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寄雪想了半天才搖頭道:“我還是不明白。”
我笑道:“這就好比一個朝廷, 皇上最大,下面還有各路臣子。皇上不會阻止臣子內鬥。是爲什麼?”
“因爲皇上要的是臣子之間不合,但是都忠於皇上。”
“如果臣子之間不鬥,那麼就是他們合起來跟皇上鬥。”
“把皇上換成一家之主,把臣子換成他大大小小的老婆,道理也是一樣。”
“按照盲一的說法,那家當年擡着兩個媳婦進了門。但是,她們當中只有一個人能生出貪狼。”
“你說,她們之間會不鬥麼?”
君寄雪恍然道:“你的意思是,當年帶走了那個孩子的人,不在術士當中,而是在那家內部?”
“對!”我點頭道:“那家迎娶的兩個媳婦,本身就應該是鬼神,否則,也不會有合上童謠的後半句。”
“一個鬼神給那家生了孩子,還有一個鬼神在什麼地方?”
君寄雪微微點頭之間,林照卻問道:“你讓那個女人把解三寶帶過來又是怎麼回事兒?”
我笑道:“這個道理更簡單。”
“當年土匪雪裡紅和解三寶全都進過二林鎮。雪裡紅不知所蹤,解三寶卻出去了。你覺得一個普通人憑什麼進入二林鎮,又爲什麼能安然無恙的離開了鬼神之地?”
“轉世!”林照瞪大了眼睛道:“你的意思是,當年某個跟二林鎮關係密切的人轉世投胎成了解三寶?那公子?”
我點頭道:“這是唯一的解釋。”
按照術道上的說法:前世的因果沒斷,今生總會有一次相遇。
解三寶如果是那公子的轉世,他與鬼神相遇之處必然是二林鎮。
林照低聲道:“那不是說,解月靈應該是解三寶前世的妻子?這……這太開玩笑了吧?”
林照沉默之間,二林鎮上忽然傳來了一聲鬼哭。
茶館的門窗接連洞開,門外陰風狂卷而入。
我和君寄雪同時看向門外時,二林鎮裡已經是狂風大作,屋頂瓦片就像是一堆碎紙在風吼當中漫天亂舞。
一道道冤魂被狂風捲入半空,又被風中伸出的鬼爪生生撕裂。
空中隱隱翻動着帶血的衣裙,在鬼魂的慘叫聲中直奔二林鎮中心怒卷而去。
我仰頭看向天空之間,君寄雪已經開口道:“這纔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你知道那尊鬼神不會輕易相信你,所以你故意說出那家妻妾內鬥的事情。或許,那個鬼神心中早就有了同樣的疑惑,只不過,沒人給她點破而已。”
“你揭開了當年的秘密,她在發狂之下,必然要找那家人拼命。發狂的鬼神根本不會去理會什麼真相,她要的就是發泄掉那股胸中的戾氣。”
“解月靈想要護住解三寶就得跟她拼命。二虎相爭,你才能坐收漁利。”
我點頭道:“可以這麼說,我想君兄弟應該不難理解我的行事方式吧?”
君寄雪似笑非笑的說道:“能理解,但也有些意外。這跟李堂主一向喜歡賭命的性格有些不同啊!”
我哈哈笑道:“賭命也分很多種,困獸猶鬥,死中求活,險中求勝都可以稱爲賭命。但是其中還是有些差別。”
“其實,我現在也是在賭命。”
“被困在二林鎮的術士,應該早就想到了這種結果。但是他們誰都不去提醒那個鬼神又是因爲什麼?”
我沉聲道:“是因爲他們不敢賭命!”
“因爲,他們誰也沒有把握自己的猜測十拿九穩。賭贏了,可能會坐收漁利,賭輸了,就等於是得罪了兩個鬼魂。想求饒都來不及。所以,他們寧可被困在這裡苟延殘喘,也不願意賭上一場。”
我正在說話之間,卻聽見有人冷聲說道:“李魄,你好狠!”
“解月靈,你終於肯出來了。”我轉身間看向了忽然出現在門口的解月靈時,目光卻是微微一凝。
我面前的這個解月靈,跟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分別,就連衣着都一模一樣。
正是因爲沒有分別,才讓我覺得奇怪。
解月靈不是應該穿着一身嫁衣麼?
解月靈冷聲道:“我不讓你們過來,你們還是來了。”
“我想攆你們走,你們偏不肯走。”
“我跟你們無冤無仇,你爲什麼一定要打擾我的安靜?”
我淡淡說道:“解月靈,你真的有安寧麼?”
解月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的問題了。
我卻繼續說道:“如果你有安寧可言,我們不會到二林鎮。真正打擾你安寧的人,不是我們,而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