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一路辛苦了。 ”正當那人感慨連連的時候,帶着一衆下屬的陳驍滿臉喜‘色’的迎出了城。
看着陳驍也是和自己一般的布衣裝束,劉守有不禁笑道:“這個沈兄弟,咱這是爲了路上方便,陳大人你這坐鎮南京城的同知大人怎麼也是這身裝扮,他是不是太小心了啊?”
陳驍呵呵一笑,“劉大人見笑,沈大人說眼下這事只是他和皇上‘私’下的‘交’流,在朝廷沒有明確消息之前,凡事還是小心謹慎一些爲好,以免驚動了朝堂上的一些宵小,給皇上添麻煩。”
劉守有哈哈一笑,“什麼給皇上添麻煩,只怕他是想等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刻給那幾位一個大驚喜吧。”
“劉大人慧眼,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您啊。”陳驍無奈一笑,伸手道:“大人請,沈大人不方便前來迎接,不過已在府中備下酒宴,說是要和大人您大喝一場。呢”
劉守有哈哈一笑:“好,今日就和他喝個痛快。弟兄們,隨老子進城,吃大戶去!”
“大人,趙子銘求見!”偏僻的小客棧,下屬神情‘激’動地走進屋說道。
正焦急等着消息的宋清揚神‘色’一喜,張口就道:“快快有請。”可是還沒等下屬來得及應是,他便改口道:“等等,他是自己尋來的?”
下屬一愣,點頭道:“是啊,屬下方纔正要出‘門’想辦法找他,卻不料他徑直上前打招呼,這便把他帶來了。”
“這樣啊。”宋清揚沉思起來,還真沒有看出來,這個包打聽趙子銘的路子還‘挺’廣,竟然能主動找上‘門’來。
“你說,他會不會已經知道了本官的身份?”宋清揚蹙眉問道,一旦自己的身份被趙子銘知道,無論他還有什麼樣的利用價值,那這個人也留不得了。
下屬皺眉思索一陣,擡頭道:“他應該還不知道,來時只是說要見見委託他辦事的先生,並未提及大人您的名諱。而且上次您和他見面,中間隔了簾子,當時燈光黑暗,他根本不可能看清楚您的樣子。”
宋清揚微微的點了點頭,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便好說了。這下屬身份極爲隱秘,這可是馮公公這些年秘密培植的人手,這世間除了自己就連東廠的幾位檔頭都不知曉。
而一直以來,和趙子銘接觸的都是這下屬。現在那趙子銘雖然尋來,最大的可能便是這下屬在查找他蹤跡的時候,被他知曉找了過來。
“這樣再好不過,你先讓他進來,本官再行試探一下。”宋清揚吩咐道,轉身進裡屋裝扮起來。
“哈哈哈,大哥遠道而來,小弟失禮了。”沈崇名迎出大‘門’,看着翻身下馬的劉守有,臉上滿是歡喜的神情。
“我說沈兄弟,你不是自己建了一座大宅子嘛,這是……”看着面前的小‘門’臉,劉守有不由‘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呵呵,在城外呢,明日帶着大哥去瞧瞧,說不定再過一段日子就沒了啊。”臉上笑着,沈崇名心中卻難免有些心疼。幾十萬兩銀子啊,這說沒就沒了。
劉守有一怔,接着笑道:“你復任在即,叛軍想要佔你的宅院怕是沒可能吧。”
“呵呵,大哥高看。”沈崇名哈哈一笑,拉着劉守有的臂膀往裡走去。“美酒佳餚已備妥,咱們邊喝邊談,小弟給兄長好好說說這平叛大計。”
劉守有臉上的褶子都笑出來了,“瞧你這猴急的樣子,和那三年軍漢見了娘們沒甚兩樣,哈哈哈。”
兩兄弟在一衆下屬的擁簇下走進了府邸,卻是把一直遊‘蕩’在附近的幾個探子魂兒都嚇出來了,沈崇名還活着?!
大吃一驚,衆人也不敢多待,立刻彙集到一塊腳步匆匆的趕回去報信。首領可是吩咐了,國公府有異常便立刻回報,這沈崇名還活着,定然是最大的異常了。
“如今叛軍勢大,僅憑朝廷目前在江南的兵力,想要短時間內平息根本沒有可能。若是想要一舉殲滅叛軍,唯一的辦法就是想辦法把他們引至一處,而南京城就是這一處地方。”沈崇名笑呵呵的說道,已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劉守有點了點頭,接着又搖了搖頭,道:“賢弟怕是不知,眼下叛軍兵力已逾三十萬,到時合兵一處,便是鋪天蓋地之勢。想要一戰全殲,怕是沒的可能啊。”
“尋常手段自然是沒有可能了,不過只要武器犀利,小弟自信十萬兵馬便可大敗叛軍!”沈崇名也不做了,站起身來比劃起來。
“哥哥怕是還不知道,幾個月前小弟還在湖北收拾朱翊鑾的時候,詹姆士先生遠洋歸來便帶回了一種威力奇大的火炮。原本小弟想着聚集能工巧匠加以仿照,而後佈置長城一線威懾北疆之地。只可惜好事多磨,被人擺了一道落魄南京城,這事便耽擱了。可如今看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就讓無爲教的這羣烏合之衆嚐嚐新鮮。”
“這世上當真有這等利器,竟然無懼三十萬大軍?總不能一炮下去,三十萬叛軍便灰飛煙滅吧。”看着神情得意的沈崇名,劉守有卻是有些不行。
這火炮自己是見過的,雖然一炮下去足以將數人炸的血‘肉’橫飛,可三十萬人馬,一年下來也不見得能殺光啊。
沈崇名訕訕一笑,“這灰飛煙滅的效果確實沒有,但憑着大威力,這些沒見過大場面的叛軍自然是吃不消的。屆時只需在城外埋伏几支‘精’兵趁‘亂’殺出,打敗叛軍豈不是小菜一碟?”
“我說沈兄弟,既然有這等利器,你爲何一直秘而不宣?如若早這樣,無爲教的叛賊又怎能猖獗到眼下?”劉守有裝作不高興的問道。
沈崇名卻是沒着急,反而坐下來美滋滋的吃了一口菜。“大哥,無爲教短短不到兩個月便能聚集人馬三十萬,你說這是爲何?”
劉守有呵呵一笑,“這有什麼,咱們錦衣衛用時已有五年查辦無爲教,耗費了這麼多的人力物力難有寸進,可見其厲害之處。他們能在短時間內聚集三十萬人馬,倒也在情理之中。唉,可惜啊,這可算得上是咱們錦衣衛的奇恥大辱了,你我兄弟有負皇上信任啊。”
說着說着,劉守有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鬱悶,內疚。畢竟皇上一直以來都沒有怪罪,這讓自己心裡如何能原諒自己。
沈崇名卻依舊是笑呵呵的神情,只是其中多了些憤恨。“無爲教雖然根深蒂固,但這些年在我錦衣衛的打壓下,一直沒什麼太大的發展,尤其是在教衆的發展上。小弟日前派人探查過,跟隨無爲教造反的百姓,多是些沒了生計的人。大哥你說,又是誰害的百姓生計沒了着落,只能冒着掉腦袋的危險跟隨無爲教造反?”
劉守有一陣遲疑,心中倒也明白沈崇名話中所指何人。想到這節,他也只能點頭認同道:“是啊,張居正誤國,卻也是此事的幫兇。不過,如今他已是窮途末路,不但皇上不再相信,就連朝中百官對他也是頗有微詞。不過大哥以爲,這人……”
說到這裡,劉守有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畢竟張居正陷害過沈兄弟。當着沈兄弟的面誇他一心爲國,實在是有些說不出口啊。
沈崇名慧眼如炬,一瞧往日大大咧咧的劉守有變的這般吞吞吐吐,便知道他想說什麼了。
“大哥是想說張居正一心爲了朝廷,只不過手段有欠妥當是也不是?”不用劉守有說,沈崇名直接替他說了出來。
劉守有訕訕一笑,道:“其實這是哥哥離京前皇上說的,細細一想,倒也是有些道理啊。要不是因爲這點,你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皇上到現在也會對他不作理會嗎?”
“不可否認,張居正這麼做朝廷確實是得利者。不過他這變革,無異於殺‘雞’取卵,眼下局勢不也印證了這一點嗎?”沈崇名這樣問道,“這個人呢,就是‘性’子高傲,總是想着壓小弟一頭,呵呵。”
見他忽然又發笑,劉守有卻是有些納悶了。“我說沈兄弟,哥哥瞧你這模樣,好似不痛恨張居正啊。要知道你退出朝堂閒居南京城,可都是他張居正一手做下的,難道你一點也不嫉恨?”
“自古官場就是這樣,身爲官場中人,誰有免得了失敗。”沈崇名搖了搖頭,又說道:“這張居正雖然手段卑劣了一些,可人品還算不錯,小弟落了下風他不也沒有趕盡殺絕不是?所以嫉恨不嫉恨,根本就談不上。不過小弟這些年辛辛苦苦的做下的一點事情,僅僅幾個月就被他糟蹋的一乾二淨,這一點,小弟對他可是恨之入骨啊。”
看着沈崇名說道最後咬牙切齒的表情,劉守有卻是不由笑了起來。“兄弟,皇上沒看錯你,來,幹一個!”
“趙先生,這是你的六千四百兩銀票,來日方長,日後有事在下會派人聯絡你的。”試探了近半個時辰,宋清揚終於確定趙子銘沒有知曉自己的身份。而沈崇名的死,也經由趙子銘萬分的肯定。
於是乎愛才之心再起,痛痛快快的拿出了銀票不說,更是生出了橄欖枝。有這麼一個人纔在身邊,日後對付什麼人,可就要省大力氣了。
忍着心中的‘激’動,趙子銘慢條斯理的拿起了銀票,笑道:“這個自然,日後若先生有什麼差遣,儘管吩咐小人便是。”
“呵呵呵,趙先生客氣,大家一起發財而已。”宋清揚朗聲說道,努力將自己營造成一個大漢的形象。
趙子銘心中一陣鄙視,發個屁財,等會兒有你哭的時候。“先生,如今南京城遍佈錦衣衛眼下,小人這便告辭了,若是有差遣,可派人到京城尋小人。”
如此小心謹慎,宋清揚心中極爲滿意,這纔是辦差得力的人啊。“好,恕不遠送。”
聽了這話,趙子銘再不耽擱,轉身腳步匆匆而去。沈崇名活着的事情隨時都有可能被人察覺,還是趕緊離了這險地爲妙。
到了客棧‘門’前,看着迎面幾人神‘色’慌張的衝了進來,趙子銘腳步陡然加快,大事不妙啊。
“什麼,沈崇名還活着?!”聽的屬下奏報,宋清揚目瞪口呆,一時間竟呆立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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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咱們被這個姓趙的‘混’蛋給騙了!”下屬氣急敗壞的說道,竟然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氣煞我也!
“‘混’蛋,還不趕緊給本大人去追!殺了他,搶回銀票!”宋清揚火冒三丈,哇呀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