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噁心

陳雲正瞥一眼白朮,沒作聲。他當然明白這小子打的鬼心思,也不點破,原本他就打算奔着五味居去的,現下有了藉口,自然就更堅定了最初的想法。

白朮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頭,竭力做出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

陳雲正道:“我記得長陽街上有間挺有名的小館子,叫什麼口福居來着?咱們中午就在這對付一口吧。”

白朮立刻道:“好嘞,小的先去訂菜,六爺您慢慢逛着。”

長陽街是京城最繁華熱鬧的主街,光是數得着的酒樓、飯館就不下幾十家,陳雲正挑的這家,不偏不巧,就在五味居的對過。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白朮就更清楚了。

等白朮把陳雲正撇下跑了,陳雲正放慢了馬速,不由自主的失笑,伸手撫了撫額,心道:人活着真累,什麼時候自己連句真話都不能說了。

一人一騎很快就到了五味居門口。

他跳下馬,自有守在門口的小夥計殷勤的上來牽馬,滿面笑容的道:“爺您來了?請往裡走,瞧瞧可有什麼喜歡的。”

陳雲正撣了下袍子,不慌不忙的往裡走,一邊打量着這五味居的環境一邊問這小夥計:“人不多啊?”

小夥計道:“爺您有所不知,這買點心不比吃飯的酒樓,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看着盡是熱鬧。”

陳雲正不置可否,跟着小夥計進門,裡面自然還有人出來迎接。陳雲正隨意的打量了一圈,發現這裡與其說是個點心鋪,不如說是個茶樓,上下兩層,各有數個包間,隱隱能聞見茶水的清香。

雖說看着冷清,但確實是有人的。

往後面看,是五六個身穿白袍,戴着白帽,繫着白圍裙的點心師傅。想也知道這一定是曼曼的傑作,她曾經說過這樣更衛生。

陳雲正嘴角輕翹,微微有些笑意,一邊和小夥計敷衍,一邊就想上樓,卻忽然瞥到一抹曼妙倩影。他的步子立刻就停了下來。

小夥計見他望着那邊不動,便陪笑道:“這位爺,您請樓上走,要買什麼點心,小的給你拿……”

陳雲正卻一把推開他,朝着帳房的櫃檯走去,站在那女子身後,朝她身前望去。那是兩本帳冊,一本是他看慣了的,另一本卻是曼曼自己寫的,寫着密密麻麻奇怪的數字,又是橫線又是豎線,倒像是個框架,把那些數字都圈到了一起。

他看不懂,對面的帳房先生顯然也不懂,很有情緒,卻忍着氣坐在對面。這女子卻一隻素手,將算盤打的飛快,他離她那麼近,她竟然沒發覺。

一炷香後,她收了手,道:“這記錯了……”

那帳房先生微微不悅,道:“容我再算算。”

這女子不驕不躁,悠閒的端起茶碗,道:“朱先生慢慢算,我不急。”

陳雲正伸手按住了她手底下的帳冊。那女子似有所覺,驚詫的回頭,只一眼,就嚇的臉色蒼白,差一點從椅子上摔下去,陳雲正另一隻手就按在了她的腰上,一字一句的道:“別來無恙——”

曼曼低叫一聲,腦子裡轟隆隆響過幾聲悶雷,情知今天是撞到槍口上了。她本來是假借司瓏的名義偷溜出府的,誰想會在這遇到陳雲正。

現在該怎麼辦?是裝不認識他呢還是假裝沒看見他?

帳房朱先生和店裡的小夥計都望着他二人,面露疑惑,陳雲正笑容滿面的道:“蘇老闆,此地不是說話之處,不如客隨主便,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談什麼談?還不是受他威脅拿捏。如果可以,曼曼真想敲暈了他撒腿就跑,可他手下用力,掐的她的腰隱隱作痛,情知是逃不掉的,只好勉強陪笑道:“六爺啊……那,樓上請。”

陳雲正呵呵一笑,鬆開曼曼腰上的手,卻把曼曼的帳本抓在了手裡。曼曼心如擂鼓,不敢跟他硬犟,只裝不在意,頭前帶路上了二樓,進了靠窗的包間。

陳雲正把夥計攆出去,道:“我有話要私下和蘇老闆談談,無事莫要打擾。”當着夥計的面,把雅間的門關死,轉過身來盯着曼曼,道:“你有什麼要解釋的?”

被人抓了個現形,有什麼好解釋的?曼曼只得扶着桌沿跪下,本着認錯態度良好的原則,低聲低氣的道:“奴婢……擅自離府,請六爺責罰。”

陳雲正坐到椅子上,把玩着手裡的帳冊,盯着曼曼烏黑的發頂,忽然嗤笑一聲,道:“你好大的膽子。”

曼曼不做任何辯解。

她偷也偷跑出來了,這是事實,要打要罰,隨他。

陳雲正越想越氣,那一食盒點心,明着是送給白朮償情的,其實是探聽自己是否在府裡吧?誰給她的膽子,她竟敢偷跑出府?明目張膽的陽奉陰違,若如此縱容,她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呢。

陳雲正啪的一拍桌子,道:“說話。”

曼曼恨透了現下的情勢。她哪裡錯了?不過是出了一趟府門,被他逮住,就和十惡不赦一樣的罪犯一樣要受他這樣的審問?

可形勢如此,不服也不行,曼曼嚇的一激靈,立刻順嘴道:“六爺饒命,奴婢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陳雲正氣的太陽穴突突的,厲聲道:“還有下次?”

曼曼忙道:“不不不,沒有下次了。”她恨自己的軟骨頭,可這會不服軟,誰知道陳雲正會做出什麼來?

陳雲正盯着曼曼,眼睛裡全是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痛悔。

曾經的曼曼,明媚如初陽,傲氣如冬菊,簡單如清溪,熱烈如紅楓,可現在,她如明珠蒙塵,雖然尚有光澤,卻已經是混在珍珠裡的魚目,讓他痛惜、遺憾、嫌惡、憎恨。

他討厭這樣的女人,就如同從前他在陳家後院見過的形形色色,爲了生存不得不討好男人的女人。以前的曼曼似乎死了,可那是他親手殺死的,他曾經憎恨曼曼的執拗、堅持,可一旦她沒了傲氣,如他預想的那樣柔順、識趣,他卻更加的痛恨。

他緊緊抓着手裡的帳冊,真想一下子揉爛了踩碎了,方解心頭之恨。

可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恨什麼。他看不見曼曼的眼睛,她早就不再坦誠而率真的迎着他的眼睛叫他“言直”了。她關閉了一個明麗的世界,開啓了一個令他厭憎的世界,他從來沒想過他還是如父兄預期的那樣,步了他們的後塵。

陳雲正許久不作聲,曼曼跪的腿都酸了,可她不敢起,也不敢多說話,她不知道該怎麼示弱才能打動陳雲正。

曾經以爲他們很親密,最瞭解他的人是自己,可一旦分離,再度以不同的身份相聚,她發現他是那樣的陌生。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知道他每一個舉動背後的意義。

或者說,她不敢自作多情的以爲什麼,所以,就算陳雲正這會捧着一顆心她都不會要,更何況陳雲正如今完全是心口不一。

曼曼也想做出一副痛哭流涕,悔不當初的模樣,可她哭不出來。還是別裝了吧。

陳雲正終於出聲了,他緊攥着帳冊的手鬆開,似乎鬱氣消散了,和聊家常一樣對曼曼道:“念你初犯,死罪可免……”

曼曼在心裡吐槽:你以爲你是皇上啊?還死罪可免,活罪難恕的。

“如果早知道你賊心不死,一心想要鼓弄什麼點心鋪,我當初就不會……”不會給她銀票,也不會默許她的丫頭出府。

曼曼咬咬牙根,不吭聲,低頭在心裡劃小人詛咒他,面上還是一副誠惶誠恐認罪的模樣。

陳雲正道:“你現的身份,多有不便,不如這樣,把這店鋪轉到我名下吧。”

曼曼猛的擡頭,道:“六爺,你——”這是明搶啊,要不要臉,她都弄好了他來撿現成的。怪不得當初他那麼大方的給她兩萬兩銀票,還把白朮給司瓏等人打下手,一副好說話好商量的君子模樣,原來是等着在這打劫呢。

陳雲正迎視着她憤懣的眼問:“怎麼?你有話要說?”

曼曼最終垂下眸子道:“奴婢不敢。”

陳雲正的理由是現成的,她是女子,又妾身未明,拋頭露面的不合適,再者這鋪子花費銀子不少,那可是他出的資。

陳雲正當仁不讓的安排道:“待會你就寫轉讓文書,今兒就一應手續辦好,我會叫人把這店面盤下來,明兒派秦先生過來接手帳務。你放心,我雖接手了這店面,但不會動你的人動你的規劃,畢竟我也是以賺錢爲目的。我會給你三成的乾股,年底之前把本金還你,剩下的每月按數送到你手裡……”

他覺得這樣最好,一來可以堵住文氏之口,二來可以免去苛捐重稅,三來可以名正言順的給她銀子用。

曼曼卻不這麼想,她着實不憤,可到底陳雲正沒有把她的勞動果實一鍋全端走,還給她留了點湯,她也只能不情不願的做着自欺欺人的安慰,在轉讓文書上籤了字畫了押。

早有小夥計去了對面把白朮叫了過來。

白朮還納悶呢,六爺不吃飯怎麼倒在這耽擱住了,一看低頭絞着帕子的蘇曼曼,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等陳雲正吩咐他去衙門備案轉讓文書,並盤下店面之事,他雖有點詫異,可還是立刻就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曼曼丟兩個白眼給他,在心裡暗罵:白眼狼,走狗。

白朮心裡委屈,可又沒法解釋,只得忍了。六爺纔是他正經主子,他不敢得罪,說不得只好得罪蘇姑娘。

陳雲正心情好,悠閒的喝着茶,吃着點心,甚至還叫人把口福居里的飯菜送到這邊來,大塊朵頤。

曼曼就沒這份福氣,只能在一旁站着,替他佈菜。她也沒食慾,自己苦心經營的果子,還沒捂熱就被人搶了,她還吃什麼吃?

曼曼想自己做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失敗,凡是她所愛,必然會失去。陳雲正如此,峻哥兒如此,連這五味居也如此。

她不禁有些自暴自棄的想,與其白白折騰都便宜了旁人,還不如不折騰。

這種無助、無力的情緒如同潮水,把她打擊的渾身溼淋淋的,對未來沒有了一點的希望。或許還有,畢竟人生還長,變數還多,只要努力,未必就沒有具頭,可對目前的曼曼來說,她想不了那麼長遠,她也沒力氣再給自己打勁,她難過的只想哭。

陳雲正放下筷子,道:“行了,別在這假做殷勤了,坐下吃吧。”

曼曼不敢不坐,拿起筷子,看着陳雲正挑挑揀揀,哪樣都動的亂七八糟的菜,實在沒胃口,不成想陳雲正伸手把一碟東坡肉放到她面前,語氣不善的道:“補補吧,生的這麼瘦,倒要讓人說我虧待你。”

曼曼看着那白花花的肥肉,就覺得打從心底深處翻上來一口酸水,嘔的一聲,忙丟了筷子捂住了嘴。

陳雲正的眸光漸沉,不錯眼睛的盯着曼曼,問:“怎麼了?”

曼曼擺手道:“奴婢還不餓,辜負了六爺的好意。”

不是辜負是什麼?當着他的面,連飯都吃不下去了……她還真是會噁心人。她現在邊同桌而食都忌諱了是吧,好,好,他就多餘關心她。

陳雲正沒好氣的道:“不餓就別吃。”他起身拂袖就走,到了門口又冷聲道:“你在外頭耽擱的時間可不短了吧,別怪我沒提醒你,府中家規嚴格……”

曼曼立刻站起身,道:“奴婢這就回去。”不用他假好心提醒,不就是文氏知道,又該拿這件事做文章了麼。

陳雲正在文氏那裡歇五天,在曼曼這裡歇一天,漸漸的成了定例,雷打不動。

可這天沒到五天之期呢,陳雲正在晚飯前進了沁芳園。

曼曼一點都不高興,不只因爲白天他強搶了她的五味居,還因爲他雖然提醒她在外耽擱的時間不短了,卻仍是大模大樣的騎馬走了,把她一個人扔在了五味居門口。

氣的曼曼直咬牙。

不過這倒也好,他絕情,她也沒心理負擔,本來他們兩個現在是什麼關係都好,就是別跟感情扯上分毫。

她自己僱車回來的。

因爲他在,晚飯較往日豐富些,不過他沒提前知會,司藝做的菜不多,偏素,好在文氏一向大度賢淑,忖着這邊沒準備陳雲正的菜,特意囑咐大廚房現做了兩個陳雲正愛吃的豬肉粉條和東坡肉來。

曼曼一見就皺了眉。

中午她就是因爲見了白花花的肥肉纔沒的食慾,一個下午也沒吃什麼東西,晚上又滿眼都是肥肉,她不自禁的開始嚥唾液。不是饞的,是噁心的,如果不是怕惹惱了陳雲正沒好果子吃,她真想當着他的面吐一桌子。

可她沒吃什麼東西,胃裡也沒什麼東西,竟是酸水了。

陳雲正吃的並不快,一直有意無意的打量着曼曼,見她只挑青菜吃了兩口就在那有一搭沒一搭的拿着湯匙妥着白米粥喝,臉上就帶了沉思之色。

曼曼也注意到了,心裡猜測,他是不是來試探自己對她是否有怨言啊?她真想告訴他,您把心放肚子裡吧,我就是個沒用的弱女子,不會因爲你搶了我的五味居我就恨不得夜半捅了你。

雖然她真的很生氣很憤慨,但畢竟以她這身份,是支撐不了多久的。一來沒錢,不能打持久戰,二來她出入不便,無法掌控全局。

再則不是還有三成乾股呢?就當她白忙活了換個小股東噹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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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用罷晚飯,司瓏等人收拾了盤盞出去,陳雲正就直接將曼曼按坐到了自己腿上,他不急着解她的扣子,只掀開她的衣服,直接伸手握住了她胸前的綿軟,揉捏了幾下,就順着光滑的肌膚向下,落到了她的腹部。

曼曼體質微寒,尤其腹部時常是涼的,被他溫熱的大手渥着,只覺得舒服,因此並沒覺得有多難堪。

今天的陳雲正尤其的溫柔,他把曼曼前前後後上上下下里裡外外都摸夠了,才緩緩的入到她的身體裡。

前幾次就相當於公式化的快餐,往往她的衣服都沒褪淨,就被陳雲正粗暴的按壓着衝進去了。曼曼初時覺得疼,但忍忍也能過去,陳雲正並不可勁折騰,兩人照舊在牀上一句話都不說,沉默的用身體做着最親密的交流,故此時間都不是很長。

一等完事,陳雲正就迫不及待的離開,不知道是賭氣還是有點嫌惡。

可今天卻不同,他一邊撫摸她的身體,一邊不緊不慢的解着她的衣服,等到她一絲不掛的時候,他才攬起她細白的長腿,凝注着所有的力量,和她緊密的貼合在一起。

曼曼不太適應,也不太舒服,其實她打心眼裡希望他速戰速決的。可今天他如此的從容不迫,明顯就是個可勁折騰的前奏。他可以很持久,如果他願意。

因此曼曼有點怵,也有點怕。

可怕什麼來什麼,也不知道陳雲正今天抽的什麼風,搶了她的東西,打壓了她的氣焰,欺負了她就讓他這麼高興麼?

到最後曼曼很沒出息的哭出聲來求他,他都不肯停下,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邊道:“再等等,再等等……”

曼曼被壓榨的沒有了一點氣力,幾近昏暈的任他折騰到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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