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新生

001新生

“噼啪——”破舊的紙糊窗子、腐朽的木頭隨着一聲脆響斷裂開來。寒風涔涔隨着開合的縫隙瘋狂的涌入。

單薄小屋外狂風大作,臨屋而立一顆蒼天大樹枝葉被狂風吹得殘破不堪——

黑漆漆的屋子沒有一絲亮光和暖意,臨冬的十月,總是帶着潮意和些許寒冷刺骨的涼風。

一動一動的,黑洞洞的一團,若是細細辨認,就能瞧見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女正蜷縮在冰涼的地面安靜的睡着,閉着眼睛,面容痛苦的皺在一處。

夢裡,秦妤似乎看到昔日貼身丫頭白芷勾脣:“你纔是賤人,秦妤……”

髒亂的指甲在地面滑過一條條指痕,腹中猶如刀絞,睡夢中的秦妤心中猶如烈火灼燒,千瘡百孔,似乎看到對方的臉越靠越近,不禁嘴脣翁動:“不。”

視線一轉,她又看到那個總是一襲白衣,行爲舉止,雍容華貴的侯爺平靜站在她跟前,居高臨下,眼神平靜無波,任憑她血流一地:“將秦姨娘擡出去。”

白淨面容漾着不易察覺的厭惡,眼眸猶如深潭,不起一絲漣漪,任憑她如何哭喊,殘忍連絲餘光都未給予。

門外,透過微光折射進眼眸的影像是那麼模糊,伊人淺笑,能看見昔日朝夕相伴的侯夫人向屋內奄奄一息的她投來厭惡的目光,而轉臉,又和侯爺言笑晏晏。

下個瞬間,秦妤似乎又看見丫頭白芷皺起眉頭,臉上帶着厭惡:“秦姨娘,你以爲懷了孩子萬事無憂?”

“侯夫人早就恨不得你去死了。”

緊接着,秦妤似乎就看到一雙腳對着自己的肚子用力的踩過來——

“不——”

秦妤大叫着驚醒過來,一雙眸子瞪得碩大,幾乎要突兀出來,一隻手撫着自己的肚子,額頭上佈滿了汗珠子髮絲被黏在耳鬢,全身冷汗,因爲衣物單薄,此刻還在一邊瑟瑟發抖。

屋子外樹葉沙沙作響,透過窗,一絲絲陰冷的風吹進來——

猶如溺水的孩童,秦妤被吹得打了個哆嗦,大口大口的喘起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秦妤方纔緊緊靠在漆黑的牆壁邊,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團。而夢裡那些熟悉的場景彷彿就在昨日。

即使重生這麼久,不論她怎麼強迫自己忘記,卻怎麼也甩不掉。猶如灼熱烙印,在不停地提醒自己那噁心的回憶。

雙眸失神的看向房樑,秦妤雙眸毫無焦距,雙手捂着肚子,身子上全是粘粘糊糊的汗漬。

不知發呆過了多久,秦妤才眯了眯眼睛,而後提了口氣,緩緩的低下腦袋,凌亂的髮絲旋即垂下,而紅腫的手指卻在自己的單薄衣物之中掏掏摸摸。

片刻,只瞧秦妤掌心拿出一大塊兒的白麪饅頭。

這是她前些日子趁着人牙子不注意時候拿走的。

秦妤手指感受着硬硬的一團,忽覺口齒生津,湊着屋內僅有的一絲微光,秦妤將嘴巴湊近白白胖胖的饅頭,輕輕咬下一口。

淡淡的甘甜頓時融化在嘴巴里,愈發覺得肚子餓得厲害。

幾曾何時,自己不屑於嘗一口的東西,現在竟然連吃一口都難了。

來不及多想,口中唾液氾濫,一連幾口,秦妤將原本就不大的饅頭給吃完了。

嘴巴里還在回味的時候,“知啦——”一聲,寂靜漆黑的屋子內忽然發出脆響。

秦妤精神瞬間緊繃,擡起腦袋,皺着眉頭,仿若遇到危險時候的獵豹一般,目光中帶着兩分瘮人的寒意。

“……這是兩個窩窩頭……一碗稀粥,涼了,你……你湊合吃……”

悉悉索索半晌之後,腳步聲停下,聲音響起的瞬間,秦妤精神放鬆下兩分,但並不曾完全鬆懈,秦妤瞄了兩眼對方,不作聲,只是點點頭。

那人支支吾吾仿若有什麼話想說說不出,磨蹭了片刻,就也離去了。

屋子內歸復平靜,秦妤雙眸仿若含着一抹懾人的精光,靜靜的盯着地上的食物。

“呵……”半晌,秦妤忽然發出一聲冷笑,套着破布鞋的腳對着地上的食物一腳踹翻。

頃刻,那碗粥灑了滿地。

將她賣到人牙子,充什麼好人?

秦妤心裡冷笑,愈發的寒冷。

如同前世一樣,韓大寶串通着她的舅母,爲了二兩銀子把她給賣了,爲別人當牛做馬,做了一輩子丫頭。

回憶及此,秦妤此刻還覺得自己的肚子在發痛,又摸了摸自己的細若竹竿的胳膊,腳,小腿……

在這些地方,全都是被舅母用棍棒所打,紅腫青紫。

秦妤心裡感到的是冷,冷到骨子裡。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死之後竟回到了從前,她爹孃早早就死了,沒留下什麼兄弟姐妹,因着小時候在舅孃家養着,親戚不是親戚,倒是將她當成個勞力使喚。

想到這,秦妤臉上忽然漾起一個瘮人的冷笑。

但是她更沒想到,自己進了侯府,成爲侯爺的妾侍,懷着身孕,末了竟被自己平日相處的好姐妹白芷親一腳踩到了肚子上。

“你不過是三爺的一條狗。”

白芷嗜血的笑容彷彿就在眼前,秦妤只要稍微回憶,就感到胃中一陣噁心。

三爺……三夫人……心裡恨極,肚子裡那種灼痛感覺似乎還在,眼睛都有些發紅了……

他們憑什麼對她那麼殘忍!憑什麼!

她做錯了什麼,她不過是一個丫頭。

妾侍是三夫人不放心,她才被逼的開了臉成了姨娘,因爲她是三夫人的貼身婢子。

謀害大房,二房的勾當也是三爺在耳邊笑說逼她去做的!因爲她是一個無背景的婢子。

她做了那麼多,雙手沾滿了血腥,末了,三爺成了侯爺,三夫人成了侯夫人,而自己,卻連自己唯一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秦妤眼前視線一片模糊,頃刻已是滿溢淚水。

擦了擦眼淚,秦妤搖搖頭,回過神兒來,末了,還是伸手將地上那兩個窩窩頭給拿了起來,擦了擦,給揣在了單薄的衣物裡頭。

食物來的難得,這裡人牙婆子爲人刻薄,銀錢更是恨不得時時刻刻揣在褲腰帶上纔好,對不知被髮賣到何處的小丫頭更是狠厲。

冷笑一聲,秦妤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按着前世的的日子,因爲哭哭鬧鬧,要死要活,她被關到這個小破屋子餓了大約三天左右,因爲要賣價錢,就算是調教丫頭,人牙子也不會一口吃的不給,但是一天也有一個窩窩頭和一碗清澈見底的“粥”。

算算日子,明兒差不多就該出去了。

……

第二日一大早,不出所料,小黑屋被關了許久的秦妤被一年輕男子給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