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圍滿是神情戒備的漢人軍士,思傲牧蹲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一個不對惹來殺身之禍。
相對於他,往日卑躬屈膝的翻譯倒是沒有這麼害怕。這半天也算看透了,怎麼說大家都是炎黃子孫,自己也沒犯什麼大錯,肯定是罪不至死,所以根本不用太過於擔心自己的小命。
而且瞧這情形,官府的人肯定是想留着思傲牧先生等人的‘性’命,不然早把他們一刀剁了扔進海里餵魚。這樣一來自己這個‘精’通雙方語言方的人可就顯得異常重要了,說不定經過這次事還能謀個一官半職呢。
正當翻譯做着美夢的時候,沈崇名便帶着一大夥子人前呼後擁的趕到,多數人穿着威風凜凜的戰甲,一眼瞧上去,整體氣勢着實非凡。
翻譯對着傻愣在那裡的思傲牧嘀咕一句,一夥人急忙站起身來,神情恭敬的望着來人,這些可都是主宰大家‘性’命的人啊。
將領中多數人都沒有見過紅‘毛’鬼,這時一見面,不由滿是好奇的打量起來,要說大家都是一個腦袋七個孔,咋這些人長的和自己區別就這麼大捏?
相對於他們,兩世爲人的沈崇名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了,對於紅‘毛’鬼的長相絕對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感到大驚小怪。雖然這樣,但是有些好奇心也是在所難免,徑直上前笑道:“哈嘍。”
這話一出口,不要說身後諸將了,就連思傲牧也傻在了那裡。雖然不是英倫半島的人,但作爲鄰居,打‘交’道是經常的事。他們的話他也是知道一點,這哈嘍的意思那更是相當的明白。這時一聽沈崇名吐出這兩個字,心情也是‘激’動的厲害,磕磕絆絆的拽了幾句英語,滿是希冀的看着沈崇名。
他這可就高看沈崇名了,要知道沈崇名當年可是地地道道的僞憤青。對於外國語言他向來是不屑一顧的,英語也是靠着作弊‘混’了個三級半,除了幾句口頭語還能略知一二,其他的根本不知道。
現在思傲牧一下子扯出一大段英國話,雖然也是磕磕絆絆的,讓人一聽就知道他也不‘精’通,但這也把沈崇名這半吊子水平爲難住了,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神‘色’一怔,隨即對着翻譯訕笑道:“他在說什麼?”
目瞪口呆的翻譯被他這麼一問,這纔回過神來。心中也是不由的鬆了口氣,方纔還以爲這位朝廷大官也會說佛郎機話呢。若真是這樣的話,自己可就成了可有可無的角‘色’,說不定就此被摒棄受苦受罪去呢。
不過接着翻譯又傻了,思傲牧先生的話自己剛纔好像也沒有聽過啊,這讓自己怎麼翻譯。不過思傲牧很有眼力勁,一瞧這情形就知道了怎麼回事,急忙嘰裡咕嚕的對着翻譯說起了家鄉話。
翻譯認認真真的翻譯一遍,沈崇名這才知道思傲牧剛纔在問自己是不是去過英格蘭,怪不得剛纔這廝表情那麼‘激’動呢,原來是以爲他鄉遇故知了。
‘交’談一陣,沈崇名總算是搞清楚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問題。這人名叫思傲牧,是受葡萄牙國王委派前來經商的,但因爲人生地不熟才誤入了倭寇的陣營,現在滿臉哀求之‘色’,是在祈求自己的原諒。
這鬼話不要說欺騙沈崇名了,就連身後這些魯莽的將軍們都不相信。伸手攔下就要動手教訓他們的熊大彪,沈崇名就當做完全相信了他的鬼話。畢竟不管怎麼樣自己也要留他一條‘性’命多加利用,這時撕破臉皮對將來的溝通也沒什麼好處,咱要做到以德服人才是。
虛假應付一番,沈崇名也沒心思留在這裡和他們演戲,吩咐人好生招待着,便在思傲牧千恩萬謝的聲音中帶着將領們回去商討殺傷岱山島全殲倭寇的事情。
“現在倭寇賴以猖狂的紅‘毛’鬼戰船已經被咱們一次繳獲三艘,剩餘兩艘面對朝廷水師爲數衆多的戰船,也必定不是敵手。接下來就是最後一步棋,那就是殺上岱山島,將盤踞在哪裡的倭寇全部殲滅,也好爲君分憂,不辜負此次皇上對我等的期望。”沈崇名官腔十足的說道。
衆將聞言紛紛點頭表示認同,熊大彪更是拍着‘胸’膛的說道:“沈大人,這次水戰大勝,我軍士氣正旺,我們大可以趁着這樣的旺盛的士氣‘挺’進岱山島,你現在就下令吧,我三千營將士擔任先鋒,必定將倭寇殺的一個不剩!”
熊大彪爲三千營立了軍令狀,其他衛所將領原本想着坐享其成,可是看着陳海的使來的眼神,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大家紛紛出言請戰,不管最後到底能打成什麼樣,先把海口誇下賺足面子再說。
沈崇名原本還不覺得士氣高漲,這是一瞧連平日裡怯戰避戰的衛所將領們都紛紛請戰,立刻感覺到了這股不可多得的氣勢。雖然對於衛所將領們的話不是很相信,但心裡也是老大安慰。
“好,既然大家這麼急切的想和倭寇一決勝負,那咱們今日修整一天,明日一早便趕往岱山島。不過本官有言在先,到時候誰要是作戰不利,可不要怪本官不講情面。”說到底,沈崇名對於這些萎縮將領還是有些信不過,通過這次攻擊船隻的事情就能看出一二來。倭寇大大小小的十幾艘船,竟然有八成是三千營將士攻打下來的。
這可是個沒什麼技術含量的作戰,只要敢打敢拼,不論平日裡訓練如何,誰都是一樣的。但是,就因爲他們作戰之時不拼盡全力,才致使三千營折損將士近百人,要知道這可是朝廷‘花’大銀子砸出來的‘精’銳將士,死傷百餘人可是一個不小的損失。
衆人一陣愕然,接着在陳海的帶領下紛紛起身抱拳道:“還請大人放心,末將必定全力作戰,絕不退卻半步!”
瞧着這樣,沈崇名這才略微滿意的點了點頭,擺手道:“散了吧,回去好酒好菜的招待着將士們,就當是爲他們壯行了。”
旭日初昇,徐徐升起的朝陽爲微‘波’‘蕩’漾的海面鋪下了一層金光,隨着一聲炮響,滿載五千餘名戰士的運兵船揚帆起航,向着東方直奔岱山島而去。
岱山島附近海域,一天一夜遊逛下來的王震總算是確定了兩艘紅‘毛’鬼戰船消失不見了。自打昨晚到了岱山島,手下船隻便一刻未停的搜尋,可是到了現在的太陽落山時,除了停放在岸上的那些倭寇的小舢板,別說紅‘毛’鬼的戰船了,就連稍微大一點的戰船都沒有碰到一艘。
“唉,這次算是白跑了。”王震有些垂頭喪氣的說道,躊躇滿志而來,依照現在的情形來看,自己是要丟人敗興而回了。不遠千里趕來來助戰,到了最後竟然沒遇到什麼驚心動魄的戰鬥,這讓自己如何受得了。
可是再不舒坦,王震現在也只能認了。雖然這件事情和沈崇名這位欽差大人的計劃有很大的關係,但是他和自己的出發點是不一樣的,自己想要的那種轟轟烈烈的勝利並非是他期望的那樣大獲全勝。所以這次連個零星戰鬥也沒撈到,也不能都怪在他的頭上,畢竟人家的計劃是完全實現了,也得到了朝廷想要的東西。
正在王震有些失落的時候,負責瞭望查看附近情形的軍士匆匆前來報告,“大人,西面出現大批船隻,看旗幟應該是咱們的運兵船!”
王震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嗯,知道了。”這軍士也是王震身邊的老人了,在邊軍的時候就跟着王震玩命。這時一瞧他這副表情,就知道王震是因爲沒有撈到一場大戰憋得。眼珠一轉,就見軍士笑道:“大人,這海戰雖然沒得打了,不過咱們可以幹咱們的老本行啊,抄起一柄大刀,照樣可以上岸殺敵去。”
王正一愣,隨即雙眼放出欣喜的神‘色’,擊掌笑道:“好想法,去,快把老子的寶刀取來,今日老子要打開殺戒,讓倭寇們好好見識一下咱們邊軍的厲害!”
軍士急忙躬身應是,撒‘腿’跑向船艙去拿王震已經珍藏了很久的大刀。自從王大人到水師任職,這柄大刀就壓箱底了,一心撲在對水師的‘操’練之上的王震,很少有玩刀的機會。這次提刀殺敵,希望寶刀未老吧。
有了宣泄口,王震心情大好。一聲令下,水師船隻列隊迎了上上去,先賣個乖,等會請求沈大人讓自己上岸殺敵的時候也容易些。
岱山島上,鄭山川跳海自盡的心思都有了。就在昨天深夜,歷經千辛萬苦的安盛和尚和浮雲老道,總算是避過一直不斷遊弋的朝廷水師戰船逃回了島上。
原本瞧着岱山島附近出現朝廷水師船隻,依舊抱着僥倖心理的鄭山川一瞧二人模樣就知道出事了。果然,聽了安盛和尚泣不成聲的敘述,鄭山川得到了己方戰力強大的水師全軍覆沒的消息。那一刻他只覺得天旋地轉,好不容易在安盛和尚和浮雲老道的規勸之下穩定了情緒,咬牙切齒的吐出了沈崇名三個字。
每次遇到他總沒好事,這一點現在的鄭山川是深有感觸,咬牙切齒恨得要死之時,心底竟然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股無力感,莫非他就是自己這輩子的剋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