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落在楊彩芽眼裡,立即就和陰謀論掛上了鉤。【..】
她低頭湊近,壓抑着興奮八卦道,“怎麼回事?開春出海這麼大的事,捂着不露是有什麼內情?呀,是不是那個袁老八又出什麼幺蛾子,盧午陽又和他對上了?沈練和盧午陽今天過來,難道不是單純來小聚的?你們又想怎麼治那個袁老八?”
王超和馬航沒少往府裡走動,除了替曹卓辦事傳話,提的最多的就是袁提舉的老來子袁老八。
這人雖只在市舶司掛了個閒職,但佔着老子是提舉,沒少在外狐假虎威,吆五喝六。
在楊彩芽看來,袁老八是名副其實的京中紈絝子弟做派,章臺走馬鬥雞走狗的小事不斷,甚至在府衙和江淮衛所都跋扈囂張得很。
據陳漢最新傳回的消息,護船水軍檢閱的時候,當着兩道大boss蕭觀察使的面,這袁老八都敢跳出來挑事,美其名曰久仰蕭觀察使威名要討教武藝,硬是在檢閱水軍後搭了擂臺,當着一衆新兵的面,操着拿手兵器就往蕭觀察使身上招呼。
袁提舉一臉牙疼狀,又氣又急的在擂臺下喊兒子。
蕭觀察使倒是臉色如常,微笑着愣是沒回應半句廢話,抿着嘴見招拆招,不過十個回合,一杆銀槍直接把袁老八挑下擂臺,摔成了吃泥的王八樣兒。
袁提舉牙更疼了。
盧午陽笑聲震天。
也難怪盧午陽豪笑得不顧袁氏臉面袁氏擺明是對頭左相的人,蕭觀察使是騰文帝直系心腹大將,盧午陽和沈練、曹卓這一溜兒都是右相沈氏、定國公的人,天生立場對立,看袁老八吃癟,簡直大快人心。
這半年袁老八沒少給他們添堵,盧午陽武精文弱,就老找沈練和曹卓出主意整袁老八。
袁提舉不直面他們,卻也不嚴厲管教袁老八,想來也是樂見兒子給右相一系找麻煩。
盧午陽就更不客氣了,逮着機會就陰袁老八一把。
袁老八輸多勝少,本想出其不意在蕭觀察使這裡找回場子,結果給人不聲不響打趴下了。
對於傳說中的蕭觀察使,楊彩芽對其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說着眼睛都亮起來,按着曹卓的手不自覺就加重力道。
曹卓側首,對上媳婦兒晶亮雙眼眸色就是一沉,眯着眼睛悶聲道,“陳漢這都跟你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還有王超馬航,我倒不知道他們這麼長舌?看來是嫌差事輕鬆,回頭我就讓他們三個好好忙一忙。”
這吃的哪門子飛醋?
不准她說別的男人好,還不准她過過耳癮?
要不是他忙得不着家,陳漢和王超他們也不會跟她說這些,解悶之餘也算替在外的曹卓刷存在感
。
這行爲多忠僕呀!
楊彩芽腹誹完畢,面上卻忙收起神往之色,逗貓狗似的揉曹卓的溼腦袋,照着他腦門用力啵一口,安撫道,“蕭觀察使再厲害,也沒我家阿卓能幹!都說縣官不如現管嘛,咱們長史大人最辛苦最厲害。英明神武的長史大人,您還沒答我的話呢。”
曹卓被她又揉又親的,倒鬧得俊臉微紅,暗歎自己怎麼淪落到跟福祿壽和旺禧來禧一個地位了,一時又好氣又無奈,伸手去捏楊彩芽的鼻子,好笑道,“傻媳婦,怎麼跟孩子似的調皮。”
好肉麻,楊彩芽打了個哆嗦,默默拉過炭爐替曹卓哄頭髮。
“這次倒不是你想的那樣,消息捂着和我們沒什麼關係。”曹卓乾脆側過頭,扎進楊彩芽懷中攬着她的腰,好方便她哄頭髮,嘴裡解釋道,“這次重開海禁雖有舊例可循,到底是關係民生的大事,各地市舶司都不敢張揚行事,爲防節外生枝,不到官船正式下海那天,坊間平民是湊不上熱鬧的。少說也要等平安往返三五次之後,遠洋商貿纔會在不相干的人生活裡劃下痕跡。”
普通百姓最多能接觸到縣衙差役,只要能吃飽穿暖無災害減賦稅,龍座上坐的是哪一位龍子龍孫,根本沒人真的在乎。
何況是海禁,出了海就跟到了另一個不相干的世界一樣,老百姓更多的是畏懼和無知,而不是關心、探究。
除非做出利民的實際成果出來。
這也是時代侷限的不可抗現象。
楊彩芽默然點頭,專心替曹卓絞頭髮。
曹卓聞着她身上裡衣的乾淨暖香,只覺得骨頭都輕了幾分,閉着眼深吸一口氣,說起沈練和盧午陽的來意,“還記不記得我跟你提過的福建布政使汪大人?福寧口岸和同安口岸的出航他總管,展之和午陽趁便湊了份子,借汪大人的手也掛了條小商船。如果能平安回來,少說本錢能翻十倍。”
“之前提起重開海禁時,你不是說要找吳大壯和林煙煙商量?開春就要出船,你要真想趕這個趟,年前就要和他們商量好,我好讓展之幫你入份子。這事也用着你我出面,展之和午陽也是掛汪大人的人情,辦起來倒也便宜。”
福建布政使汪大人是餘先生的同科,定國公的人。
蘇州口岸和寧波口岸是袁提舉直管着的,攀關係搭商船的都是本地富商高門,沈練和盧午陽未免麻煩,捨近求遠找上汪大人也不奇怪。
沈練和盧午陽都是京中貴族子弟出身,連他們都忍不住出手,可見海商暴利。
誰還嫌錢多了咬手啊!
但利潤高成本也高。
她研究過海禁舊例,不說官船,光是附帶的小商船,成本動輒就是數萬兩
。
楊彩芽登時糾結起來。
住完對月回來,陳大管事和王媽媽就把福建茶場和廣州十三行的總賬本交到了她手上。
上面光是去年的總結餘數字,就叫她看了手抖。
許二媳婦管着她的私帳,每月清賬的時候手也是抖的。
有權氏和曹卓給的近萬兩聘金打底,她打理四間鋪子和莊子進出的錢,統共都沒花完孃家給的五百兩壓箱錢。
加上各處半年來的進項,以及雲來酒樓的分紅,她私帳總結餘的數字也越來越好看。
掛商船也不是出不起本錢。
只是一次數萬兩,加上吳家這三次跑官鹽的盈利,基本就等於把手裡盈餘搬空了。
還不知道能不能平安跟着官船回本。
她又不想動府裡公帳上的錢。
她至今花的最大一筆錢就是給孃家置產蓋房。
難道安穩日子過久了,她已經安於小打小鬧,霸氣不起來了?
楊彩芽暗暗淚流望天,沒發覺曹卓頭髮都快被她絞成鹹菜了。
曹卓瞥一眼她糾結的小臉,只當她是不想給自己添麻煩,伸手去撫平她皺起的眉間,溫聲道,“張三少奶\/奶藉着司倉參軍事張懷帆的名義,也湊份子入了錢。你要是怕麻煩,我讓人跟張三少奶\/奶暗地裡知會一聲,諒她不會貪你那份,不需白紙黑字就能幫你把事辦好。”
張三少奶奶就是她的便宜義姐伍慧娘,張懷帆是望族張氏二房唯一在府衙任官的。
有縣令夫人的關係在,伍慧娘確實不會黑她這個義親。
況且春日宴後,伍慧娘打着義親的名義,私下裡倒是和長史府沒少來往。
她忙着生意上的事,伍慧娘也不專門找她,知道權氏禮佛,就常陪着權氏去寒山寺上香聽講經。
撇開方惜月所在的張家長房不說,兩廂關係倒是不錯。
但曹卓剛上任時,張懷帆這個司倉參軍事可沒少爲難曹卓。
況且兩道市舶司是袁氏總管,權力不在自己人手裡,她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當初她聯手林家寨販私鹽情有可原,官方未開放民間海貿之前,她還是別被暴利迷了眼的好。
湊熱鬧分早晚,晚點反而安穩。
她是良好公民來着
。
楊彩芽定完自己的心,手下動作輕柔起來,用巾帕抱着曹卓的長髮捂了捂,鬆開拍拍他的腦門示意他起身,嘴裡輕快道,“這事我還是不摻和了。家裡也不缺這個錢,你把外院的賬都交給了我,我總不能大手大腳的全拿去做生意。那不是敗家嗎?茶場和廣州十三行雖有人替我們打理,那也是你辛苦賺的錢,不好亂用。”
再說要是出了什麼事,只要她沒參合,以後揭底追究起來,也算不到她男人身上。
至於沈練和盧午陽,她可沒功夫替他男人的兄弟操心到這份兒上。
楊彩芽這麼想着,語氣篤定,“嗯,就這麼定了。以後等你們把袁氏拉下馬,換上你們自己的人坐鎮。我要混水摸魚還不容易?比現在保險多了。到時候光明正大的頂着你的名頭,說不定人看着你的面子,我還能省點本錢,讓人給我打個折扣。”
她越說越樂,捂着嘴笑得賊精。
曹卓攏頭髮的動作卻慢下來,望着傻樂的媳婦兒,鳳眸裡涌動的光芒比星辰還要璀璨。
她說等他把袁氏拉下馬來。
說的那樣肯定,連將來討人情佔便宜的算盤都打好了。
她對他的能耐就這麼有信心?
他們確實打算把袁氏拖下市舶司的高位,早在從青山村回來就開始佈局,盧午陽和沈練一個紅臉一個白臉,袁老八連自己已入甕中都毫無知覺。
方惜月也是局中人,逃不掉。
他甚至都沒對她提過一星半點。
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
不知道爲什麼,他忽然就覺得公事上的費心費力都有了價值。
比起****和他打交道謀劃的沈練、盧午陽的明言肯定,媳婦兒一句胡亂猜測的話語,更讓他覺得踏實,力量就像泉涌似的充盈全身。
爲什麼呢?
曹卓決定不去深究莫名的心熱,化心動爲行動,探身就抱着楊彩芽下炕,往大牀走去,低頭去糾纏她的脣齒,含糊卻熱切的道,“媳婦兒爲了家裡禪精竭慮,爲夫無以爲報,只能以身相許。好媳婦兒,爲夫曠了兩個月了……你可得好好受着……”
原來小別勝新婚,是從曠男衍生出來的?
她可不是怨女啊喂!
楊彩芽有段日子沒聽曹卓這麼直白的“求\/歡”,立時臉紅得能滴血,可惜力弱反抗無能,只能被曹卓丟到牀上,險些被壓得噎氣,嗚嗚嗚咬着曹卓肩頭求饒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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