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329 擁抱
329 擁抱
李世民與劉弘基、長孫順德、段志玄帶着幾十人趕到驛館之外時,只見長孫無忌、竇琮守候在外,一見他們來到就迎上前來,並低聲地向李世民彙報了大致的情形:“唐公和副留守高君雅都給關押在這裡面,從江都來的使節還帶着上百名驍果禁衛,把這驛館守衛得極是森嚴,不讓我們太原這邊的人能有一個靠近,更不要說能進去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走近驛館的大門,守門的幾名驍果禁衛一見到他,都是怔了一怔。李世民在大業十年那一次的千牛衛大比試中先是被皇帝拖上毬場亭的御座,抱在懷裡公然調戲玩弄,後來卻憑實力擊敗了當年獲得頭名的劉弘基;再在大業十一年又於毬場之上兩箭之間便敗了突利王子,又以最後一箭同時射下兩頭大雁;皇宮之內又人盡皆知皇帝對他是如何的癡心疼愛、迷戀入骨。因此他只是看着這些驍果禁衛覺得面善眼熟,這些驍果禁衛卻是人人都認得他是誰,不由得都向着他躬身行禮,喚了一聲:“李侍衛!”
突然又再聽到這樣的稱謂,李世民心頭不覺掠過一陣往事如煙、恍若隔世的感慨之情,但眼下父親身陷囹圄,他哪裡有空餘的時間耽於此等兒女之思?便定了定神,也向着這些驍果禁衛微微躬身回禮,道:“這幾位大哥,可否向內通傳一聲,就說太原留守次子李世民請求聖使網開一面,許我進去看望一下父親大人?”
一名驍果禁衛聞言便轉身進內,不久隨着一名看那舉止神情就是皇帝派來的使節走了出來。
那使節是朝廷命官,與那些驍果禁衛相比卻是一點都不曉得李世民是何許人也,只聽說他自稱是李淵的次子,便擺起一副傲慢已極的架子,眼睛斜向上望着半空,打着官腔慢吞吞的道:“犯人已經關押起來,誰都不能再去見他的。你還是速速離去,少在這裡搗亂滋事吧!”
旁觀衆人見他如此態度,都是氣憤填膺,長孫順德首先按納不住叫了起來:“你這狐假虎威的狗官!你以爲自己算什麼東西?在我們的地頭上還敢如此作威作福?信不信我們先把你這狗頭砍了再說?”
那使節聽得惱羞成怒,大聲喝道:“反了,反了!來人,給我把這口出狂言的暴徒拿下!”
他身邊的驍果禁衛都走上前一步,李世民這邊的人也走上前一步,雙方均是怒目圓瞪的對峙着,眼見就要發生一場羣毆。
李世民連忙站到兩羣人的中間,向着自己一方的人揚了揚手,向長孫順德說道:“順德叔,你誤會了聖使的意思啦。他怎麼會想在太原這個我們的地頭上作威作福呢?他帶來這裡的驍果禁衛才一百人,我們光是太原這裡就有三千兵馬,馬邑那邊還有將近兩千,合起來是五千之衆呢。他要狐假虎威也不會在這個遠離江都有千里之遙的地方跟我們過不去的,他要假的那隻老虎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的嘛。”說着,回頭衝那使節一笑,道:“對吧,聖使?”
李世民這一番話明裡暗裡其實是在恐嚇威脅那使節,那使節自然都聽懂了,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這時他也想到,自己雖然是有皇命敕旨在身,但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自己若是在這裡表現得太過囂張跋扈,把眼前這些人得罪了,只怕不但完成不了將李淵押赴江都的差事,甚至小命都要留在此處。
想到此處,他連忙緩和了崩緊的臉皮,換上一副擠出笑意的面孔,道:“是,是,二郎畢竟是唐公的兒子,你應該最明白在這個時候不鬧出任何亂子,那纔是最有利於令尊的。唐公是皇親國戚,這抗擊突厥不力的主要責任也不在他身上,只要到江都走一趟,向皇帝好好的稟明實情,皇恩浩蕩,聖心弘大,一定會從寬發落的。但要是在這裡搞出什麼拒捕作亂之舉,皇帝知道了豈不是隻會更加的龍顏震怒嗎?”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聖使的好意,我是心領的。只是家父突然遭此牢獄之災,大夥兒有些激動也是難免的嘛。此事來得太急,如今家父身邊連件替換的衣物都沒有,我只是想給他盡些兒子的孝道,還望聖使能多加體諒,許我進去看望一下,行嗎?”
那使節聽李世民的語氣大爲緩和,不覺伸手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道:“當然可以了,當然可以了!二郎此乃孝順父親之舉,本使怎能不近人情地阻止呢?請進,請進!”說着,甚至伸手擺出請他入內的姿勢。
李世民當着那使節的面將腰間配戴着的短刀摘下,交給站在他身邊的長孫無忌,兩手還拍了拍腰部,以示身上已沒有帶着任何利刃兵器,便舉步往內走去。
跟在他身後的段志玄捧着一個包袱正要跟着進去,那使節連忙伸手一攔,道:“對不起,除了二郎這唐公的直系親屬之外,其他人都不能進去!而且,你這手裡拿着的是什麼東西?”
李世民轉身從段志玄手中拿過那包袱,道:“這是給家父替換的衣物而已。既然其他人不能內進,那就我自己來拿吧。”說着把包袱打開了,由得那使節徹底地翻弄檢查了一遍,確認裡面確實只是些內衣內褲而已——那本來是李世民收拾起來的簡單行裝,要帶去馬邑的,此際便臨時充作給父親替換的衣物。
於是那使節帶着李世民走進驛館之內,來到一個廂房之前。只見那廂房也被好些驍果禁衛團團的包圍守衛着,顯然李淵就是被囚禁在內。果然,那使節往廂房一指,道:“唐公就在這裡面。”然後從自己身上取出鑰匙,把門鎖打開,待李世民一走進去,就又在外面反鎖起來,戒備確實是極爲森嚴。
李世民一進房內,便看到父親垂首坐在牀沿,身上本來穿在外面的官服已被剝去,換上了一身粗麻白布裁成的囚衣,手腳之上卻並沒有戴上枷鎖,看來只是對他施行了軟禁。然而儘管是這樣,還是看得他心頭立時便掠過一陣閃電般的劇痛,撲上前去,跪倒在他腳下,淚如雨下,嗚咽失聲的叫道:“爹!”
李淵在這突如其來的沉重打擊之下驀地見到骨肉血親,那種驚喜交集、老懷大慰的心情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連忙一把將兒子深深地抱進懷內,兩手緊緊地攬着他的腰肢,胸腔裡充斥着的都是年輕人的清新氣息,不覺也是淚如泉涌、泣不成語,只叫得一聲“世民!”
兩父子相擁緊摟,抱頭痛哭,一時只覺天地之間一切都不再重要,甚至是一切都不復存在,除了眼前懷中的這個人……
李淵心情激盪,李世民就更是有如在心頭掀起了波濤巨浪。
要知道,自從他在大業十年的中秋宮宴後被皇帝逼着進宮之後,就再也沒有這樣被父親如此深深地、緊緊地擁抱入懷了……
被皇帝禁錮在身邊的日子就不用說了,就算是一年後被釋放出宮回家,父親對他的態度也截然大變。通過悄悄地聽到父親與大哥之間的對話,他更是明白了父親已經不當他是自己的兒子。父親認定他的身子已被皇帝沾染,即使是被皇帝拋棄了,也終生都只能是皇帝的人,他只是在替皇帝餵養監守着自己這皇帝的禁臠。
後來,他自作主張地娶了長孫無雙這妻子入門,父親也被迫出席了那場突如其來的婚禮。此後的一日三餐與晨昏定省,他都與長孫無雙一起去做,父親顯然是迫於有媳婦這“外人”在場的緣故,按着禮儀所要求的那樣掛上一副笑臉相迎。但他再清楚不過的知道,父親還是一點都沒與他親近的意思。每每見到父親對着自己那樣強顏歡笑,他的心就只是更加的如同裡面有上千把小刀在亂扎亂刺一般的疼痛難忍。
但是,再怎麼難忍,他都忍下了!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對自己說:“無論父親還當不當我是他的兒子,我總還是當他是我的父親!”然後抱着一絲渺茫的希望——希望終有一天能得到父親的體諒,從而得到父親重新的接納。
沒想到,這一絲渺茫的希望竟是這樣突然地因那樣一樁禍事而得以變成現實。有那麼一剎那間,他甚至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還有點以爲只是他這一年來很多時候夢見父親終於肯與自己和解、醒來卻發現那只是南柯一夢而禁不住更加的傷心得淚溼枕蓆。於是,他越發緊緊地摟着父親,像是害怕那手上的力度哪怕只是稍爲放鬆,懷中的這個父親就會如夢裡的那個父親一樣平空地消失了。
“爹,爹……”他喃喃地、反覆地叫喚着,更多的淚水洶涌而出。但這時已經不是因爲傷痛,而其實是因爲……感激,與歡喜……
後記:
1、偶一有機會就要show世民寶寶的厲害,也是一有機會就要虐他的心~~哇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