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樑成乃關外名將。 自從年少從軍之後,便從一個小小的兵卒一路升到了副總兵,這其中,靠的便是殺敵立功。
這種能征善戰的將領,確實是生的五大三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猶如銅鈴,看上去不怒自威。
“末將定遼前衛指揮使馬二蛋,參見李大人。”單膝跪地,二蛋哥神態不卑不亢。什麼名將,比起自家大人來自然要差上不少的。
身在關外,也是天高皇帝遠了。而且關外人丁稀薄,朝天派遣的治理官員少之又少,一應大事多有當地軍事主官做主。身爲副總兵的李樑成在關外,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如此這般,脾氣可就難免變的高傲了,平常屬下見了他,哪個也不敢擡頭直視。
現在瞧見二蛋哥這副模樣,李樑成哪裡能滿意,不屑一笑。“哦,你就是京城來的馬大人?這關外天寒地凍,只是不知道馬大人你能不能受的了啊。”
“回大人的話,末將從軍多年,雖不敢說走遍大江南北,但也吃了不少苦頭。這關外的天寒地凍,倒也消受的住。”話說二蛋哥何許人也,怎麼着也是跟着沈崇名見過大世面的人。京城達官貴人云集,雖不乏那種仗着全是滿身傲氣的傢伙,但多數人卻是喜歡低調做人。
可這李樑成也就是一個正二品的副總兵,放在北京城裡屁也不算一個。就這麼一個人還敢如此的張狂,實在是讓咱二蛋哥看不順眼啊。
“呵呵,如此就好。”李樑成冷笑一聲,不再理會二蛋哥扭頭帶着諸將進了身後的軍帳。
“大人,聽說這京城來的馬大人背景極深,您還是不要開罪他的好啊。”一名將領滿臉智慧的說道。
“哼,京城的官員養尊處優慣了,這邊疆的情勢其實他們所能瞭解的?而且這馬二蛋區區一個家奴,卻也敢在本官面前這般張狂,若是不好好治治他,本官如何還能掌控關外局勢。”李成樑腳步不停,一邊說着一邊長進了軍帳。
諸將一一坐定,二蛋哥進來的晚自然是坐在了最後面。個頭不算高,在這一堆關外大漢中間,倒是一個特別的存在了。
“各位將軍,據探子密保,此次倭寇佔領朝鮮國,共動用兵馬近十萬,除卻戰場損耗,現有人馬八萬餘,除了鴨綠江東岸的三萬人馬,以及平壤的兩萬,其餘分佈各地,人數不一。”一開始,李樑成便介紹了地方的人數。從他了解的詳細程度,這廝還真是有些真才實學。
“大人,倭寇雖然曾經一度稱雄沿海,但這只是因爲南方那些衛所兵馬不堪所致。現在到了陸地,在我遼東‘精’銳面前,定然是不堪一擊的。”馬屁之徒無處不在。
“呵呵,說得有理。此番朝廷調動兩萬大軍,實在是有些多餘了。好在糧草是朝鮮百姓提供,不然本官定然上書朝廷力諫此事。”李成樑也是傲氣得很,絲毫未將倭即將敵對的寇放在眼中。
“大人,此倭寇非彼倭寇。而且我遼東兵馬從未於其‘交’手,無論戰法戰術都不瞭解,所以下官以爲萬事還是謹慎爲妙。”
聽到這話,一直着裝神遊天外的二蛋哥不由轉過了頭,欠着屁股一瞧,卻是李成樑左手的那人說話了。
“呵呵,史大人多慮了吧?我遼東‘精’銳歷經大小對戰百餘場,什麼樣的對手沒見過。”李成樑有些不悅說道。
一聽李成樑稱呼對方爲史大人,二蛋哥便知道了這人是誰。此人單名一個儒字,也和自己一般並非遼東鎮原來的將領。他現在是遼東鎮參將,也是此行的副將。
史儒年逾四十,在這遼東鎮任職已經有些年頭了,所以對李成樑在這裡的地位也很是清楚,說句不大不敬的話,李大人就是遼東鎮的土皇帝!
“大人所言甚是,是下官唐突了。”謙虛的笑着,史儒閉嘴不再言語,心中卻在暗暗發愁。這李大人順風順水慣了,說不定這次要吃大虧啊。
“具體就是這些,至於詳情等過了鴨綠江就會逐步明瞭。各位將軍,現在各回駐地埋鍋造飯,明日卯時,大軍乘船渡江,一戰平定倭患!”李成樑起身喝道,滿臉威嚴大將風度。
“雖然知道敵人的兵力,但是未曾試探便貿然進軍,只怕這仗不好打啊。”回到駐地,二蛋哥端着一碗茶就琢磨了起來。
跟隨了沈崇名這麼多年,二蛋哥也是學會了思考,只是原來跟着沈崇名什麼事情也不用‘操’心,根本就是懶得動腦。現在獨自在外,可就得遇事費費腦子思量幾分了。
“大人,瞧今天這情形,這個什麼李大人分明是看不上咱們,卑職怕他到時候冒什麼壞水啊。”京城跟隨而來的錦衣衛下屬有些擔憂的說道。
“壞水?”二蛋哥一怔,接着笑道:“笑話,咱們是什麼人,他敢嗎?”
這下屬苦苦一笑,“大人有所不知,這遼東鎮地處邊塞,朝廷對這裡的控制可就弱了很多,咱們錦衣衛也是鞭長莫及,除了少數探子在這邊活動,根本沒什麼勢力。據查,這李成樑可不是什麼善茬,雖然身爲朝廷命官,但是背地裡可是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這樣的人,行事往往不可預料啊。”
二蛋哥不由一驚,急道:“見不得人的勾當,這廝幹了什麼違犯王法的事情不成?”
“關外匪盜猖獗,遼東尤爲如是。朝廷每年調撥軍費用於剿匪,可這麼些年了卻毫無進展。我錦衣衛曾懷疑李成樑於匪盜有勾結,可一來沒有有力的證據,二來,這人輕易動不得啊。”這屬下有些無奈的說道。
“動不得?呵呵,還有你們錦衣衛不敢動的人嗎?”二蛋哥呵呵一笑,卻是有些不相信。
這下屬滿臉苦笑,“大人您有所不知,遼東鎮天高皇帝遠,所轄八萬兵馬確有近半是朵顏三衛的人馬。這些人桀驁不馴,雖然名義上是朝廷的人馬,可自成一系水潑不進。朝廷大軍不但要鎮守邊疆,更重要的職責卻是防範他們。這些年來遼東相安無事,靠的就是李成樑同朵顏三衛關係了。一旦輕易換人,只怕現在這樣的局面可就不復存在了。而且李成樑在遼東經營了這麼多年,朝廷想要拿下他可不容易啊。”
“還有這麼個事啊。”二蛋哥恍然大悟,接着搖頭道:“養虎爲患不外如是,朝廷總不能一直對他放任不管吧?不然李成樑日益張狂,說不定他還敢自立爲王的。”
“呵呵,大人您多慮了。李成樑不傻,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地位,靠的並非是自己的勇武,而是四兩撥千斤平衡了朝廷和朵顏三衛在遼東的勢力。一旦他失去了朝廷的支持,現在同他稱兄道弟朵顏三衛,可就不會再給他面子了。而只要他不搞出什麼大動靜來,朝廷也不敢拿他怎樣,畢竟整個遼東鎮和朵顏三衛關係融洽的就只有他一人了。”
“這樣啊,如此說來還真是拿他沒辦法了。”二蛋哥有些撓頭道。
“倒也不是,這次出兵朝鮮便是一次機會……”說道這裡,這下屬忽然間發現說漏了嘴,趕緊轉移話題道:“大人,時辰不早了,您還是早些休息吧。”說罷,轉身就想開溜。
“等等,快些把話說明白,不然休怪本大人對你不客氣。”說着,二蛋哥學着沈崇名的樣子眯起了眼睛,這一招的殺傷力可是很大的啊。
“大人,臨行前沈大人‘交’代了,這件事不能告訴你啊。”這下屬滿臉悔意,竟然說漏嘴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二蛋哥呵呵一笑,威脅道:“你都說了一半了,其餘的本官猜也能猜得出來。既然這樣了,你就原原本本的說出來,不然本官可就把這事告訴大人了。”
一陣無奈,這屬下只好將沈崇名的計劃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原來,李成樑的事情錦衣衛瞭如指掌,也曾數次想過辦法拿掉他。可是劉守有親自出馬來遼東佈置半年,卻是毫無寸進。
原來李成樑掌權這麼多年,遼東鎮的人馬幾乎成了鐵板一塊,多數將領對李成樑唯命是從,朝廷想要憑藉一紙文書拿下李成樑,根本就沒有機會。一旦貿然行事,這個遼東就極有可能‘亂’起來。
原本劉守有想着這件事就此罷手,只要確保李成樑不敢做出那種謀反作‘亂’的事情就好。可是任誰也沒想到就在這時候倭人佔領了,‘精’於算計的劉守有立刻便意識到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比起謀略,他自認要比沈崇名差上不少,所以爲了安全行事,便將沈崇名找來一同商量。
沈崇名不負所望,沒多久便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計劃,那就是從李樑成的手下親信人馬下手,他的依仗所在便是這些人了。
既然是戰爭,肯定是有所傷亡的。而且朝廷派遣兩萬大軍入朝,在兵力上處於劣勢,就算是有把握贏這場仗,只怕傷亡也小不了。到時候趁着修整不存兵員的時候,朝廷就可以大肆安‘插’人手,慢慢的將這支軍隊掌控在手中,而後再培植一個人頂替李成樑現在的位置同朵顏三衛搞好關係。
李成樑不傻,這一點他自然是能想到的,朝廷這次選派他率軍入朝,爲的就是消耗兵力。所以,二蛋哥到遼東任職,爲的就是打消他的疑慮。
根據李成樑得來的消息,這二蛋哥可是前來鍍金的,一旦立了戰功便會回到京城高任。這樣,他就會認爲朝廷對這場戰爭抱有大獲全勝的信心,不讓也不會讓這個背景深厚的傢伙來這裡。畢竟戰場之上刀槍無眼,身爲將領也有戰死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