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正抿着薄薄的脣,面色不悅的盯着曼曼。
曼曼也挑釁的回視着他。她看得出他眼裡的憤怒,卻沒看到他強自的隱忍。或者,即使看到了,也只覺得他是咎由自取。沒人讓他隱忍,是他自己願意選擇這樣的不歸路。
這條路,不只他一個人走的艱難,不只他一個人覺得痛楚。這分明就是一條看不見未來和光明的荊棘路,也許費心心機,走到盡頭,卻發現不過是血淋淋的死亡或是剝皮蝕骨的分離。
何必?何苦?
曼曼壓下心底的無耐和傷感,繼續逼問:“怎麼樣,想好了沒有?或者哪一個都不能讓你滿意?”
陳雲正忽然一笑,湊上前道:“寶貝兒——這稱呼不錯哈,原來你喜歡這樣肉麻的暱稱……”
曼曼猛的打了個激靈,寒毛孔乍起,雞皮疙瘩抖了一地,她訕笑道:“不是我喜歡,如果你樂意,我可以勉爲其難的迎和你的口味……”
“迎和?很好啊,我求之不得呢。”陳雲正手用力一拽,曼曼就身不由己的再次投懷送抱。曼曼無力的嘆了口氣,道:“陳雲正,我們好好談談吧。”
陳雲正溫香軟玉在懷,鼻息間全是曼曼的馨香,他腦子裡亂哄哄的,根本沒聽曼曼在說什麼,一邊情不自禁的去吻曼曼的耳垂,一邊含糊的應道:“嗯,好啊,談,你說談什麼就談什麼,你說怎麼談我都奉陪……”
曼曼覺得癢癢,和着那種溼潤,竟生出曖昧和淫糜的感覺來。她驚覺於這種感受,忙伸手去推他的臉,快速的道:“你不是想問我到底在想什麼嗎?我也想知道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貼着曼曼柔滑的肌膚,似乎只是親吻已經不夠了,他想要更多,心底那種火熱的感覺又升騰起來。陳雲正本就是少年熱血的時候,初識雲雨,就像吸食上癮一般,哪裡還控制得住。
他加大力度吮吸,曼曼白膩的肌膚就變成了粉紅色,一個挨着一個的排列,好像他特地在她身上打下的印記。
這個認知讓他更興奮,他甚至渴望着看到自己在她雪白的身上都打滿了自己印記的畫面。曼曼推他的力量微不足道,他只不過不願意拂逆了她的意思,才故意偏了一偏,卻又好巧不巧的吮住了她的脖頸。
曼曼被他抱的死緊,又被他親得周身躁熱,說不出來的感受,漸漸生出綿軟的意味來,兩腿似乎不能支撐自己體重了,只得半推半就的賴在他的懷裡,還在等着他的回答。
陳雲正腦子裡是熱熱的,心坎是顫顫的,小腹下則是硬硬的,若有似無的摩挲着曼曼緊緻的俏臀,吱吱唔唔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也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一直都知道她想跑,而她一直都知道他想要她。而現在,她就在他的懷裡,他不會放開,因此他想要她的慾念就更強烈了。最好是一寸寸吞吃入腹,看她還往哪兒跑。
他猛的將曼曼攔腰一抱,一起重重的摔進了牀榻裡。
他大喇喇的用腿壓住了曼曼的腿,一隻手將她的上半身困在懷裡,另一隻手就去撕扯曼曼的衣服。
曼曼越來越意識到,她的自尊在此刻完全無益。陳雲正有着少年的衝動、熱情、力量和氣勢,可他還遠遠沒達到成熟男人的寬容、理解、體諒和責任。她想什麼,想要什麼,如果她不能直接說出口,只怕他永遠停留在他的理解和認知中。
而她的力量不足以與他對抗,所以儘管她把自己氣的要死,也不能阻擋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
到頭來,她是又傷心又傷身,實在划不來。
趁着嘴還能說,曼曼忙道:“別,別在這,髒死了。”
陳雲正大手撫上了曼曼綿軟的胸部,一邊親着一邊道:“髒什麼?你不是才洗過……”
曼曼拍着他的臉道:“這裡是客棧,你知道這張牀上睡過多少人?又都是什麼樣的人……快起來,我不要躺在這裡。”
陳雲正果然停住了。
曼曼順勢坐起來,攏了攏有些散亂的髮髻,就想悄悄脫離開他火熱的身體。
陳雲正卻一伸手攬住她的纖腰,把她整個人都攏到懷裡,咬着她的耳朵道:“牀上髒,我們去地上……”
他腦子裡是不是除了這個就沒別的了?
曼曼虛與委蛇,一邊不忘勸諫:“這裡哪一處不髒?你以爲是在家裡,有專門人給打掃擦拭的嗎?還有,左右都有人住,壁板這麼薄,難道你打算讓人欣賞你我的活****?”
陳雲正鬆開曼曼,眼裡的熱度絲毫未褪,到底恢復了點清明。其實他不介意別人聽到他的勇猛,但他不願意別人聽到曼曼發出柔媚的呻吟,更不願意別的男人因爲這點去引申和聯想。
他有點艱難的剋制着,委屈的道:“那就這麼算了?”實在不甘心啊,溫香暖玉在抱,卻只能幹看着,還有沒有天理了?
曼曼安撫的摸摸他的下巴,道:“一個晚上而已,等我們……”她雖然不情願回到陳家,可這會兒也只能拿陳家說事:“等回到家,你想做什麼不能……”
陳雲正大喜過望,道:“說定了,你可不許後悔。”
曼曼只得點頭,又乖巧的伏在他懷裡溫順的道:“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不信任你,只是你什麼都不同我說,我就像被矇在鼓裡一樣的瞎子聾子,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十分茫然,十分無助,更無法做出任何理性的判斷,你都告訴我好不好?”
長夜漫漫,又無以消遣,再加上難得兩人沒有賭氣,陳雲正也就索性攬着曼曼坐在牀邊,一五一十的將他所做的諸事分說了一遍。
其實和曼曼猜的差不多,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祁氏幺女竟然是與陳雲正有着婚姻之約的女子。她不由的黯然道:“這也太……”
縱然是爲了救自己,他纔出此下策,可祁氏女就太冤枉了些。不管她能不能嫁給陳雲正,起碼不會落得個妻不是妻,妾不是妾的地步。
陳雲正道:“你不必擔心,爹心裡有打算,這祁家也算不得是跟我正經訂親,畢竟我一直在外求學,不過是爹跟祁老爺口頭上有了個約定而已。祁老爺生性最是貪財,只要給他錢,別說親女兒,沒有誰是他不能賣的。要不是他最近生意上有點不順,我哪裡能用錢順利的哄他把女兒送出來。從他拿了銀子那一刻起,他就沒打算讓他女兒做什麼正妻……”
話是這麼說,可祁氏女還是受了這無妄之災。
陳雲正不耐煩的道:“你別想那麼多有的沒的,總見你替別人考慮,可又有誰替你考慮來着?再說誰也沒虧待了她,爹孃就算不肯爲了她讓三哥和遲家退親,起碼也會給她一個平妻或是正經的姨娘的……”
祁家也算不上大富大貴的人家,因爲陳家有了陳雲正,一下子水漲船高,這會兒就成了祁家高攀陳家了。聽陳雲正的語氣,倒像是給她一個姨娘都是擡舉了。
曼曼只得放下這一樁,看向陳雲正道:“那我呢?你是怎麼打算的?你知不知道,如果按照你的想法,這一回家,我的身份可就板上釘釘,再也不能更改的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陳老爺可以既往不咎,就算陳老爺夫婦寵子無度,默認了她和陳雲正生米煮成熟飯的事實,她也只能是他的通房丫頭。
陳雲正心念一動,卻若無其事的道:“定下來不好嗎?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和我在一起了。”
曼曼鼓起勇氣,直視着他的眼睛道:“我不是不願意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樂意用這樣的身份。通房丫頭?再然後看你娶妻?然後等你們有了孩子,我再在她的施捨和憐憫下懷上一兒半女,被擡舉成姨娘?”
這是曼曼頭一次表達了對通房、姨娘的不屑。一時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陳雲正默了默,道:“你……我……我不會讓你總這樣卑微。等到我謀個一官半職,就帶你離開這,到一個沒人知道你身世的地方,到時候隨便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曼曼苦笑了笑,道:“陳雲正,階級矛盾你懂不懂?”
陳雲正呆了片刻,問:“什麼……階級矛盾?”
曼曼指了指自己,再指着陳雲正,道:“我和你,身份不同,地位不同,見識不同,所代表的利益也不同,而且不可調和,是要用生命和血做代價的,並且甚至一輩子、幾輩子都無法跨越這種不同,這就是階級矛盾。”
陳雲正懂了,他卻不服氣的道:“凡事都有例外呢?你是你那個階級中的不同的,我也是我這個階級的不同的,再說我們兩個的結合,同旁人有什麼關係?等到我有了權勢,誰敢阻攔我?我們都在一起了,還有什麼矛盾可言?不用一輩子,只需要你再忍一年或是兩年,明年八月我便可以參加會試……”
曼曼搖搖頭,道:“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你爬的位置越高,就越引人注目,你的權勢越大,就越不自由,到時候你做什麼不做什麼,已經不由你自己說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