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聲道:“所以呢?你追殺於家也是假的了?”
黑狐道:“追殺於家是真的,我那個傻哥哥被人殺了也是真的。因爲,那個人說了,劫數往往是一個接着一個的巧合,無數個巧合湊在一起就是一個人走進劫數的開始。懂麼?”
我暗暗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屍魅和零在聯手算計我,不然,我還真就走不出這個墓葬了。
零有很大的可能性,不知道夜未央在這座墳裡。
我轉身看向夜未央:“她的話,你都聽見了。”
夜未央點了點頭:“可我什麼都不記得。”
“我不需要你記住以前的事,只需要你知道墓裡的事兒。”我冷笑道:“你不會成了屍魅的替身之後,連江湖人的本能都喪失了吧?”
江湖人的警覺幾乎是與生俱來的本能,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說:江湖人住店絕不會像普通人一樣扔下行李就睡,總要裡裡外外檢查幾遍,甚至連必要時候跳窗逃生的路線都提前做好。
夜未央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肯定不會喪失江湖人的本能,更不會老老實實的待在墓道里坐以待斃。
她自己應該檢查過整個墳墓。
夜未央道:“墓地裡的事情我都知道。你想要問什麼?”
我看向夜未央:“你印象最深的是什麼地方?或者說,有人提到墓地,你第一個想到的是什麼地方?”
夜未央和屍魅會被對換,肯定有人抓住了墓葬中的某個節點,利用這個節點空間換掉了兩個人。
也就是說,夜未央第一次醒來的地方就是她們兩人被互換的位置。
夜未央道:“小築房間。”
夜未央帶我去的房間就像是古時女子的閨房,幾乎難以看到任何讓人生疑的地方。
我從裡到外看了幾次:“這裡的棺材呢?”
夜未央搖頭道:“這裡沒有棺材,整個墓穴都沒有棺材。”
“沒有棺材!”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墓葬再怎麼奇特,也應該有一口棺材。只有棺材纔是亡魂最後的歸宿。
這座墓葬裡不可能沒有棺材。
我回頭道:“你最遠走到過什麼地方?”
“走到過第三道彎!”夜未央道:“我一開始往出走的時候,還能記住我要走出去做什麼?等我走到第三道彎,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座墓道里好像也沒有別的什麼東西,總之我回到墓地就什麼都記不住了。”
我想了好一會兒才從揹包裡拿出一個特製的攝像機:“我一會兒往墓道外面走,你拿着這個在我身後拍攝。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就拿給我看。”
普通的攝像機拍攝不到鬼魂,只有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才能拍下一些模糊的影子。我的攝像機經過特殊處理,是專門用來拍鬼魂的東西。
我教會了夜未央怎麼用攝像機,自己往墓道里走了過去,一開始,我還記得自己是要帶着夜未央出墓,走過第一道轉彎之後,就再也想不起來自己要幹什麼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瞬時間涌上了我的心頭,那種無助甚至比直面鬼神更令人恐懼。
我勉勉強強又走出幾步,心裡就像是被人強行灌注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淒涼。
我好像忘了誰?
有一個對我至關重要的人,在我記憶裡消失了。
不,不對!
那種恐懼並不僅僅是因爲我忘記了一個人,更大的恐懼是害怕他忘了我。
曾經,我們出現在了彼此的生命當中,忽然,我們又在彼此的生活中消失。
回憶還在,我卻變成對方心裡模糊的影子。
他是誰?
我又是誰?
那時候,我能想到的只有回去,退回我原來的位置,只有那裡才能讓我模模糊糊的回憶起那段曾經。
哪怕那裡是封禁了歲月的死牢。
我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出,直到站在了夜未央的身邊,我的所有記憶才又回來了,我頭上的冷汗卻滾滾而下。
剛纔的那股情緒,應該是來自於屍魅的絕望,她已經出了囚牢,她的情緒卻被留在墓地裡不得而出。
我想走墓道,不僅要承受被秘法抹去記憶的恐懼,還會陷落在屍魅的情緒當中。
那種情緒足矣讓人拔出刀來,自求解脫。
我冒着冷汗道:“你剛纔都錄下來沒有?”
“錄下來了。”夜未央把攝像機交給我之後就退到了一邊,我也推開了回放。
我在畫面中看到了自己漸漸走遠的背影,我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沒改變,又似乎有什麼東西模模糊糊的跟在我身後。
沒過多久,我就看見畫面多出一道人影,對方緊貼着我身後伸出手來,悄悄蒙向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