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當年黃家老爺子花了重金,請來一位有名的先生給他寫“功德”。
當時那排場也是異常的隆重,黃家老爺子那是拿着八擡大轎擡來的先生,這邊擡着人走,那邊還得有人黃土墊道,清水灑街,那大道收拾得落腳都不見起灰。
看熱鬧的人都說這個先生的譜擺得太大了。但是,他們也聽說過,這個先生,真就當得起這麼大的譜。
一心等着看熱鬧的人,誰都沒想到自己真就看着了一個大熱鬧——擺了那麼大的譜的先生,竟然怎麼也落不下去“功德”那兩個字。
按照順序,先生寫“功德”得先研墨,可是那墨塊子,怎麼都研不開。
先生,連着點了屬牛,屬龍,屬虎的三個人上去,磨了半天硯臺,裡面的水還是清的。
先生最後咬着牙來了一句:“拿雞血!”
村裡人哪見過這個?也是頭一次聽說,還能用雞血代替墨水寫功德的事情。一個個恨不得踩桌子上往前看。
站到高處的人,還真就看着了點東西。
他們說:雞血剛進硯臺的時候,就像是被燒開了一樣咕嘟嘟直往出冒泡。血泡子剛翻出來幾下,那硯臺就炸了個四分五裂,血撒的一桌子都是。
按說,那一隻雞能淌出來多少血? 最多就能倒出來多半碗。況且,殺雞的人,還沒使勁的往出控血。
可是,雞血卻把整個桌子都給鋪滿了。
那血水偏偏不往別的地方流,就順着桌子的四個角往下滴,沒一會兒就在桌子下面堆出了四攤血。
那個先生站在桌子邊上看了好半天,氣得摔了手裡的筆,說了一聲:“告辭!”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黃家老爺子在後面追了好半天,一直追到村口的時候才把先生追上,拽着他說了好半天的話。那人,要麼是在那兒擺手,要麼就是搖頭,最後一甩袖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黃家老爺子也是垂頭喪氣的回了家。
那時候,清河鎮的人就都在傳黃家的事兒。
按照老輩人的說法,寫不上“功德”的人,那都是缺了大德的人,死了都得遭雷劈。
可是,誰也不知道黃家怎麼就缺了德?
後來有人摸着了黃家的底兒,黃老爺子當初剛到清河鎮的時候,不種地,不出工,卻是天天的喝酒吃肉,那錢八成就不是什麼好路數。
東北這邊有不少鬍子,都是上了歲數之後,找個地方眯着過日子,看黃家老頭那做派,說不定,就是個老-鬍子。
這下,原本跟黃家走得近的人,就連黃家的大門都不登了。
我聽到這裡,不由得反問道:“老豹子是故意的吧?”
陳疏雨道:“我也是這麼覺得,當時黃家是清河鎮裡的大戶人家。真要辦喪事,街坊鄰居都得過來幫忙。老豹子有些事情就不好做了。”
“況且,鑽山豹本身就是術道中人,寫‘功德’這種事情他自己就辦了,大張旗鼓的請先生,八成就是爲了讓人看不見他的去向。”
我點頭道:“後來呢?”
陳疏雨繼續往下說道:“黃家老爺子在家裡貓了幾天之後,就揹着一個大包裹出了門。當時,有人看見他那包裹裡面掉出來過銀元。”
清河鎮的人就都在傳:黃家老頭子是出去請高人去了。
黃家老爺子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了十多個身上帶着傷疤,時不時往出冒兩句黑話的人。
清河鎮的人都被嚇着了,誰也不敢跟他們搭話,到了晚上更是連門都不敢出,生怕一不留神就給自己惹出禍來。
也有膽子大的人,悄悄去看那些人在幹什麼?
那些人總是白天冒着,晚上出來,出來之後就擡着棺材沿着河走,走到半夜纔回來。
天天如此!
後來,就有人看出來,那羣人擡棺材的時候都是光着腳。還有人看見,他們從老黃家出來的時候,兩隻腳全都是紅的,等回來的時候腳上的紅色就沒了。
而且,老黃家殺雞殺得頻,動不動就看見他家往回買公雞,十里八村的公雞都讓他們買光了,又開始去縣裡買。
有明白的人說,那些人從老黃家出來之前是拿雞血泡過腳。
他們往出擡棺材那條路,肯定不是人走的路,不然,他們不會往腳上沾血。
老黃頭八成是知道自己的棺材得遭雷劈,乾脆找人直接把他往陰間裡送。
當然,這話說出來並沒有人相信。
擡棺材最多就是把人送到墳地去,誰還能直接給擡進陰間?
說這話的人看別人不信,就信誓旦旦的說:“清河鎮外面真有一條連着陰間的河,這事兒早就有老輩人講過。不信,你們回去問問家裡老人兒,看看他們知不知道河外河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