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湖廣、江浙、廣東三地大部已經落入叛軍手中,而福建亦有大部被叛軍控制,江南半壁江山業已處在無爲教控制之中。 根據可靠消息,湖廣的叛軍首領杜千秋這幾日正在‘抽’調兵馬準備舉兵江西,而另一路叛軍在賊首楚嘯天德恩帶領之下,已經開始大舉進攻朝廷控制的福建其餘地方,至於浙江的叛軍,則是按兵不動。叛軍的目的很明確,那便是舊都南京城!”
王思明慢條斯理的說着,一副‘洞’察先機的得意神情。
諸將閉口不言,這一點其實大家早就知道了,自古江南出現叛‘亂’,那個目標不是這金陵成呢。
“坐等賊兵送上‘門’來有損朝廷威嚴,本官決議,各路人馬立即開始主動尋找戰機,一旦有合適的機會便迅速彙集在一起,以雷霆之勢徹底將叛軍消滅!”王思明狠聲說道。
“大人,無爲教人馬作戰沒什麼定律,他們不善攻城而‘精’於野外設伏,我等主動出擊,只怕……”一名將領小心翼翼的說道,這可都是血淋淋的教訓啊。
其餘衆人也跟着點頭,和無爲教開戰已有半月,在這一點上大家可是沒少吃虧。這段日子都學‘精’了,個個守着幾座大城閉‘門’歇戰,只等着朝廷派一員英明帥才前來主持戰事想出平敵妙計再做打算。
人倒是盼來了,卻不料王思明竟然想出了這等餿主意,爲了自己和手下兄弟的‘性’命,衆人也只能壯着膽子反駁了。
王思明一聲冷笑,斥道:“爾等畏敵如虎,論及軍法,該當以何罪處置?!”
“王大人,軍情如此,是非弟兄們願意這般啊。”餘牢狀似無奈的說道,心中卻在冷笑。這王思明好不知規矩,剛剛蒞任便想着擺威風,卻不知咱們軍中兄弟最厭惡的就是這種東西。
“餘大人,此事本官心中自有計較,就不勞你費心了。”王思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見狀,餘牢嘴巴一瞥坐在那裡不再言語。不過態度已經十分的明瞭了,那就是看不起他王思明。
如此明顯的痕跡,王思明心中豈能不知。不過這餘牢身爲南京衛指揮使,身份地位非同一般,僅靠自己現在的權柄根本奈何不得他。不過來日方長,日後會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本官以爲前一段時間爾等連吃敗仗,並非叛軍狡猾,而是你們敵情偵查不明所致。所以這次回去以後,不但要膽大,更要謹慎!只要做到粗中有細,還愁着了叛軍的道不成?”王思明牛皮哄哄的說道,這其中細節自己早已是成竹在‘胸’,又怎會被別人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給說的動搖了。
王思明已經把話說到了這份上,在場諸將可就再難辯解了,一個個只能沉默應對算是聽清楚了。
“好了,本官沒有給諸位準備午飯,你們這便回去抓緊安排吧,待到平了叛軍,本官設宴爲諸位慶功。”
“是,我等告退。”諸將起身,一個個垂頭喪氣的走了出去,巴巴的趕來,兩口茶水都沒喝着。
“諸位大人,本官以命人備下飯食,路途勞頓,你們還是吃過飯再走吧。”出了王思明的別館,餘牢對着垂頭喪氣的將領們說道。
“餘大人,這怕是不好吧,裡邊那位……”一名和餘牢相識的將領爲難道。看今天這情形,只怕這王思明不是什麼善類,一旦大家真的去了,只怕日後餘牢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餘牢哈哈一笑,“怕什麼,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就連皇上也不會差餓兵不是。不過說好了,吃了飯便走,沒酒可喝啊。”
這話聽得心裡舒坦,人多就喜歡起鬨架秧子,大家紛紛說好,一呼啦就跟着餘牢趕向了他的指揮使衙‘門’。
酒足飯飽,衆人反倒是不急了,圍坐在一起拉起了閒話。
“餘兄,請恕小弟唐突,聽聞您和忠國公走的比較近,有機會爲我等兄弟引見引見如何?”一員將領笑呵呵的說道,就和平常說笑話一般。不過在場諸人卻是頓時安靜下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餘牢,等待他的作答。
“呵呵呵,諸位大人高看了,那忠國公何等人物,本官倒是想和國公爺走的近一些,可咱這身份……呵呵。”餘牢擺手笑道。可他越是這樣,在場衆人越是不信。看來對這份關係,餘牢這傢伙是寶貴的很啊。
“軍務緊急,這頓飯錢就請餘兄暫且記下,待他日餘兄到了兄弟們的地界,必定美酒佳餚小娘子款待!”閒聊一陣,一衆將領終於站起身來。在拖着不走,只怕王思明那廝可要發飆了。
餘牢起身相送,邊走邊說道:“諸位大人,此番回去對陣無爲教務必要小心再小心。有些人屁都不懂就知道一個勁兒的建功立業,咱們大家可得留點心,千萬別給人墊了腳。”
衆人一陣大笑,餘牢話中指誰再清楚不過,那種屁話大家自然是左耳朵進右耳多出了。這種時候,無過便是功,什麼建功立業,保得住‘性’命再說吧。
一直把諸將送到城外長亭,餘牢這纔打馬回城,沒回衙‘門’,而是直奔沈崇名住處。
“餘兄來了,快快請坐。”看着餘牢,沈崇名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對着一旁的二蛋哥擺手道:“二蛋,趕緊吩咐下人給餘大人上茶,呵呵。”
“國公爺客氣了,您‘交’代的事情下官已經全部辦妥。倒也虧了那王思明,趾高氣昂倒是把軍中兄弟們給得罪的差不多了,日後軍令不暢,怕是預料中的事情。”餘牢欠着屁股笑道。
沈崇名呵呵一笑,問道:“說說,那王思明究竟定下了什麼滅敵良策?”
一說這個,餘牢更是來了來了興致。“公爺料事如神,那王思明定下的計策和您先前猜想的一般無二,爲此,前來聽命的各地將領可是苦惱的很啊。”
“呵呵呵,這人‘性’子急,如今好不容易掌了大權,自然是急於立功了。”沈崇名輕聲笑道。
“可這計策卻萬萬用不得,不然將士白白喪命,最終卻都是朝廷的損失。唉,這事什麼時候是個頭呢?”說着說着,沈崇名就有些發愁了。
“公爺,事情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您再不出手,局勢可就要變的無從收拾了啊。”餘牢有些擔心道。
沈崇名搖了搖頭,“這種事着急是沒用的,時機不到貿然出手,只能更加壞事。唉,也只能等皇上了,這人怎麼就不着急呢?”
與此同時,身處深宮的隆慶帝也命人傳來了陳洪。
“主子,奴婢前來聽旨了。”隔着‘牀’簾,陳洪提心吊膽的問道,臉上卻強裝出了滿臉的笑容。這幾日自己一直在司禮監處理奏摺,而皇上也在後宮之中將養身體沒挪窩,相安無事之下,怎麼就虎突然召見自己呢。
身着睡袍的隆慶帝懶懶散散的坐了起來,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陳洪,近日天下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啓稟皇上,國泰安康,百姓安居樂業,倒是多地又出現了祥瑞。前些日子您吩咐過,所以奴婢就沒來稟報。”陳洪手心開始浸出了汗水,莫非那個該死的東西走漏了風聲?
“咳咳咳……”一陣急促的咳嗽,隆慶帝臉上慢慢的浮現了兩抹‘潮’紅。“還敢騙朕,你好大的膽子!”
陳洪心中一緊,雙‘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主子您這段日子身體不適,奴婢就自作主張隱瞞了下來,主子明鑑啊。”
“扶朕出去。”
聽到隆慶帝這話,陳洪趕緊爬了起來,一邊擦着汗水,一邊小步跑了進去。“皇上,您慢些個。”
看着身材變得愈發單薄的隆慶帝,陳洪不禁有些擔心。太醫院的那羣飯桶,竟然想不出點好辦法來。
“聽說南邊的局勢不是很好,這消息可否屬實。”走到‘門’前,隆慶帝的眉頭不由一皺,這日頭怎麼有些刺眼啊。
“主子放心,張閣老已經派人前去了,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傳來捷報。”陳洪強笑道,這時候他也只能撿着好聽的說了。
隆慶帝搖了搖頭,嘆氣道:“這個張居正,如此大事也敢隱瞞,這紙如何能包的住火。你也是,很多事情並不是和內閣保持一致便是對的,這一點上,你不如馮保。”
隆慶帝的話很值得深思,陳洪口中應是,心裡卻開始擔心起來,莫非皇上要免了自己這個司禮監掌印太監?
“對了,北疆的俺答還沒有什麼動作嗎?”隆慶帝冷不丁的問了一句,昨日劉守有悄悄進宮,早已把所有的大事都對自己說了。
“啓稟主子,俺答雖在關外陳兵十萬,可這都快一個月了,並未見得有什麼動靜。想必這也是主子您天子之威,令俺答這等宵小不敢輕舉妄動了啊。”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個機會,陳洪的馬屁毫不吝嗇的拍了上去。
不料隆慶帝卻不吃他這套,笑道:“呵呵,朕登基以來便沒有離開京城地界,哪裡來的這等威望。說到底,還是沈卿的功勞啊。當年一陣打散了俺答的志氣,如今他也只能打腫臉充胖子了。”
陳洪心中又是一抖,貌似今天皇上有點太過懷舊了啊。
“陳洪,傳旨吧,命人備下厚禮前去南京探望沈卿。當日之事是朕糊塗了,也希望他能明白朕的苦處。”隆慶帝的眼神中劃過一絲悔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自己一直以爲自己不會這樣,可如今看來卻還是難以逃脫這道理。
“是,奴婢這便去辦。”陳洪面‘色’如常,心中卻已是翻天覆地,張閣老最擔心的事情,怕是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