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瞬間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
“你等皆是佛門弟子口中常念慈悲爲懷,今日卻不分青紅皁白爲難我家少主,出手更是毒辣,若各位高僧今日要殺我家少主,不如先打散我這亡魂孤鬼!”
將我緩緩擡起的無形力量話語間幻化成了人形,只是他身上的黑色鬼氣顯得稀少,身體某些部位開始冒着青煙,有被日光灼燒的跡象。沒錯,我承認是我低估了左影秋的實力,沒想到這傢伙爲了我的安危,真的不要他的鬼命了,居然白日現形,還是在他受了重傷的情況下,現的形。
在場的僧人們再次瞪大了雙眼,驚訝的看着化爲人形的左影秋。
“左影秋,你個王八蛋,青天白日你也敢幻化成形,此地更是佛門淨地,你想魂飛魄散不成!”我捂着受傷的胸口,大吼道。
左影秋有些擔心的回看了我一眼,沒有理會我的話語。轉身對着子陽和尚吼道:“來啊!”
“孽障,竟敢到我佛門淨地造次!”
說完子陽和尚再次凌空躍起,雙臂左右伸開,右腳放於左腿膝蓋處雙手合十,他眼神犀利,臉色突變的衝向了左影秋。
子陽原本雙手合十的佛掌,在快要接近左影秋的時候變成了攤開的雙掌;可左影秋不躲不閃,依舊保持着原地站立的姿勢,右手持冒着黑色鬼氣的長劍,沿右臂斜下四十五度角,左手置於後背,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他雖是鬼物卻更像一個帥氣的大俠。
“大師不要,我家鬼奴先前被幽冥邪派的木古合所傷,鬼氣已渙散不成形••••••”
我的話未說完,左影秋便伸出左臂,單手接住了子陽和尚迎面襲來的雙掌!一股強有力的衝擊波,混雜着正邪之氣,將本就受傷的我撞擊的再次噴出了一口鮮血。而一旁觀戰的僧人們,也都被這股散射開來的衝擊波,逼的後退了幾步,遠處的樹木也呈現出了不規則的擺動。
時空彷彿瞬間凝固,子陽和尚的雙掌仍與左影秋的單掌觸碰在一起。只是此刻子陽和尚的面部表情明顯的發生了變化,他發白的眉毛上翹,一副驚恐的表情看着左影秋。倒是左影秋依然面無表情的一手持劍一手持掌的站在原地,唯一不同的是,左影秋身體灼燒的跡象越來越明顯,且冒着陣陣青煙。
“噗!”
子陽和尚鬆開了與左影秋的對掌,他撤掌之時,一口鮮血破口而出,看來老和尚受了內傷。
怎麼可能?我的殘魂之力也不能承受住眼前這位高僧的一擊,左影秋已是鬼魂,佛家修爲乃鬼邪之剋星,況且現處白日,鬼魂現身已屬罕見,且鬼魂的力量在白晝也會被大打折扣,可左影秋卻能將子陽和尚擊傷!我此刻也是異常驚訝的看着左影秋的背影。
“子陽師叔祖,子陽師叔祖••••••”回過神來的僧人們,一窩蜂的圍住了受傷的子陽和尚。
“弒陽奪魄掌!想不到你這陰魂竟然會地府上乘陰功。”子陽和尚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從牙縫間擠出了這幾個字。
“伏魔堂弟子佈陣,戒律堂誦經!”子陽和尚帶着有些着急的聲音,命令着原本圍在他身邊的弟子開口道。
聽聞命令後,子陽和尚身邊的弟子迅速分散開來,手持木棍的弟子將左影秋團團圍住,其餘弟子則原地打坐敲打着木魚,整齊的誦起了經文。
剎那間,佛經字符滿天飛舞,木魚敲擊的聲音幻化出道道圓形的光波,吸附着佛經的字符從四面八方攻向了左影秋的亡魂!左影秋本就鬼氣不足的身體,此時開始出現了顫抖,可他依舊手持長劍,站在原地靜靜的等着攻向自己的光波。
突然左影秋就地舞劍,原本單一的身體幻化成無數的藍色身影,帶有黑色鬼氣的長劍也隨着左影秋幻化出的身影飛速旋轉,將四面八方衝擊而來的光波盡數攔腰劈斷。
持棍的僧人們此刻也沒閒着,從縫隙間攻向左影秋,身受重傷的我此刻顯得特別沒用,只能着急的看着左影秋獨自應戰。
“滅魂斬仙劍!”左影秋髮出一聲怒吼的鬼音,彷彿將整個平樂寺都吶喊的震動了起來。
左影秋原本幻化出的無數藍色身影,由濃變淡,最後憑空消失,最終只剩下一個藍色的身影原地不動了。此刻他不在舞劍,而是捏出了指訣,他右手指天,左手放置於右手的手腕處。
左影秋仰天長吼一聲,將冒着黑色鬼氣的長劍幻化成數萬把虛幻的劍影,幻劍以光速運轉,來回在僧人們中間穿梭,片刻十餘名僧人被左影秋幻化出的劍刺傷倒地,可都無性命之憂。很顯然他的善心大發,無心誅殺這些佛門僧侶。
而原本因受傷觀戰的子陽和尚,看着衆弟子受了傷,不得不再度出手!他凌空躍起三仗高,躍起的瞬間,他扯下了肩上的紅色袈裟拋向了上空,然後雙手合十的默唸着口訣,袈裟瞬間變成一張紅色大網,直奔左影秋而去。
“影秋小心!”我出於對左影秋的擔心,不顧身體的疼痛喊出了這一聲。
可爲時已晚,袈裟瞬間將左影秋蓋住,蓋住左影秋的袈裟由大變小,最終變回了最初的樣子,但左影秋卻被袈裟鎮壓在了其中。
“偷襲!這就是你們佛門僧人口中常唸的正大光明?今日我楊刀官算是領教了!”我捂住受傷的胸口,緩緩的站了起來,可依舊極度虛弱。
“陰魂妖邪禍亂人間,人人得而誅之,若能將其收服,略施手段又如何、咳咳咳•••••••”子陽和尚拖着受傷的身體,一邊將袈裟收起,一邊對我講道。
“好!子陽大師我楊刀官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今日可以束手就擒,任憑貴寺處置。可我的鬼奴至追隨我以來,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內心更是仁慈。大師你也看見了,剛纔我家鬼奴明明佔據上風,也未曾對各位僧人下死手,若各位大師有慈悲之心,還請放了我的鬼奴。”
說完話後,我撲通一聲雙膝跪地乞求着眼前這位得道高僧,左影秋可以爲了我不顧青天白日現形,我爲救他跪求僧人又如何!可我知道,以我狹隘的心胸,今日跪在這些僧人面前,只會增加我心中的仇恨,待我道法高於這些和尚之時,我一定會報今日之仇!
“阿彌陀佛,楊施主快快請起!老衲及其寺中弟子絕非因楊施主在打鬥中誤殺靜炎而爲難於你,而是我寺至子賜師兄以下,共計四十一名佛門弟子的死與楊施主有着莫大的關係,故今日不能放你走;而你的鬼物怨念極重,雖說剛纔未曾對我寺中弟子下死手,可鬼物畢竟是鬼物,善惡乃一念之間,此鬼物若害起人來,要是換作夜間,恐怕就連老衲也不是他的對手!今日有緣能將此鬼降服,我可以答應你,早晚誦經唸佛超度此鬼怨念。當下楊施主也願意束手就擒,我佛以慈悲爲懷,老衲保證寺中弟子絕不爲難你,但必須將你交由地方部門調查辦理,至於結果如何,實屬不在老衲所轄範圍之類!”子陽和尚一副慈悲爲懷的樣子對我講道
“子陽大師,我已是貴寺的階下囚,貴寺只要不傷害我那鬼奴,我願意聽從各位大師的發落。但我有一事不明,子賜主持替我開天眼,又已佛家禮儀贈予我梵文金身護體,我與貴寺此次才第二次接觸,無怨無仇!各位大師說我殺人焚寺可有證據?”
很顯然,我的這番話再次勾起了部分僧人的痛苦回憶,幾名僧人聽我索要證據,便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盯着我看,只是迫於子陽和尚的威嚴纔沒有作答。
“證據,哼,楊妖道你看看這是什麼?”說話的是我初來平樂寺時幫我看父母遺物的戒發和尚,而此時他手中拿着的,正是我父母留給我包裹。
戒發怒氣沖沖的快步走向了我,並將包裹丟在了我的身前。看着被戒發和尚丟過來的包裹,我心裡也是一緊,雖然明知這包裹就是我的,可我依然抱着僥倖心裡上前去打開了。古老的玉手鐲、幾頁殘書、畫符咒所用之畫筆、少許衣物!這正是我隨身攜帶的包裹,不過我還是不死心,立即取下我的牛仔揹包進行查看。可牛仔包裡除了黑皮秘書以及我從漂亮女子手中奪取的白羽扇之外,就只剩下我個人的少許衣物了,原本隨身攜帶包有父母遺物的包裹,現在卻不在包內。
“楊施主你還有什麼話說?靜允、靜勻將楊施主拿下送地方處置!”子陽老和尚再次開口道。
“等等大師,我昨夜徹夜都在西郊亂葬山,我也不知我的包裹何時掉落於貴寺,你們僅憑一個包裹就要將我治罪,是不是太草率了一點?不過各位大師若是要以我的鬼奴作爲要挾,還請來個痛快。”我雖心中不服但也不得不顧及左影秋的安危。
“好你個妖道人,看來你還是不想承認殺我主持燒我寺廟之事,今日我就讓你心服口服!靜允、靜勻將這妖道帶至主持的房間!”戒發和尚不依不饒的繼續開口道。
兩名僧人從人羣走來,一左一右的將我夾在中間,他們抓住我胳膊時使出的力道,估計也是用盡了全力,可能是怕我脫逃。
就這樣,一羣僧人押着我走向了子賜的房間。穿過幾處被大火燒焦的殘垣斷壁,我們來到了子賜和尚生前所居住的房間。這房間的佈局我很是熟悉的,畢竟我昨日才曾在此與子賜和尚舉茶共飲,想不到今日他就已經魂歸西天了!
“楊妖道,實不相瞞我家主持在圓寂之時尚有一絲氣息。子賜主持在圓寂之時親口告訴我等十餘名弟子,是白日裡來尋父母仇人的楊刀官趁他不備,暗中偷襲,才造成他老人家重傷的!當時子陽師叔也在場。”戒髮指着子賜和尚死去的地方,對我說道。
“阿彌陀佛,戒發師侄所言極是,我師兄乃得到高僧,從不打誑語,圓寂之時確實說是你害了他!”子陽老和尚帶有一絲淒涼之意,對我講道。
聽完兩位僧人的話,我不禁心裡一陣顫抖!因爲我不知道子賜主持爲何要嫁禍於我,說是我偷襲他的,也或者說是有人扮演成我的樣子,故意嫁禍於我,可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還有呢?”
這些和尚想置我的罪,不用想也知道,他們一定還有更重要的證據纔對,不然也不會帶我來子賜的房間。
“哼,還有牆上這枚血掌印!楊妖道這是你慌亂中留下的最有力的證據,你先是用刀從後背將我寺主持刺成重傷,後又對我主持胸前致命一掌!可我家主持畢竟乃得道高僧,雖被你連續兩次致命的攻擊但仍有還手之力。打鬥過程中你在牆上留下了這枚清晰的血掌印,血掌印的大小我早已看過萬遍,你今日來寺與我對話時,我就已經觀察過了,不信的話你自己去核對掌紋與手掌大小!”
戒發和尚越說越憤怒,流露出一種恨不得馬上殺掉我爲寺中僧人報仇的樣子。可他畢竟是佛門僧人,雖怒氣沖天,但終究是剋制住了自己的行爲。
聽完戒發和尚的話,我半信半疑的走到了牆邊,看了看牆上的印記。我按照手掌的大小比對下去,果然我的手掌和牆上留下的這枚血掌印完全重合,更奇怪的是連掌紋也是一模一樣,我的心又一下懸了起來!
因爲我昨夜明明就在亂葬山上,怎麼可能出現在平樂寺,況且平樂寺的事情我也是今日才知曉的。是誰有這樣的通天本領?無形中將我隨身攜帶的包裹取出,又是誰將我的血掌印留在了平樂寺?他的目的無非是要讓我與平樂寺結下恩仇!這中間有什麼驚天的陰謀?爲什麼要害我?難道殺害主持大師的就是那將我引回亂葬上的同一人?我看着牆上的血掌印內心思索着。
當我陷入沉思不能自拔時,突然一道金光破窗而入,化成一個穿着破爛的蒙面人影。此人道法極高,一個箭步便單手掐住了子陽和尚的喉嚨,左手一揮一股強有力的金色氣焰,將原本還抓在子陽和尚手裡的紅色袈裟打翻在地,一道黑氣拔地而起幻化成了左影秋。
“一幫禿驢,爲難一個小娃娃,傳出去也不怕毀了子賜禿驢的名聲?”蒙面黑衣人單手捏着子陽的喉嚨,諷刺着衆僧人。聽他的聲音,嫣然是一個老者。
“你是何人?爲何要插手本寺的事情!”子陽和尚雖被蒙面黑衣人捏住了喉嚨,但還是擠出了這幾個字。 而一旁回過神來的僧人們有些蠢蠢欲動,意欲解救被蒙面黑衣人掐住喉嚨的子陽和尚。
“誰要是敢動,信不信老子即刻擰斷子陽禿驢的脖子,全都給老子滾到門外去!”蒙面人再次開口道。
僧人們互相看了看,但爲了保護子陽和尚的安全,也都乖乖照做了。
“老衲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先前老衲還有些疑慮,以楊施主當前的道法,想要偷襲我主持師兄也未必能成功,但若他身邊有像你這樣一位當世高手相助,那就很難說了。想必你與楊施主是一夥的吧,老衲既然報不了師兄之仇,今日圓寂又有何妨!”子陽和尚雙目緊閉的說出了這番,並做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哈哈哈,老乞丐從不殺鼠輩,你想死在我的手裡還沒這個資格。”
話畢,蒙面黑衣人鬆開了掐住子陽和尚的手,以極快的速度施法幻化出兩道金光,將我和左影秋帶離了平樂寺。
救我們的蒙面黑衣人是誰?他爲什麼要救我和左影秋?他到底是哪位高人?會不會是南宮項月或者邪靈?因爲黑皮秘書中記載着,能駕馭金光的道者一定是大強者。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是破塵,因爲破塵不會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