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347 茶水
347 茶水
陳福見李世民雖是一臉焦慮之色,卻反倒是沒有像剛纔那樣在耳房裡徘徊來去,而是重重地坐了下來,嘆了口氣,道:“好吧,我在這裡等一下就是。”
他知道計謀得售,心中暗暗得意,從几案上的茶壺裡倒了一杯熱茶,恭恭敬敬的捧到李世民面前,道:“二郎,您在這裡先喝喝茶,歇歇氣。小人這就去殿內看着,一見唐王和大郎談完事情,馬上就向他稟告您在這裡等着他。”
李世民隨意地點點頭,伸手接了陳福遞過來的茶杯,卻沒有喝,又放回到几案上靠近自己的這一邊。
陳福見狀暗暗心焦,卻也不便太着痕跡地催促李世民把那茶水喝下,只得向他叩了一個頭便退了出去。
他轉進後殿,見李淵正獨自一人埋頭批閱奏章——今天太原那邊的家眷抵達長安,他也忙了一天與萬氏等人相敘離情,因此本應下午時分批覆的奏章都只能推到現在晚上的時候趕工。陳福跪行上前,低聲道:“唐王,小人已經分別遣宮人到東宮與承慶殿那邊,向大郎、二郎說了您免去他們今晚前來行‘昏省’之禮。”
李淵低頭看着眼前的奏章,頭也沒擡一下,隨口“嗯”了一聲。
陳福頓了一頓,又道:“唐王今晚還要趕批奏章,真是太辛苦了。要不小人這就去跟尚食局說一聲,讓奉御給您做些粥水,等您批完奏章之後有得吃?”
李淵聽着這殿內監如此細緻貼心的安排,不禁終於擡起頭來向他笑道:“陳福,你真是細心。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這類小事以後你自作主張便可,不需要事事都來問我的。”
“是,是,小人爲唐王效勞那是份所當爲之事。小人老是拿這些小事來打擾唐王辦理國政大事,真是不應該!”陳福口上這樣說,心裡卻是爲着李淵許了他這含糊不清的“可自作主張”的權限而越發的得意非凡。
他退出後殿,吩咐了宮人到尚食局去安排粥水,一個轉身又走進旁邊的耳房,只見李世民叉着兩手坐在那裡,微微仰首看着窗外的夜空,臉上的表情卻是一片空白,整個人也是紋絲不動,似乎是神遊物外,出神得成了一副泥雕木塑。他再看看几案上的茶杯,卻見那裡面的茶水仍是滿滿的,顯然李世民一口也沒喝。他心中焦灼更甚,想:臭小子不喝這茶,我那計謀可沒法成功啊!
他想了一想,走近前去,道:“二郎,唐王在內殿裡還在跟大郎談着呢,您還是先喝點茶,解解渴吧。不曉得您這一等,還要等多久呢。”
李世民對他的話卻恍如充耳不聞,像是石化了似的。
陳福暗暗一皺眉頭,故意低壓聲音,又擺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態,道:“二郎,要不要小人跟您透露一下,小人剛纔進去的時候聽到唐王與大郎正談着的內容?”
李世民那石化了的臉容終是一動,臉龐也轉過來面向着陳福,卻是連連搖頭,道:“不,不要這樣!父親大人既然是隻召了大哥去商議,那就是他認爲這事不該給我知道,那我就不該去知道!”
陳福誇張地長嘆一聲,道:“二郎,您真是個知分識寸的人!以前魏公公主理這殿內監的時候,他就已經經常都這樣私下裡向我那樣誇獎您,現在我更是深切地體會到他說的有多對。可惜小人是一介閹人,不該干涉政務,否則小人真想向唐王說,他有您這樣文才武功盡皆上上之選,還要是那麼深明大義、知分識寸的兒子,這世子的嗣位不給您,還能給誰呢?可見朝廷之上有那樣的主張,實在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啊。”
李世民那雙烏黑的眸子似乎又變作一汪深潭,讓陳福怎麼也看不出他聽了自己這一番話到底是被自己挑動起深心底處的權欲,還是對自己如此挑撥離間之言起了警惕之心。他連忙低下頭去,不敢正視李世民的眼睛,換上一副滿是歉然的語氣,道:“唉,小人真是又失儀了!這種國家大政怎麼能輪得到小人來多所置喙的?”
他說着又捧起那杯茶,遞到李世民身前,有一小半用心也是想趕緊變換話題,好轉移李世民的注意力,“二郎,您還是先喝杯茶解解乏吧。小人看您好像是挺累的樣子,是不是今天尊夫人來到長安,您照顧她在承慶殿安頓下來也忙乎了一整天啦?”
李世民聽陳福這麼一說,也真的感到體內泛起了一股疲憊之意,不覺伸手接過他遞上來的茶水,一口喝下,道:“是啊,今天事情多,是挺累的。”
陳福見他仰頭喝下茶水那一刻,緊張得胸腔裡的一顆心砰砰直跳,兩手在不知不覺間已緊捏成拳,掌心裡甚至捏出了一把冷汗,暗暗的無聲大叫了一聲:成了!
他見李世民把空着的杯子放下,連忙又提起茶壺往裡倒滿,再次雙手捧至李世民眼前,道:“二郎,您再喝一杯!”
李世民心情焦躁不安的等了那麼久,剛剛喝下那一杯已放涼至溫熱的茶水,確實也頗感消渴解乏,便又接過這第二杯茶水,也一口喝下。
陳福一邊以眼角餘光不着痕跡地嚴密注視着李世民的神色變化,一邊又給他再倒滿一杯茶水,這次卻不好再遞到他面前,只是放在他身邊的几案上,道:“二郎,小人再去給您看看唐王那邊跟大郎談完了沒有……”
卻見李世民下意識地伸手又拿起自己置於几案上的那杯茶,手指卻明顯在微微地抖動着。陳福慢慢地往外退去,視線仍緊緊地盯着李世民那伸向茶杯的手,只見他五指握着那茶杯往上一提,卻軟弱無力得竟似連這麼一個小小的茶杯都拿不住,手上一顫,茶杯從他手中滑落下來,“嘩啦”一響跌落在地摔得粉身碎骨。陳福衝過去,一把扶住身子一歪已是軟倒在地的李世民,故作驚慌的問道:“二郎,二郎,您怎麼了?”
李世民只覺骨酥身軟,連擡起一個小指頭的力氣都似從身上全部流走了一般,眼皮也沉重得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強撐開一線。他驚恐萬分,只因這感覺竟是跟他在雁門縣衙的公堂裡聞到了那薰香之後全身乏力的情形完全一樣!
不,不是完全一樣!當時在雁門他是覺得頭暈腦眩,不久就真的昏過去了,只是後來藥力消退了一部分,意識略有清醒,但仍是手痠腳軟、全身乏力。現在就只是提不起勁力,並沒有暈眩昏厥之感。但不管怎麼樣,顯然他還是像雁門那次一樣聞到薰香就給人在不知不覺之間下了藥。
他竭力收斂驚慌之下如漫天亂飛的棉絮般混亂不堪的思緒,思索自己是怎麼樣給下了藥的。他明明沒有聞到任何不同尋常的異香氣味,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終於,他想到了!
“茶……你給我喝的茶……那裡……有什麼?”李世民費力地從已經僵硬的喉間向陳福擠出這麼破碎的一句。
從他竭盡最後一分氣力撐開一點的眼線之中,他看到的,是那扶着自己的陳福的臉上分明地流露出奸計得逞的得意洋洋,耳邊則響起那夾雜在嘿嘿奸笑之中充滿着咬牙切齒的怨毒之情的一句:“李世民!當年你害得我丟掉殿內監之位的時候,可有想到你也會有這麼給我報復得了你的一天?”
後記:
1、大家猜想一下陳福報復世民寶寶的“奸計”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