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咱家與你勢不兩立!”馮保臉‘色’扭曲,伸手就想抓起旁邊的茶杯泄火,不料今日黴運當頭,一把抓下去竟然沒拿到。 回頭一瞧去發現桌案上空空如也,卻是馮保剛剛起‘牀’來見前來求見的宋清揚,府上的丫鬟還沒來得及給他老人家上茶。
這讓馮保情以何堪,起身上前兩步就是一大巴掌甩在了在一旁候着的丫鬟臉上,怒斥道:“沒眼力勁的東西,來呀,拉出去打!”
看着連連求饒的丫鬟被兩名虎背熊腰的番子拖了出去,站在一旁的宋清揚心底不由一陣慶幸,幸虧自己剛纔一張口就表功了,不然這樣的下場只怕就是自己的了。
“公公,那咱們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任由高拱師徒騎在頭上吧。”宋清揚小心翼翼的問道。他現在相較於高拱以及沈崇名,實在是有些位卑職小。就算是有什麼想法也不敢去招惹這兩個人。
但是馮保卻不一樣。要知道他可是皇上身邊二十多年的老人,深得皇上信任,比起高拱來也不遑多讓。雖然現在高拱幾乎以次輔之位掌控了內閣,權利一時無兩,但是馮保也不差在哪裡,真的硬碰硬,誰勝誰負還只是個未知數。而且輸贏不論,自己都會置身事外,這樣的事情,何樂而不爲呢?
“哼,竟然敢動咱家的人,咱家若是放過了他這張臉往哪裡擱?這次一定要以牙還牙,將他的人也罷官免職方能解我心頭之恨!”馮保咬牙切齒的說了一聲,扭頭看着宋清揚問道:“清揚,你可有什麼好辦法爲咱家出這口惡氣?”
宋清揚等的就是這句話,假裝琢磨一下說道:“公公,不久前歐陽敬之牽扯的案件當中不是有一個通達車馬行嗎,下官一直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前幾天忽然想到了這通達車馬行的東家肖鵬程乃是下官在國子監時的同窗。”
馮保眉頭一挑,不由來了興趣:“呵呵,一個年青人能做這麼大的生意,實在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啊。”
宋清揚哈哈一笑,拍馬屁道:“公公您就不要考教下官了,一個普通仕子哪能如此輕易的將生意做到這般模樣。”
馮保哈哈一笑,“你說的有理,這背後肯定是有朝廷的官員爲他保駕護航,既然他是你的同窗,那也就是沈崇名的同窗了,這二人只怕關係不淺吧?”
“呵呵,公公真是高見。這肖鵬程和沈崇名那可是情同手足,當年二人便狼狽爲‘奸’,仗着高拱的信任爲禍國子監,可是有不少同窗受了他們的欺負。只是後來肖鵬程棄文從商,並沒有參與當年的‘春’闈。沒想到他在沈崇名的扶持下短短數年便有了今日日進斗金的通達車馬行,哼,走狗屎運而已。”宋清揚眼中閃過一絲狠毒,自己比起他們來,竟然能算得上是一事無成,莫大的諷刺啊。
“呵呵,果然是這樣,那你手頭可有什麼通達車馬行的罪證,尤其是沈崇名參與其中的罪證?”馮保興致勃勃的問道。
要知道沈崇名官路恆通,都這樣了還支持人在明面上開商鋪撈銀子,可見他有多麼的愛銀子,這樣的人豈會照章納稅,又怎會公平買賣,這麼多年指不定幹了多少壞事呢。
宋清揚苦苦一笑,“不瞞公公,戶部的繳稅賬冊下關官都查驗了,這些年通達車馬行共繳納賦稅二十餘萬兩白銀,而且每年賦稅都比前一年高,只怕這其中沒什麼貓膩可尋啊。”
馮保不由一怔,驚訝道:“什麼,共繳納賦稅二十多萬兩?!”要知道大明朝律例對商人可是十稅一,如果這是真的話,那通達車馬行這些年豈不是賺了二百多萬兩銀子!
這也就罷了,萬一他們隱藏稅額,那可就遠遠不止這個數目了。“清揚啊,你沒看錯吧?”馮保神情木木的問道,他實在是不相信一個商鋪能賺這麼的銀子。這年月最值錢的可是土地,最有錢的也是那些家中良田萬頃的大地主。連他們中都少有家產數百萬的大富豪,一個商人能賺這麼多銀子,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啊。
宋清揚滿臉苦澀的點了點頭。不要說馮保不相信了,就是他初見這個數字的時候也有些驚詫,看了好幾遍又查問了戶部的人才敢確定沒錯。
見他這樣,馮保這才相信,忍不住感嘆一句,“果然好手段,果然是個賺錢的好行當,嘖嘖,真是可惜啊。”後半句沒好意思說出口,若是這買賣是自己的,那該多好啊。
“清揚,我大明律不是嚴禁官員經商嘛,前些日子歐陽敬之因爲這事被沈崇名拉下馬了,咱們是不是也可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啊?”馮保想了想說道,這次不但要報復高拱,更要把這買賣拿到自己手中!
宋清揚等的就是他的這句話,不然也不會閒着沒事提起這茬來。不過單憑這點就想把沈崇名拉下來,那簡直是癡人說夢。“公公所言有理,可是下官以爲咱們最好還是多蒐集些罪證,那樣的話可就萬無一失了。”
“嗯,就按你說的辦。”馮保點了點頭,接着揚聲道:“來人。”
吩咐屬下想方設法收集通達車馬行的罪證,馮保又接着和宋清揚商討起了這件事具體該怎麼辦。
“公公,依下官淺見,咱們掌握沈崇名以及通達車馬行的罪證之後,最好再編排一些別的東西加入其中,到時先由下官組織官員對沈崇名進行彈劾,而後等着時機恰當之時再拋出這件事。到時罪上加罪,拿下沈崇名可就簡單多了。”宋清揚早已琢磨好了對策。
“嗯,有理。呵呵,這件事‘交’由東廠就是,區區幾個罪名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嘛。”馮保得意連連,彷彿沈崇名已經獲罪,通達車馬行也成了自己名下的產業。
“是,那下官這就回去安排。等着事情齊備之時,便是公公您雪恥之日。”宋清揚難掩臉上‘春’風,這麼一件事就被自己撮合成了。
鎮江府,郊外。別院自從傍晚起就人來人往不斷,趙紫茜的屋子前更是圍滿了人。
“唉,怎麼會這樣呢?”趙文易急的走來走去,不是的擡頭看一看房‘門’。義‘女’難產,自己這個做義父的如何能不着急呢。
“老八,姐姐我怎麼瞧着你一點都不急呢?”那羅伊意眼神怪異的看着滿臉驀然站在一旁的‘色’郎君問道。
‘色’郎君瞥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小弟如何不急,只是這樣的事情着急有什麼用,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了。”
嘴上說着,心中不但沒有祈禱這回事,反而還在不停的詛咒。希望屋子裡的賤人和那個雜種能幹乾脆脆的死掉,這樣的話自己也就不用過那種忍辱負重的生活了。
事實恰恰相反,這想法剛剛冒出頭就聽到了一陣嘹亮的哭聲,生了!
沒等滿臉愕然的‘色’郎君回過神來,身材‘肥’胖的‘弄’婆就滿臉喜‘色’的跑了出來,徑直跑到‘色’郎君面前。“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是一位少爺啊。”
“哈哈哈,好,好!”一旁的趙文易暢懷大笑,無爲教又添新丁,大事可期啊。
“呵呵呵,好,好。“‘色’郎君勉強笑道。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可不敢表‘露’心跡,若是那樣的話,自己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老八,姐姐我可恭喜你了,這當爹的人了,日後可要多多疼愛你的妻兒啊,呵呵。”那羅伊還是那般語言刻薄,‘色’郎君恨不得直接上前賞這賤人兩巴掌出口惡氣。
忍別人所不能忍,這是半年多來‘色’郎君唯一的收穫。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怒氣便緊緊的壓在心底。只見他滿臉笑意,拱手道:“小弟一定謹記姐姐教誨。”
看着他這樣,原本心情就不錯的趙文易心中甚爲滿意,看來也是時候將執法堂完全‘交’給他打理了。“好了,時辰不早,咱們還是早些回去吧。小‘色’,這幾日你就好好呆在別院照顧紫茜吧,呵呵。”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會將他們母子照料好的。”‘色’郎君躬身應是,擡頭笑道:“岳父大人,小婿大字不識幾個,這孩兒的名字還得您說了算啊。”
聽他這樣一說,一旁的那羅伊不由瞠目結舌。這‘色’郎君戲也演得太好了,自己和他相處的時間最長,也知道他在和趙紫茜成婚之前很受有過接觸。二人剛剛成婚不足半月就傳來了趙紫茜懷有身孕的消息,這孩子如何能是‘色’郎君的。
原本以爲他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一定會暴跳如雷,甚至是殺了這個小賤人。但是他非得沒有這樣做,還一直着裝如無其事。現在更好,那小賤人生下了別人的種他還是這般,難道男人的尊嚴都忘了嗎?想着,那羅伊忍不住投向了鄙視的眼神。
“嗯,爲孩子起名可是一件大事,這件事容老夫回去仔細思量思量,等孩子滿月宴的時候再定吧。”趙文易臉上笑容不斷。這小‘色’打小就是孤兒,迄今爲止只有諢名,這個孩子可就要跟着自己姓趙了。
“是,那就多謝岳父大人了。”‘色’郎君笑容未減,他也知道自己沒有姓氏這個孩子只能姓趙。但他不是自己的種,愛姓什麼姓什麼去。如果他真的姓了趙,反而更能增加在教主心中的好印象,日後大事一成,那榮華富貴還能少得了自己的,說不定還能‘混’個丞相的位置坐坐呢。
送走一行人,‘色’郎君的臉‘色’這才拉下來。走回院中瞧了瞧趙紫茜那‘門’頭掛着紅布的屋子恨聲道:“賤人,哼!”
和‘色’郎君一般,他把趙紫茜作爲仇人看待,趙紫茜也完全無視他。這時她正滿臉虛弱的躺在‘牀’上靜靜地看着躺在身邊的孩子,而枕頭下一直壓着一把鋒利的匕首。
“念兒,孃親給你起的這個名字好聽嗎?”雖然知道剛剛出生的兒子根本不可能聽得懂自己的話,趙紫茜還是對着他說道。從今往後自己就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