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196 兩難
196 兩難
李世民定了定神,以平靜得極乎冰冷的語氣對阿琮說道:“我不是裝作假惺惺的同情你,而是我自己也曾經這樣被上了那麼多的刑具,所以我知道得很清楚,這種被桎梏的滋味很不好受。我那次只是被桎梏了大半天就已經那麼難受了,更不用說你被桎梏了一個月了呢?如果你等會兒說不出能讓我信服的理由,證明你那天如此行刺於我是應該的,我一定會給你上更重的刑具,讓你更不好受!只是現在,在這一切情況還不明瞭的時候,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其實是無辜的,所以纔不想對你濫施刑罰,如此而已!”
阿琮卻是冷笑一聲,道:“你把我的桎梏打開了,你就不怕我再來襲擊你?雖然現在我手上沒有兵器,但你受的傷應該纔剛剛好了一些吧?以你現在的體力,可沒法跟我作近身肉搏的打鬥。你又如此託大,讓柴隊正也離開了,這裡還有誰能幫你阻止我殺你?”
“你要真的認爲我是那麼該死,那你就來殺我吧!不過,你也別託大了,以爲憑你的本事就可以在我已經對你有所提防的時候還能殺得了我——哪怕我現在確實是重傷初愈之後體力不如平日。可是,你最好想清楚了,去年千牛衛大比試時,我的膝蓋也是帶着很重的暗傷,但我還不照樣把如今的劉隊副也打敗了嗎?我也不跟你徒費脣舌,咱們就走着瞧吧。”
李世民說罷,轉身出房,去找柴紹拿了鑰匙,回來把阿琮身上的刑具都打開了。
阿琮從那桎梏了他整整一個月的枷鎖之中脫身出來,一邊伸手搓揉着身上各處都快僵硬得像是忘記了怎麼動彈的關節,一邊怔忡不定地看着李世民在地上盤腿坐下,往牀榻一指,道:“你坐這兒吧。要是覺得身體四肢太難受,躺着也行。”
阿琮的身體四肢也確實是在長時間的桎梏之下變得不甚靈活,便緩慢地爬上牀榻,但並沒有當真躺下,只是挨靠在柔軟的隱囊之上,全身舒展開來。
李世民靜候了他好一會兒,見他已略略緩過勁兒,這才又開口說道:“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真相了麼?一個月前你把那刀尖刺進我胸膛的一剎那間,我能清楚地從你的眼睛裡看到,你非常、非常地恨我!爲什麼?爲什麼你那樣的恨我?我到底對你做錯了什麼?”
阿琮臉上的神色變幻了好些次——從驚擾,到猶豫,到憤恨,到……最終的堅定——,於是,接下來,是這樣的話語從他口中不緩不疾地流瀉而出。
“是的,我恨你,我非常地恨你!但那不是因爲你對我做錯了什麼,而是……”說到此處,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你撫心自問,你現在的所作所爲——這樣恬不知恥的在皇帝身下承歡,換取他對你如此非同尋常、不成體統的寵愛——,對得起你的親人,對得起你的家族,對得起……你那在你進這宮來之時尚且屍骨未寒的母親嗎?!”
他那最後一句話甫一出口,李世民臉上霍然失色。他直起身子,死死地盯視着阿琮的雙眼,像是從緊咬着的齒縫之間擠出三字:“你……是誰?”
“你知道我叫阿琮,但你一直不知道我姓什麼。那你又知不知道,爲什麼你會一直不能知道我的姓?”
“因爲……”李世民本來想回答“因爲隊裡的其他人一直都沒跟我說你姓什麼”,但話到脣邊,一道恍然的光芒忽地掠過腦際,那出口的話一下就變作“……因爲你不讓隊裡的其他人跟我說你姓什麼,對嗎?”
儘管這猜想顯得是那樣的不可思議,他卻分明看到眼前的阿琮緩緩地點了點頭,眼中更是流露出奇異之極的神色:“不錯!因爲一旦你知道我姓什麼,你就會馬上知道我是誰。”
“那……你到底是誰?你……姓什麼?”
“我……姓竇!”
李世民猛的倒吸一口冷氣。
竇——這正是自己母親的姓氏——,也是眼前這人的姓氏,那就是說,他的全名是竇琮,他是自己的……
“舅舅!”是這樣的稱謂,從李世民的脣間溢出。
竇琮是李世民的母親竇氏的一個小堂弟,與竇氏年紀相差很遠,因此雖然論輩份比李世民高一輩,年齡卻只比李世民大不了幾歲。李世民自小隨着母親跟在父親李淵身邊四處遊宦,就是李氏的老家河東都很少回去,更不要說母親竇氏的孃家了。他只在很小的時候曾見過這個與他有舅甥親誼的竇琮,但其時彼此都是幼子稚兒,如今已分別長大成少年郎,樣貌與那時相比自然有了很大的變化,若不是聽到對方的名字,根本不可能互相認得出來。而竇氏一族,人多勢衆,親戚數不勝數,李世民不知道其中一個小舅舅竇琮也成了千牛備身,亦事屬尋常。
這時,聽着李世民當面這樣的叫喚他,竇琮卻驀地爆發出一陣有若癲狂的暴怒:“對!我是你舅舅!但是,當我從隊裡的其他人口裡聽到你的名字、你的事情,還親眼看到皇帝在你身上的所作所爲之時,我……我真但願這世上從來沒有你這個可鄙的外甥存在!你自以爲在毬場亭上當着上萬之衆的面前公然地打皇帝一個耳光、痛罵他一頓,就已經演夠了大義凜然的戲嗎?什麼‘母親教導過我:士可殺,不可辱!如果要我屈從於你的淫辱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還有家人的性命,那我還是寧可死,寧可全家陪着我一起死!’我呸!你這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啊!可是你做到了嗎?你真的有按着你母親的教導做了嗎?你要真的一絲不苟地遵從你母親的教導,你怎麼還活到現在?你怎麼還有臉面站在我面前問我爲什麼恨你、問我姓什麼?你李家的臉都給你這以當着皇帝的孌童爲榮的小子丟光了!可是……可是我竇家還是‘樹要皮、人要臉’的!好吧,你不肯死,你不敢死,你捨不得死,是嗎?那就讓我來了結你這條污穢下賤的性命,讓我來親手一刀刺入你這骯髒透頂的身體!”
“你……你……你……”
面對着竇琮如此狂風暴雨、電閃雷鳴般無情地當頭潑淋劈下的痛罵,李世民那本來就仍是顯得過於蒼白的臉龐更是霎時全無血色,喉間堵着一股濃濁沉重之氣,既是堵得他竭盡全力也只能反覆地說出一個“你”字,也堵得那胸膛之處又是氣悶,更是再次隱隱地作痛。
他不覺伸手揪住了衣衫的前襟,像是那領口勒得太緊,教他喘不過氣來,他不由自主地想把那處扯鬆一點,好緩過一口氣來。然而,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胸口那處的疼痛已從隱隱的痛楚化作像要把那處的傷口重新撕裂開來的劇痛,堵得那處氣悶、堵得呼吸不暢的感覺更是如潮水般勢不可擋的涌上,似要將他淹沒。只不過是瞬息之間,他已全身脫力,不要說無力把領口扯鬆一點,就連保持上身坐直也做不到了,腰肢一陣酸楚,不覺已軟倒在地。
竇琮見他被自己那一番痛斥罵得突然臉色大變,甚至是倒地不起,開始時還以爲他不過是在故作驚駭之姿,於是只是冷笑不已的看着他。但及至看到他雙手緊緊地抓在領口之處,臉現痛苦已極的神色,嘴巴大張着做出用力喘息、卻又似是怎麼也喘不過氣來的動作,臉上的血色也從蒼白轉作鐵青,雙脣更是現出一片紫黑之色……
不……不好!這……這不就是我竇家之人常患的氣疾之症發作時的情態麼?
氣疾之症能從父母傳給子女,李世民的母親竇氏就死於此症,竇琮也曾見過自己身邊的親人有此症發作,因此一看李世民現在的情狀,就已經猜出他也身患這種隱疾,多半就是從他母親那裡承受下來的。
他不覺縱身從牀榻之上躍下,撲到李世民身邊,一手扶起他的上身。
竇琮既然見過自己的家人發作氣疾,也就多少曉得急救此症之法,知道這緊急之際應該扯開發病之人胸前的衣衫,讓他胸膛之處不會受到任何束縛,以緩和那喘不過氣來的症狀。還有就是要分別在病者的前胸、後背之處以手掌來回搓揉拍打,助他順氣。於是,他想都沒想,就讓李世民靠在他懷裡,兩手撥下已是虛弱無力的李世民的兩手,抓住他那前胸的衣襟,用力往兩邊一扯。“嘶啦”一聲,李世民上身穿着的幾層衣衫被他全數撕開——這時正值六月盛暑,雖然李世民爲着身體剛剛從重傷之中稍爲康復過來而已經算是穿衣較多,但穿着的都是質料較爲輕薄的衣衫,哪裡禁得起竇琮如此竭盡全力的一扯。
他身上的衣衫一落,袒露在竇琮眼底的,卻不是赤-裸的胸膛,而是從前胸一直包裹至後背的層層疊疊的紗布。這一下,竇琮才猛然想起:李世民這胸膛之處在一個月前被自己那一刺所重傷,現在雖然應該已經好了七八分,但肯定無法承受自己在他前胸、後背之上搓揉拍打以助他順氣的施救!
怎麼辦?那怎麼辦?
如果不馬上給李世民搓揉拍打前胸後背助其順氣,他只怕一時三刻之間就會因喘不過氣來而窒息死亡;但如果那樣施力於這剛剛重傷初愈的胸膛上,那處的傷口卻又只怕會再次開裂流血,如此傷上加傷,比一個月前的初次刺傷會將他這現在還是甚爲虛弱的身體傷得更重,很可能在瞬息之間就會令他因失血過多而致死!
就是這樣,竇琮發現自己突然陷於兩難之境——不救李世民會眼睜睜地看着他因氣疾之症發作而窒息死亡,救李世民又會害他那初愈的重傷再次開裂流血而死……
後記:
1、據晴兒轉述其懂中醫的老爸說,氣疾如果是指先天性心臟病的話,急救方法可以是輕拍後背~~但現在偶假設世民寶寶這傷很重滴~~輕拍後背也足以致命~~
2、於是,琮舅舅又給派上用場,盡情地給偶虐一番世民寶寶的身與心鳥~~Yea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