男生氣的想掀桌子，他覺得再多和他這個同桌聊兩句，他會忍不住揍人。 “你現在汗腺分泌相當旺盛，你需要冷靜。”
呵呵，再見！ 但他這同桌似乎喋喋不休上了癮，“而且現在開着空調，又吹着風扇，按理說你體溫應該很快會降下來纔對。”男生終於忍不住了，“對個鬼！就這破空調，吹冷氣都冒煙兒的你跟我說有用？” 這時，蔣永梅從窗子旁路過，還是一身長裙。 男生立馬收住動作，問“這仙女誰啊？”他同桌跟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哦，這個是蔣永梅，高二的，據說要和我們一起高考。”高二的和我們一起高考？男生突然覺得他需要冷靜一下，有點生無可戀的感覺。你說明明他們備考壓力都已經這麼大了，爲什麼還有這種天才來和他們競爭？這個世界真玄幻！但很快他的重點就跑偏了，“你說她遮得那麼嚴實，不熱嗎？”說着還看了眼他們班的其他女生，一個個熱褲都開到了大腿根兒。 但很明顯，他問錯了人。因爲他同桌扶了扶不存在的眼睛說道，“都告訴過你心靜自然涼。”男生露出一個猙獰的微笑撲到了他同桌身上，去你媽的心靜自然涼。
蔣永梅上高三這邊來是來和老師商量跳級高考的事的。她來之前特意去了趟衛生間，仔細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發現都服帖的在身上，這纔來了。 她路過高三的幾個班時，發現裡面的學長學姐們埋頭苦學之中也有歡樂在，她不由地有些羨慕。也許很多年後，當年一起吃過的苦，一起考砸過的試都會變成彌足珍貴的回憶。 她收回視線，快速平復心情，壓下心中的豔羨。
媽媽，我要和舅舅斷絕關係！”還是飛機上的那個小奶娃蔣柯，他正用平板和他媽媽視屏。他舅舅雙手環肩坐在一旁，一副不管我事的模樣。 他媽媽也覺得很搞笑，隔着屏幕問他，“那你和媽媽講講舅舅又幹了什麼事兒惹你不高興了？”於是蔣柯就滔滔不絕的告起了狀來。 “媽媽，我告訴你，今天幼兒園讓帶小金魚去觀察，我早就告訴了舅舅讓他去給我買一條，結果他還是忘了！到幼兒園門口才想起來，於是就從旁邊路過的一位老奶奶那裡買了一條大魚讓我帶去。大魚好重啊！而且老師同學們都笑話我！” 蔣超也急於反駁，“姐，你別聽他瞎吹，我爲了給他買條魚攔了好幾個大媽，那條魚還是高價纔買來的。真是沒良心的小破孩兒。” “是，別的小朋友都把小金魚放在小魚缸裡觀察，只有我，老師給了我一個大盆兒！我碰了大魚一下，它的尾巴就打到我臉上了！” 蔣超自行腦補了一下那個場面，覺得畫面感太強了，這是不是就叫‘心有魚而力不足’？蔣超笑了起來。蔣柯氣得咆哮，“舅舅你給我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蔣家三代經商，家底頗豐，而且只招上門女婿。到蔣柯母親蔣微這一代，因爲蔣超不着三不着四的，還有一個蔣恬太過柔弱，於是家業就交到了蔣微手中。 三姊妹感情很好，並沒有因爲家業的事而鬧得分崩離析。蔣恬有一個十分優秀的女兒，叫蔣永梅。蔣超至今單身，按他的想法婚姻就是束縛他的牢籠，所以他遲遲不肯結婚。 但蔣微一度覺得這是他弟搪塞她的藉口，別人不結婚好歹有個女朋友吧，但蔣超沒有，實打實的單身，以至於家裡曾經一度懷疑他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
“咔噠”，大門開了，是蔣永梅回來了。蔣永梅因爲備考，所以爲了離學校近一點，就搬到她大姨的這所公寓來，住在這裡的還有大姨的孩子蔣柯以及纔回國不久來蹭房子住的舅舅。“永梅回來了？”蔣超笑眯眯的問。蔣永梅輕聲回答，聲音十分溫柔，“是的舅舅。”
蔣永梅瞭解她舅舅，在外人來看，她舅舅的確是一個不着邊際的人，但在她看來，舅舅他纔是活得瀟灑。 大姨爲家業所牽絆，她母親被身體所累，太多太多的人有各種顧慮，讓他們寸步難行，可他舅舅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了，想去哪兒就去了，樂得自在。
蔣柯看見蔣永梅，一下子就從沙發上跳起來，衝進她懷裡，又找到了一個可以告狀的人。
姐，舅舅太討厭了。” 蔣柯也是個活寶，蔣永梅揉了揉蔣柯的頭，“這是怎麼了？” 於是蔣柯就把剛纔和蔣超說的又重述了一遍。 蔣永梅，這個在外人面前淡漠得不得了的人，終於在自己親人面前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蔣超看見侄女的微笑倍感欣慰。蔣永梅小時候並不是這樣的，蔣超還能記得，那時候的蔣永梅特別愛笑，特別俏皮可愛的一個孩子。她那時候有一個特別好的朋友，家境一般，可是後來不知怎麼去世了，自此之後，也不知道蔣永梅受了什麼刺激，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不愛說話更不愛笑了起來。 說起她那位朋友，家世也是分外坎坷，聽說她沒有母親，一直都是由父親帶大，家境貧寒。也不知道兩人是怎麼認識的，感情也不知道怎麼會這麼好。
蔣家也是白手起家，並沒有歧視窮人的想法，但是家中還是不希望蔣超和這樣一個女孩兒待在一起，最開始家中還勸過蔣永梅讓她們少來往。但蔣永梅並沒有聽，兩人依舊保持着密切的來往，直到那個女孩兒意外去世。具體什麼原因去世，蔣家並不清楚，蔣永梅也沒有向他們提過。不過蔣永梅的變化也說明了兩個女孩兒的感情之深。 “蔣柯，滾過來，別纏着你姐，她還要複習呢！”蔣超招呼着蔣柯。 “哦哦哦。”蔣柯十分聽話的湊到了剛剛還想和他斷絕關係的舅舅身邊。蔣家家風嚴格，不會出現什麼花錢買學歷的事情發生，至少目前沒有過。想要去哪個大學只能憑本事去考，所以一大家子人對蔣永梅的高考都挺重視的。蔣永梅已經收斂了笑容，依舊是一副淡淡的模樣，輕聲回答，“舅舅，我去複習了。” 蔣超一邊朝她揮手，一邊吩咐阿姨給蔣永梅熱牛奶。
蘇墨像大人似的帶着歐陽邵去參觀H市，東方璃偷偷的找他家去了。他家，也就是網吧。這貨現在已經完全拋棄了自己曾經打死不去網吧的理念，甚至認爲以前的自己有點傻逼。 網吧多好啊，一羣小學生都擱哪兒打遊戲，一個比一個菜，一個比一個坑，誰還敢罵誰遊戲渣？ 東方璃四處溜達，就在住處附近找到了網吧，看人氣網速應該不差。他左右望了望，確定歐陽邵不在周圍才進了網吧。不過運氣不大好，碰到今天週日，小學生，初中生，高中生各類學生混雜在一起，網吧爆滿，沒坐兒。東方璃四處瞅了一眼，去了廁所，然後拿起來手機，“喂，警局嗎？對，我要舉報未成年兒童上網……”片刻後，警車大咧咧的來了，帶走了好幾個沒跑掉的小學生以及一個帶着耳機打得忘我的初中生。至於高中生，一個二個都是老手，跑了大部分，剩下的都是有證駕駛根本不怕。 這羣人嘩啦啦一跑，網吧頓時空了起來。東方璃挑眉，隨便挑了個座兒坐了下去。等警察走後，旁邊一個借身份證來上網的高中生椅子一滑，湊了過來，“哥們兒，你報的警吧？”東方璃叼着根菸，沒點，矢口否認，“不是。”
那哥們兒一臉看透一切的表情，“別否認，哥們兒，看你表情我就知道了，我以前也幹過這事兒。” “……”所以很驕傲嗎？ 東方璃登遊戲，不出意外的絕地反殺依舊在線，東方璃剛登對面的組隊邀請就過來了，。 絕地反殺：“兄弟，排嗎？”東方璃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排！哥們兒求帶！”要說蘇墨帶歐陽邵參觀，其實這貨自己都拎不清H市到底有哪些景點，因爲他也很久沒來了。第一次還是和潘程程還有潘媽媽潘爸爸一起，照歐陽邵的說法，還不如讓孫德成來領路。 但蘇墨偏偏不信這個邪，自己一邊偷偷查手機一邊大言不慚。 “哥，我跟你說，我們去這兒，這兒肯定好玩！” 歐陽邵冷冷瞥他一眼，“你先給我把手機收了。”蘇墨哂笑，摳摳後腦勺，“那哥，咱去哪兒？”
現在的蘇墨已經完全把自己當成一個人了。至於魔或者以後會這麼樣，他也不去想了。
歐陽邵想了一下，“去這兒的高中參觀參觀吧。”蘇墨一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說道：“哥，這地兒我找得到！” H市市中心一共有四所高中，取名也非常簡單，分別是一中，七中，十三中，剩下那所是貴族學校，有錢人家的孩子才能讀得起的學校。 因爲今天週末，學生放假，所以校門大開，這就方便了歐陽邵和蘇墨兩人，毫不費力的就能進去，當然，那所貴族學校除外。聽說一中歷史最爲悠久，歐陽邵打算先去那兒看看。 蘇墨好奇，一般遊客去另一個地方參觀不是會首先去那些著名景點嗎？爲什麼他哥特立獨行要去參觀高中？ “哥，咱去一中幹什麼？” 幹什麼？歐陽邵想起了某人當初附在他耳邊說的話。“你真應該去幫幫他，他才叫真的走投無路。‘有口不能言，有冤無處申，小女才十六芳華，魔鬼怎麼偏就找上她？’”
後面的歌謠他是唱出來的，悲慼得很。小女十六芳華，十六，正是讀高中的年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