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山已經說的口乾舌燥了,安坐在沙發上的楊帆始終面無表情。心裡暗暗的罵了一聲XX的,林海山最後補充一段:“我承認個人在工作作風上面有霸道的習慣,但是我是一心爲公的。林楓是我弟弟不假,我舉賢不避親。”
林海山說的內容大致就是總結了一下這幾年他在文海縣的功績,最後在簡單的解釋了一下楊帆看見的一切,把拆遷過程中出現衝突定性爲常有的事情,然後輕描淡寫的爲上午的事情作解釋。按照林海山的說法,那個釘子戶態度惡劣,辱罵拆遷隊的人,甚至動手也是那個釘子戶先動的手。拆遷隊這邊實在氣不過,然後奮起反擊。事後拆遷隊積極把傷者送到醫院救治,並且及時採取做了相應的賠償措施。
巧言令色!顛倒黑白!
楊帆是這樣給林海山的話定性的!不過這裡是在文海縣,楊帆在沒有任何表面證據前,是不會發表自己的意見的。
林海山緊張的時候,雙腳會不自覺的貼在一起,輕輕的互相摩擦。楊帆的平靜後面到死隱藏的是什麼,林海山心裡一點底氣都沒有。彙報之前,林海山和同事私下裡都統一了口徑,張軍當時沒有說什麼。到了這裡,得知楊帆的決定是單獨召見衆人時,林海山的情緒壞了不少,楊帆這是擺明了對兩個班子成員的不信任。單獨召見的危險性,就在於如果某個人說漏嘴,衆人的言辭之間出現相互矛盾。
“林海山同志,你先下去吧,順便請張軍同志上來。”楊帆面無表情的說,林海山聽着心裡一陣發麻。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實在是太難以琢磨了。
酒店大堂裡沉悶的氣氛沒有絲毫改變,張軍依舊坐在那裡低頭抽菸,另外兩位似乎也沒有交談的心思,各自低頭在那裡想心思。
林海山下樓來,迎着三人看過來的目光,慢慢的走到張軍身邊坐下,遞過去一支菸說:“老張,不管過去我們之間有過怎樣的不愉快,那些都是爲了把工作做好。文海縣兩套班子,總的來說還是要榮辱與共。”
林海山話裡有話的點了一下,張軍站起身來,把抽了兩口的眼掐滅說:“我上去了,免得楊書記就等!請林書記放心,我一定會客觀的反應問題。”
望着張軍的背影,林海山的心情很難平靜。張軍在文海縣是個什麼處境,林海山心裡非常清楚,張軍心裡沒有怨氣是不可能,唯一慶幸的是很多事情不是張軍能知道的。
常樂和徐明悄悄的靠近林海山,徐明眯着眼睛看着張軍上樓的背影低聲說:“林書記,張軍上去了會不會亂說一通啊!”
林海山顯得頗有把握的說:“嘴巴長在他的身上,要說早就說了。”林海山話是這麼說,其實心裡非常沒底。以前張軍說不說是一回事,現在說不說有時另一回事。關鍵的因素是機會,在此之前楊帆沒有見到文海縣惡劣的一面,張軍說啥都是一面之詞,沒有證據啥都白搭。現在不一樣了,沒有證據楊帆可能會讓人來查。
林楓顯得有點興奮的走進來,站在門口沒有再往裡走。林海山一擡眼看見了林楓在那裡擠眉弄眼的,心中微微一喜,笑着站起拍拍兩人的肩膀,表示一下安慰後走到門口。
“大哥,孫瑜說黎季心軟了,可能會見她一面。”林楓多少有點得意的笑着低聲說,林海山皺起眉頭低聲說:“抓緊一點,一定要把黎季爭取過來。今天的事情,收拾的乾淨一點。”
給張軍開門的是叢麗麗,進來之後叢麗麗在邊上坐着沒有離開的意思。楊帆笑着站起來,與張軍握手說:“張軍同志,叢秘書長已經跟我說了一些你的情況。”
張軍忍不住飛快掃了叢麗麗一眼,雙手緊握楊帆的手說:“楊書記好!”
招呼張軍坐下後,楊帆主意到張軍小心的把隨身的包放在茶几上,裡頭鼓鼓囊囊的。楊帆收起笑容嚴肅的說:“今天我看見了極其惡劣的一幕,之前林海山同志已經做了大致的彙報,現在我想聽聽你怎麼看這個事情。”
張軍瞬間感覺到楊帆那邊傳來一股巨大的壓力,坐在沙發上再次深呼吸,雙手搓了搓臉,露出一臉的鄭重凝視着楊帆說:“楊書記,我以一個共產黨員的身份,以文海縣縣長的身份向您反映一些重要情況。今天發生的事情看着可能是偶然的,實際上是一種必然。林楓的房地產公司,在過去的6-7年裡,在經營過程中多次採取類似的手段達到目的,這不是第一次,如果得不到法律的制裁,便不會是最後一次。”說吧,張軍小心的把包打開,裡面露出幾張光盤,還有一疊子文字材料。
“這是什麼?”楊帆臉色微微一寒,明知故問了一句,但是卻有效的將氣氛朝凝重嚴肅的方向引導。張軍沉着臉說:“楊書記,這是過去五年內我收集整理的一點材料,在您看過之前,我想跟您說幾件事情。”
楊帆面色一整,遞給張軍一支菸,低聲說:“請講。”
“大概是三年前,文海縣政府通過了一個大規模縣城改造的方案。當時在會議上決定採取招標的形式,結果是林楓的房地產公司中標。說起來競標的過程近乎可笑,只有林楓叫了一聲價,其他七八個公司沒有叫價。之後的拆遷過程異常順利,可是我派人調查的結果是,那一帶的羣衆本來對拆遷方案不滿意,幾乎挑頭的人家都遭到了黑惡勢力的威脅,其中有十五人遭毆打,三人致殘。再往前追溯一下,大概是5年前吧。當時林海山同志還是縣委副書記兼任縣長,一些外地地產商到文海縣來,打算開發幾個旅遊區附近的小區別墅。據說,這些外地地產商,最後買的地,全是林楓公司名下的。楊書記您應該非常清楚,那個時候正值天涯省房價上漲的最厲害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剛剛擔任縣長,事後我發現一件可笑的事情,外地地產商買地付錢在前,林楓辦理那些地皮的相關手續在後,可笑是那些土地的手續在辦理的時候,時間填寫居然是兩個月之前的。”
張軍說到這裡停住了,熱切的目光注視着楊帆沉靜如死水一般的臉。
“你接着說說今天的事情是怎麼回事?又是怎麼處理的?”楊帆的語氣依舊非常的正常,絲毫沒有張軍希望看見的激動。
“公安局的向我彙報的內容如下,海興公司買下那塊地皮,準備興建一個公寓小區。由於海興公司和住戶李某某在拆遷補償上存在爭議,導致雙方口角,激烈爭吵的過程中李某某揮舞鋤頭,海興公司的人以爲他要動手,上去制止未遂反被打傷一人,進而引發毆鬥。事後經調查,李某某及其兩個兒子被打傷,海興公司一人受傷。傷者已經被及時送往醫院救治,海興公司決定重新考慮補償標準,並且原意擔負李某一家三口的醫療費用,並賠償經濟損失及精神傷害三萬元。”
張軍說的時候,一直不斷的偷偷拿眼角的餘光打量叢麗麗,發現這個女人一直穩坐在原地沒動,絲毫沒有幫着說話的意思。再看看楊帆始終保持着一成不變的表情,只是在一支接一支的抽菸。
“張軍同志,你可以保證你說的事情都是事實麼?”楊帆猛然睜大眼睛,逼視張軍。
這個變化讓張軍的心頭一陣戰慄,隨即把胸口一挺堅定的說:“楊書記,我以一個共產黨員的黨性保證,我說的以及材料上講述的都是事實。”
楊帆微微的點點頭說:“好,你可以離開了。你出去後把公安局長叫上來。”
……
楊帆先後召見了三個人,仔細詢問了拆遷暴力事件後,並沒有就這個事情進行一個字的表態,而是立刻召集文海縣所有常委在賓館的會議室開會。
會議室裡一片安靜,沒有人在交頭接耳,一個一個都面色嚴肅的端坐着,等着市委書記楊帆的出現。沒有人知道楊帆將會做出什麼判斷和處理,大家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這種對未知事物的等待,往往最煎熬人。
“楊書記,人都到齊了。”黎季悄悄的進來,低聲叫了一下。楊帆正背對着門口,站在窗口前抽菸,俯瞰着面前的城市。這個縣城比起海濱市來,小且簡陋。大部分建築看起來都有點舊,文海縣縣委大院倒是嶄新,顯得非常醒目。幾乎是一牆之隔的縣政府,還是上世紀80年代初修建的,兩處建築比起來,形成一種強烈的反差。楊帆不得不欣賞張軍的心思縝密,安排的這個酒店距離就在縣委縣政府對面,隔着一條馬路相距不過200米。
“黎季,開會之前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麼?”楊帆突然回頭嚴肅的問了一句,黎季微微一愣之後,平靜說:“楊書記,我不想因爲我個人的言論,影響您對客觀事實的判斷。”
楊帆露出滿意的表情,輕輕的拍一拍黎季的肩膀說:“走吧!”
黎季點點頭,默默的跟在楊帆後面。走出門口,換了一身淺灰色套裙的叢麗麗,帶着一副眼鏡,站在門口微微一笑,遞過來一份材料說:“談話記錄整理好了,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楊帆淡淡的笑了笑,接過談話記錄慢慢的往前走,步履穩健的邁進會議室。
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楊帆微微的停頓了一下,目光掃了一圈會議室內的情況。所有人看見楊帆的出現,齊齊站起恭敬看過來。
看見衆人目光中帶着的敬畏,達到目的的楊帆大步走到主位上站住,環視一圈後舉起手裡的談話記錄。
“我手裡這份談話記錄,是與三位同志談話的記錄。”說着楊帆輕輕的把談話記錄往桌子上一丟,冷冷的說:“衆口一詞!”
說到這裡楊帆停了一下,再次環視一圈,猛的狠狠的一拍桌子大聲說:“可笑啊,可笑!你們當我是瞎子麼?拆遷公司三四十號人,人人手裡都有傢伙,我就不信那個戶主敢先動手。黃逸飛,你敢說你在調查的過程中絕對公正麼?”
щщщ●тt kan●¢O 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黃逸飛渾身一抖,立刻站了起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低聲解釋說:“下面的同志是這麼彙報的!”
“明明知道我在場,還敢弄這麼一個騙鬼都不信的報告出來,我真的懷疑文海縣公安隊伍的素質。造成如此惡劣的影響,公安局必須給全縣人民一個合理的解釋。縣委縣政府,必須儘快採取措施消除影響。黃逸飛,不要再拿這種狗屁不通的報告來彙報,否則我會向組織部建議調整你的工作。”
說着楊帆一擺手,繼續用低沉的語調說:“林海山、張軍、常樂三位同志留一下,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個會議就這樣告一段落了。楊帆坐下,一干人等離開前,依次過來與楊帆握手問候告別。楊帆表現的非常有耐心,一一點頭握手。
最後剩下三人的時候,楊帆點上一支菸,抽了一口之後平靜的說:“你們三位是縣委的主要負責人,難道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麼?”
林海山突然意識到,楊帆可能沒有大動干戈的意思,立刻抱着一點想法站起來,低頭做慚愧狀低聲說:“楊書記,我檢討。作爲班長我沒有帶好隊伍,今天發生的事情我負責。”
一道嚴厲的目光停在林海山的身上,楊帆哼了一聲說:“檢討什麼?負責什麼?你說說看。”林海山一看這個架勢覺得有門,想到楊帆初來乍到,可能也不像多生事端的心態,連忙擡頭大聲說:“我要檢討自己的官僚作風,還有對親屬的批評教育不足。”
楊帆手裡拿着打火機在擺弄,猛的把打火機往桌子上一丟,冷冷的說:“回去寫一份深刻的檢查,叫到叢秘書長手裡。不能及時妥善的處理好這個事情,回頭我處分你!”
這個時候張軍及時站起來說:“楊書記,作爲林海山同志的副手和縣政府的負責人,我也有責任。政府在拆遷工作上監督不嚴,是導致衝突發生的主要原因,我向您做深刻的檢討。”
楊帆點點頭,正欲說話時,專職副書記常樂也站起來說:“楊書記,我也有責任。”
林海山這個時候神色凜然的大聲說:“楊書記,主要責任在我,您怎麼批評怎麼處分我都行,就不要責怪其他同志了。”
楊帆終於露出一絲笑容,看了一眼林海山說:“還行,是個團結的班子,勇於承擔責任,有點班長的樣子。都坐下說話吧。”
林海山一看楊帆笑了,覺得自己賭對了,連忙神態誠懇的表示說:“我們還是站在接受您的批評吧,這樣心裡舒服點。”
楊帆也不勉強,猛的冷冷的說:“想站就站吧,說實話,今天的事情我非常的生氣。當時那些人差點把黎秘書也給打了。太不像話了,簡直就是土匪!”說着楊帆又是一拍桌子,指着他們三個說:“你們是怎麼約束下面的?這種事情會造成多麼惡劣的社會影響,你們事前想過沒有?還有那個黃逸飛,是怎麼帶隊伍的?這樣人的還適合繼續在公安局長的位置上幹下去麼?我建議縣委好好考慮一下怎麼才能徹底的消除影響!回去都給我寫一份檢查來,不要拿套話糊弄我!”
說罷楊帆顯得非常生氣的樣子站了起來,指着三人好一陣子,最終還是嘆息一聲說:“我知道基層同志的工作不容易,我也是從基層幹起來的。羣衆工作不好做,但是我們必須要認真細緻的去做。好了,都回去忙吧。明天我想四處看看,你們安排一下。”
林海山站在原地沒有動,肩膀一陣抽動,一副感動不已的樣子。擡手使勁揉了揉眼睛,擡頭看楊帆的時候居然真的流淚了,擦了擦眼淚林海山滿臉慚愧的表情說:“楊書記,感謝您對基層工作的理解,有您這樣的領導,我們工作中再委屈也值了。”
楊帆露出微笑,走到林海山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好了,都當爺爺的人了!這次我帶叢秘書長悄悄的下來,就是不想驚動大家。文海縣這幾年發展的很快,同志們的成績我看在眼裡的,不會因爲一點瑕疵全面否定基層同志的成績。但是,我們在發展經濟的過程中,一定要講究方式方法。今天這樣的事情,一定要儘量避免,最好是杜絕發生。”
“楊書記,您的批評我們記下了,回去就召開會議,貫徹學習您的指示精神。”林海山趕緊拍一個馬匹,楊帆微微一笑說:“好知錯就改,這纔是一個班長的樣子。”
說着楊帆坐回去,拍拍肚子說:“怎麼感覺到餓了,中午氣的我沒吃兩口。”
“楊書記,我這就去給您安排。您到文海縣來,萬一生氣餓壞了身體,真是文海縣全體幹部的羞恥。”長了總算是找到了說話的機會,搶上前一步大聲說。這個時候林海山偷偷的瞟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的抽了抽。
“呵呵,不要刻意安排了。我聽說文海縣的酸粉味道不錯,隨便叫一份嘗一嘗就是了。你們都回去忙吧,記住一定要儘快的消除影響。”說着楊帆與三人握手,這一下他們想留下都沒借口了。
輪到與張軍握手的時候,楊帆送來一個讚許的眼神,手上也微微的使勁。張軍感覺到一股暖流順着手往上竄,微微有力的點頭說:“楊書記再見!”
握手之後楊帆直接離開回房間去了,叢麗麗跟在楊帆後面與三人也握手客套了兩句,然後追上楊帆的腳步。
等楊帆走遠了,林海山微笑着對張軍說:“張軍同志,感謝你的支持啊。”
張軍的臉上帶着一點淡淡失望,語調低沉的說:“林書記,您不是說了麼,我們一個班子榮辱與共。好了,我先走一步。”
張軍走遠,常樂嘿嘿笑着說:“看來張縣長很失望啊!”
林海山看着張軍的背影哼了一聲說:“他是擔心被牽連,不然你以爲他能站在我們這邊?”說罷,林海山突然露出笑容,拍拍常樂的肩膀說:“老常,你很善於在領導的面前表現嘛。”
回到房間,楊帆對身後說:“叢秘書長一個人進來就行了。”
門關上後,楊帆懷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摸出來一看是條短信,上面寫着“沒人進過房間。”這是住在對面的小廖按照楊帆的指令,一直在暗中觀察的報告。身在外地,楊帆不得不防。
叢麗麗笑着往楊帆的身後一站,給楊帆捏起肩膀來,口中笑嘻嘻的說:“你的演技真好,可以頒發你一個奧斯卡金像獎了。可以說說,現在你是怎麼想的麼?”
楊帆一伸手抓住叢麗麗的手往前拽,叢麗麗趕緊笑着繞到前面來,挨着楊帆坐下。楊帆微微往懷裡一拽,叢麗麗順勢躺在楊帆的大腿上,仰面看着楊帆陰沉的表情,承受着男人的手很自然的擠進胸罩,抓住一隻飽滿的奶子。
等在門口的林楓,看見林海山出來時立刻跑上來低聲問:“大哥,怎麼樣?”
“他應該是不想多生事端,這種下來鍍金的公子哥,哼哼,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海山一臉的輕鬆往臺階下走,林楓緊緊地跟上猥瑣的笑了幾聲說:“您看那個叢秘書長,整體跟楊書記膩在房間的,天曉得他是來視察還是來搞女人的。”
林海山站住,不滿的瞪了林楓一眼說:“你小點聲,隔牆有耳!”
楊帆沉思的時候,叢麗麗不敢打斷他,只能忍受着男人的手下意識的捏着乳尖微微的疼感。突然,楊帆一使勁,叢麗麗哎喲的叫了一聲時,楊帆冷冷的哼了一聲說:“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