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葡萄酒商人正是那位遠渡重洋歷經千難萬險來大明朝尋寶的詹姆士。
要說這傢伙也是鴻運罩頂,上次連雲布莊在沈崇名的策劃下陷入危機,他不但乘勢討要回了歐陽明德拖欠的二百兩薪資,更是被慧眼識英雄的沈崇名一眼看中。
當日順天府的案件審理告一段落,沈崇名手頭就有了詹姆士的詳細資料。根據坊間傳言,這詹姆士來自遙遠的西北方,駕船航海數年纔到了大明朝地界。他的家鄉四季如冬害冷異常,不少地方積雪終年不化,那樣的世界大家聞所未聞。
一聽這個,沈崇名立刻對這人來了興趣。先不說他到底是哪裡人吧,就憑漫無目的在海上飄‘蕩’數年來到大明朝,就可以和歷史上的那幾個所謂的大航海家相提並論了。這樣的人,航海經驗絕非常人所能及,若是將來能由他帶領船隊越過重洋進行貿易,絕對可以增加不少安全係數。
就這樣,沈崇名便生出了先下手爲強將詹姆士收入囊中的想法。那時他就在琢磨,一旦日後能夠促使朝廷解除海禁,這詹姆士必定會是個炙手可熱的寶貝疙瘩。
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早,竟然早到了自己還沒來得及見上詹姆士一面。要不是這次解除海禁的事有了眉目,只怕自己都快忘記他了。
今天註定是沒辦法到衙‘門’辦差了,沈崇名起身道:“走,咱們去看看這位航海家去,一旦解除海禁,他的價值可就抵得上好多個一百萬兩了。”
看着沈崇名沒有解釋便擡腳走了出去,肖二少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起身跟上。心中倒在琢磨,這麼一個面目醜陋的傢伙,怎麼可能值這麼多的銀兩呢?
時近中秋,正是葡萄豐收的季節。騎在馬上一眼望去,竟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葡萄園,處處可見農人行走其間摘去葡萄。
沈崇名情不自禁的翻身下馬,把繮繩拋給身後‘侍’衛,帶着肖二少走進了葡萄園。
很是不要臉的隨手摘下一串葡萄,沈崇名一邊吃着一邊說道:“沒想到京城外還有這麼一處好地方,要不是公務太忙,咱們大可以在這裡建一處別院。等着葡萄成熟的時候來這裡小住幾日,也算是一種難得的休閒了。”
肖二少更是惹人討厭,嘴裡滿塞着葡萄嘟囔道:“這好說,明日小弟就派人來買一處地方修建,明年這時候定然是能建好的,到時候就像咱們在國子監讀書的時候那樣,沈兄你裝病告上幾天假,帶着嫂嫂們來這裡好好住上幾日。”
沈崇名呵呵一笑,“胡說八道,都什麼年紀了還裝病告假,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哎,再也不復年少時啊。”
說着話,肖二少手裡抓着兩串葡萄指着前面不遠處的一座小院說道:“沈兄,那便是那醜八怪住的地方了,這麼好的風景倒是便宜了他。”
想起自己整日住在通達車馬行裡,肖二少更是覺得不公平。葡萄也不吃了,抱怨道:“沈兄,小弟實在是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對這麼一個醜八怪這麼好。這傢伙整日不務正業,就知道窩在這裡釀什麼祖傳秘製葡萄酒。不過小弟來了兩次也沒見他拿出咱們沒見過的玩意,每次用來招待小弟的葡萄酒都和咱們的人在胡人那裡帶回來的沒什麼區別,估計他還道是咱們沒見過這玩意呢。等那日小弟找本李太白詩集給他瞧瞧上面的那句‘葡萄美酒夜光杯’,也好讓他知道咱們老祖宗千年以前就喝過這玩意兒了。”
沈崇名搖頭苦笑,“這詹姆士的價值可不是他的葡萄酒,你現在整日喊他醜八怪,等着見識到了他的厲害之處,你就知道他是個寶貝疙瘩了。”
說話間,二人來到了小院‘門’前,只見鐵將軍把‘門’,卻是詹姆士不在家。
肖二少愣了一下,撓頭道:“不對呀,這傢伙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今日會不在家呢。”說着話,下意識的四下尋找起來。
一眼看不到盡頭的葡萄園,哪裡能尋的到詹姆士的身影。
就在這時候,只聽的一陣‘亂’哄哄的吵鬧之聲由遠及近,隱隱有喝罵之聲夾雜其中。肖二少順着吵鬧聲傳來的方向一瞧,只見灰頭土臉的詹姆士跌跌撞撞跑了回來。而他身後則是羣情‘激’憤的百姓,粗略一瞧,足有百人之多。
看着目瞪口呆站在自家院‘門’前的肖二少,神情惶急的詹姆士頓時‘露’出欣喜之‘色’,連滾帶爬的跑到肖二少身邊,“肖掌櫃,快些救我啊!”
沈崇名也是目瞪口呆,莫非是這洋鬼子身在異鄉寂寞難耐,做下了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惹起了民怨?
不過不用他們上前搭救,憤怒的人羣看着小院落前面的一干人馬,生生的頓住了腳步。瞧這衣着打扮,分明就是城裡錦衣衛的人。怪不得這個長相怪異的傢伙有膽量四處遊說大家讓葡萄全都爛在藤上,原來是有背景的人。
“我說詹姆士,你這是惹了什麼禍事?”肖二少沒好氣的問道,每當看到詹姆士他都覺得氣不順。一句話,最討厭這種不勞而獲的人了。
“肖掌櫃,在下只是和他們商議現在能不能不要採摘葡萄,等着霜降冰凍之後再摘取,沒想到他們竟然說在下不懂時令想要害他們,聚在一起就要打人。”詹姆士一臉的後怕之‘色’,原來平日裡看着和藹的鄰居們竟然是這麼的狂野。
肖二少眼睛一瞪,氣道:“屁話,你讓人家的葡萄都爛在藤上,不打你打誰?”
“不是這樣的,大家聽我解釋。”詹姆士面帶焦急之‘色’,急道:“在下不是讓葡萄爛在藤上,只是想着等葡萄冰凍之後再用來釀製葡萄酒,那樣的釀造出來葡萄酒纔是世界上最好的葡萄酒。”
肖二少滿臉不屑,“哼,別以爲我不知道葡萄酒是怎麼釀成的,那凍了的葡萄如何能釀製葡萄酒,只怕釀出來的酒也是臭的!”
詹姆士啞然,扭頭四顧,發現所有人都在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打量他,這才意識到了不好問題的嚴重。要是今天不把這件事說清楚,只怕這憑空飛來的五畝葡萄園就不再屬於自己了。
“肖掌櫃,您先聽我把話說……。”詹姆士還沒說完,就被肖二少伸手攔下。“沈兄,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看上這呆貨的,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沈崇名倒不像肖二少那樣認定詹姆士是個傻子。要知道這詹姆士可是在海上漂泊數年來到大明朝,這樣的人就算是傻子,那也是天才過頭了1
“呵呵,賢弟不要着急,咱們先聽他把話說完再走不遲。”說罷,沈崇名扭頭看向一臉猴急的詹姆士,笑道:“說說,這凍了的葡萄怎麼還能釀酒呢?”
這節骨眼上,詹姆士可是顧不得什麼祖傳秘方了,趕緊說道:“是這樣的,在我的家鄉有一種冰雪葡萄酒,它的味道要比普通的葡萄酒美妙好多。而要釀製冰雪葡萄酒,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需要用到的葡萄全部冰凍,不然釀製出來的只能是普通的葡萄酒。”
“冰雪葡萄酒?”沈崇名眉頭微皺,隱隱約約覺得在哪裡聽說過這麼一個名字。
皺眉細細回想一下,總算是想起了這個名詞是在前世大學時聽到過的。有一節課上,一貫喜歡吹噓的老師得意洋洋的對大家說過他曾經參加了某某某舉辦的的宴會,在那場宴會上品嚐了世界上最獨特的紅酒――冰雪葡萄酒。接着就是一頓狠誇,把冰雪葡萄酒說的竟然和瓊漿‘玉’液一般。
大家都是一幫沒見過世面的窮學生,聽得這番話紛紛鄙視,葡萄酒就是葡萄酒,哪裡有什麼冰雪的還。
不過現在回到數百年前卻聽一個素不相識的洋鬼子說到這種酒,沈崇名立刻意識到了當初的自己真的是孤陋寡聞了,這世上還真的有這冰雪葡萄酒。
“對,就是冰雪葡萄酒,這種釀製方法世人少聞,所以大家不明白也是正常的。”詹姆士趕緊點頭,心中有些‘激’動,看來這人知道自己沒有說謊騙人的。
肖二少也看出了沈崇名相信了詹姆士的說法,有些急道:“沈兄,你可千萬別被他騙了,那霜打了的葡萄吃都不能吃了,又如何能釀酒呢!”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說日後有一種東西可以載着人滿天飛,有一種鋼鐵打造的大船能在海上航行,這兩樣東西你信嗎?”沈崇名笑容滿面的看着肖二少問道,料定他不會相信自己的話。
肖二少傻傻的搖了搖頭,“這怎麼可能呢,人要是飛到了天上,那還不成了妖‘精’?”
沈崇名笑了笑卻沒有告訴他這東西真的有。“諸位相鄰且聽在下一言,邦德先生乃是外邦之人,他的話並沒有什麼惡意,還請大家消消氣。你們的葡萄在下全部買下了,價值幾何稍後會有人來和大家商議。”
都是莊稼人,最心疼的就是眼看着‘精’心照料了一年的糧食被人糟踐。不過大家都能瞧得出沈崇名身份不低,既然現在他開了口,大家當然不敢再將詹姆士如何。而且沈崇名又是出了銀子購買,這一年辛苦也算是有了回報了。互相看了看,倒提着手中的農具轉身遠去。
“多謝這位相公搭救之恩。”詹姆士執禮甚恭,拱手作揖似模似樣,要不是看他與衆不同的面貌,任何人都猜不出他會是一個外邦之人。
“呵呵,在下沈崇名,很高興見到邦德先生。”沈崇名滿臉微笑,原本想着同他握握手,但想了想還是作罷,誰知道這時候有沒有這樣的禮節呢。
剛纔心情惶急詹姆士沒有注意到沈崇名對自己的稱呼,這時一聽他竟然稱呼自己邦德先生,目光立時就有了變化,難道這也是以爲見多識廣的遊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