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226 矛盾
226 矛盾
那三人從龍舟出來,就已經有點猜到李世民其實是想幫助他們脫身,但畢竟還是不太敢相信這“臭小子”會那麼好心對待他們。其後李世民領着他們一路穿過駐紮在岸邊的隋軍營地,他們就更是沒有任何的懷疑了。這時聽他這麼說,雖然不至於大驚失色,卻還是頗感不解。
這少年……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三天前的晚上他是那樣捨生忘死的救皇帝性命,現在怎麼忽然就站在了他們這一邊了?莫非……這仍然還是一條詭計?那什麼“柴隊正”彬彬有禮的“詢問”他們這三個囚犯,沒能從他們口中套出任何關於瓦崗的事情;現在這少年又假裝對他們好,助他們脫困,其實只是想騙取他們的信任,從而訛得他們自己把瓦崗的事情都泄露給他知道?可是……要真是這樣,他不是到了這個看起來要與他們分開的時候,都還隻字未問他們一句關於瓦崗的事情嗎?
三人一時之間面面相覷,實在是猜不透李世民的真心實意是什麼,竟是不敢就此離去。
李世民見他們這般模樣,不覺輕輕蹙起那兩道劍眉,道:“你們還在這裡耽擱時間幹什麼?我是乘着皇帝睡着了偷偷溜出來的。他一醒過來沒見我在,就會到處找我,我僞造了他這手諭之事也會很快被他發現,只怕官軍現在已經正趕過來追捕你們了。”
三人又互相對視了一眼,魏徵率先開口道:“我聽那些人都稱你爲‘李侍衛’,你是姓‘李’的,對嗎?”
李世民點了點頭。
“好,李侍衛,我們兄弟很感謝你這樣救我們脫困。但是,三天前你才當着我們的面把那狗皇帝救了。如此自相矛盾之事,我們無法理解。所以,如果你不先解釋清楚爲什麼你要這樣做,說真的,我們不敢走!”
李世民聽這人說得直率,心中暗暗的點頭,臉上卻是神色不動,淡淡的說道:“我這怎麼是自相矛盾了?我作爲千牛備身,是皇帝的近侍親衛,身負保護聖駕的重責大任,你們要殺他,我當然要克盡職守的阻止。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無非如此。而你們三人來自於瓦崗,關於瓦崗的事,我在替皇帝看奏章時都瞭解了一些。我知道你們的首領瞿讓,還有最近新加入的李密,本來都是大隋的官吏、甚至是出身於貴族,可謂是‘官逼民反’才被迫落草爲寇的。皇帝在處理國政大事之上確有重大的缺失,你們恨他,巴不得要殺他而後快,我也能夠理解。是以你們行刺皇帝,雖不合法,卻並非不合理,更並非不合情。皇帝想要把你們千刀萬剮地凌盡處死來治你們的行刺之罪,我是勸阻不了的,那就只能趕在他真的把你們殺了之前救你們出來。”
三人又是面面相覷。這次是程咬金忍不住說道:“聽你說這樣的話,看來你似乎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既然你也看過關於我們瓦崗的奏章,知道我們都是被那狗皇帝逼成現在這樣子的,那你爲什麼還要那樣保護他?就因爲他給你發了俸祿,你就應該那樣助紂爲虐了麼?”
李世民眨了眨眼,緩緩的說道:“既然你們非要問個一清二楚,那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三位爲什麼想要殺皇帝?就只是因爲他做錯了很多事,弄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嗎?”
“這個理由,還不夠嗎?皇帝不愛惜他的子民,我們爲什麼還要那樣犯賤,涎皮賴臉地非做他的子民不可?”那一直沒有吭過聲的秦瓊這時忽然發了話。
“是的,這個理由,還不夠!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皇帝給你們殺了,朝廷會是怎麼一番景象?真的能比如今的皇帝執掌國政對天下、對百姓更好嗎?”
三人又再互相對望了一眼。但這時他們誰都沒有回答。
李世民等了一陣子,沒見他們接口,便繼續說道:“我不曉得你們知不知道如今皇室朝廷裡的情況。皇帝有四個兄弟:長兄楊勇爲廢太子早已被殺就不用說了;三弟秦王楊俊在開皇年間已然病逝;四弟蜀王楊秀與五弟漢王楊諒都在當年今上繼位之時舉兵作亂,但均被擊敗——楊秀被幽禁於內侍省至今,楊諒則囚禁至死。楊秀長年被囚,已是雄心盡失、銳氣全無,朝中宮內也沒有任何支持他的力量。除此之外,皇帝還有三個兒子:長子元德太子楊昭早逝;次子齊王楊暕不受皇帝寵愛……應該說,甚至是被皇帝討厭,因此他與那楊秀是類似的;三子趙王楊杲雖然很是得到皇帝的疼愛,但年紀尚幼,而且並非蕭皇后的嫡生。”
“因此,如果三天之前皇帝真的被你們所殺,皇室之內根本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皇子可以繼位。當然,勉強立一個年幼的皇孫——例如元德太子逝世之前還是留下了楊侗、楊侑等子嗣——亦無不可,但他們就更爲年幼,根本不足以擔當國家重任。如此主少國疑,只會令大權旁落在朝廷大臣之手。那你們說,當今朝廷之上,有誰有那樣的威望 ,可以當上操控幼主、代掌國政的權臣?”
那三人聽得張口結舌,更加的作聲不得了。他們這些草莽之人,不要說回答不出李世民這樣的問題,就連這會是個問題都想也沒想到過。
李世民仍是等了一陣子之後就自己繼續說下去:“當今朝廷之上,最受皇帝寵信而大權在握的,是許國公宇文化及。但我看他上呈給皇帝的奏章,總覺得他只是個膽小怕事的無能之輩,全靠他父親宇文述當年一力輔助今上奪嫡登極的祖蔭才能到達此等高位。一旦皇帝身死,他沒有了這個靠山,憑他個人的本事,甚至是根本不足以在這朝廷之上能有安身立命之地,更不要說當那‘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權臣了。而宇文化及以下,如裴世矩、封德彝等,雖然確實各有才學,但威望固然不足以作那權傾朝野之臣,對皇帝的失德之舉也往往只敢阿諛逢迎、不敢犯顏直諫,可見都並非有膽氣魄力之人,也就絕非能夠鎮服人心、操控幼主的權臣。在這麼一個上無悍帝、下無權臣的朝廷之內,這朝局豈不是隻會亂成一鍋粥也似?”
他頓了一頓,看着眼前三人望着他已是全然的目瞪口呆之態,便也不再向他們發問,自顧自的又說了起來:“朝廷中樞若是如此軟弱而混亂,可想而知這天下必定更是大亂之勢,羣雄並舉,逐鹿中原。然而,三位不妨舉目四顧,如今這天下舉兵反隋的勢力之中,有誰,真的足可一舉掃平四海、贏得萬衆歸心……”說到此處,他擡頭舉起手中的馬鞭往天上那一顆煜煜生輝的北斗紫微一指,“……有誰,真的是有紫微下凡、真命天子的氣象的呢?”
“如果還沒有這樣的人出現,你們卻在現在這個時候已急急忙忙的把皇帝殺了,那隻會導致先是朝廷混亂,再是天下大亂,甚至……如今的突厥,不但那始畢可汗野心勃勃,突厥鐵騎也確實精銳強盛,連紀律嚴明、訓練有素的官軍也未必能堪其敵,更不要說你們這些大多是泥腿子出身的烏合之衆。所謂‘取亂侮亡’,中國動盪,只會招惹外敵入侵。難道你們認爲,讓這中原大地之上重演當年‘五胡亂華’所帶來的綿延上百年之久的分裂動亂,對天下蒼生,對黎民百姓而言,真的就是比現在過得更好嗎?”
李世民這長長的一番話說罷,又停下過了長長一段時間之後,那三人卻仍是一副聽得目眩神迷之色,說不出話,也動彈不得,只是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眼前這剛剛侃侃而談的少年,看着他那分明還是那麼年輕的臉龐的鬢邊,髮梢被夜風輕輕的吹拂而起……
李世民見這三人像是着了魔似的只會看着自己發呆,便又揚了揚手中的馬鞭,道:“好啦,該說的話我都說過了。言盡於此,你們還是趕快走吧。”說着,手上馬鞭連揮三下,分別在那三人的坐騎屁股上打了一鞭。那三匹馬兒一驚,都扭轉馬頭、撒開四蹄飛奔而去。
那三人被坐騎載着跑了一段路,這才漸漸的回覆了神志,不約而同的回頭往他們剛纔與李世民交談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見那少年卻是下了馬,坐在路旁一棵大樹突出地面的樹根之上,背對着他們,面向着運河那邊,似是在等待隋軍的追兵前來。
程咬金忍不住對其餘兩個同伴說道:“哎,我們真的就那樣拋下他這救命恩人不管,只顧自己一走了之、逃命去也?”
秦瓊也臉現猶豫之色,道:“對啊,我們不能做這種的事吧?他這樣坐在那裡,而不是跟着我們一起逃,也不是往跟我們不同的方向跑,那就應該是在等官軍追上來,打算以他那皇帝的近侍親衛的身份來拖住一下那些追兵的吧?但我們怎麼能這樣白受他的恩惠,卻不管他的死活?”
魏徵卻搖了搖頭,平靜地說:“你們不用擔心,他不會有事的。別人這樣私下開釋我們是殺頭抄家的大罪,他卻應該不至於受到什麼致命的懲罰。”
“爲什麼?”程咬金和秦瓊異口同聲的問道。
“是因爲他曾經在我們手上救過皇帝的性命嗎?”程咬金未等魏徵回答就先搶着又說,“但皇帝是那樣的忘恩負義之徒,當真能對他懷有感恩戴德之心,即使他做了這種僞造聖旨、私釋重囚的大罪也不予責怪嗎?”
魏徵又搖了搖頭,回答的卻是:“你們都忘了嗎?三天前那個晚上我們闖進那房間裡的時候,皇帝正在跟他做着什麼事情?爲什麼皇帝要把所有人——所有護駕的侍衛,還有所有侍候的宮人——全都撤得遠遠的,就只留他一人在身邊?”
後記:
1、偶家世民寶寶真是好有頭腦吧?他今年才十五歲多十六歲不到哎~~~(星星眼的迪迪~~)
2、於是,這三個人就這樣聽世民寶寶一席話便被征服了心~~偶家世民寶寶那征服人心的本事可真是無往而不利、無人能夠抵抗得了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