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寨這段日子忙着釀酒和鋪子的事,楊彩芽撿了幾件緊要的事說了。
吳大壯笑着舒了口氣,端着水汽嫋嫋的茶碗出了回神,纔有些猶豫的說道,“彩芽,你跟沈大人到底是什麼交情?我在一旁冷眼看着,總覺得他的態度有些奇怪
。”
沈練就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別人算計了他,他就要變着法子討要回來。
雖然只跟沈練打過幾次交道,但這點她可是深有體會。
楊彩芽心頭一跳,拿以前在官裡村的生意做藉口,揭過吳大壯的疑問,忙問道,“怎麼個奇怪法?”
聽說沈練和因着生意上的事才和楊家有了交情,吳大壯反而釋然,笑道,“我們跟着曹長史去拜會沈大人的時候,盧大人也在。沈大人見了曹長史,似乎他鄉遇故知般的開懷熟稔,我看着沈大人比曹長史還小上那麼兩三歲,倒似把曹長史當……弟弟似的噓寒問暖,着實怪異。”
這倒不奇怪。
因着曹意曦的關係,曹卓之前又是個“傻子”,沈練會像曹意曦對待曹卓似的,將他當弟弟關照也挺正常。
楊彩芽才鬆了口氣,就聽吳大壯接着說道,“我看曹長史對沈大人和盧大人十分熟稔的樣子,雖覺得他們言行有些奇怪,卻不敢多事亂問。倒是後來,沈大人乾脆的替我們辦好了鹽引,曹長史就給沈大人和盧大人送了喜帖,邀請他們明年二月十七一定來吃你們的喜酒。哪裡知道,沈大人接了喜帖後反倒態度淡了下來。我原先也沒放在心上,這做官的,尤其做大官的那心思哪裡是我們能亂猜的。”
“結果第二天,不僅盧大人的妾室出面請了煙煙上門做客,張大也被沈大人的小廝叫去問話。我是回了客棧才聽說,以爲是鹽引出了什麼紕漏,一問才知道煙煙和張大被叫去,問的都是楊家的事。也就問了些你們來江南道的事,又問了我們林家寨和曹長史家的事。說的都是些家常,我也就沒放在心上。”
“那之後我看着,沈大人似乎又對曹長史恢復了原先的態度。不過卻另外派了家裡管事,幫着張大一起處理鹽務的事。沈大人這樣反反覆覆,我才覺得奇怪。現在知道你們以前合作過生意,我才真正放下心來。想來沈大人是念着舊情,纔多方打探你們來江南道後的事,怕你或是我們第一次做這鹽務的生意,有個不察反而不美。到時候我們丟了生意不要緊,要是給沈大人惹了麻煩反而是我們的不是。”
要說沈練是八卦她死遁後過得怎樣她還覺得比較可信。
說沈練是怕她識人不清,用了林家寨這樣來歷雜七雜八的人誤事,她是一萬個不信的。
再說沈練還請盧午陽的妾室幫忙,請林煙煙去說話,肯定是打探些後院女兒家的事,八成就是問自家和曹家的來往,還有自己和曹卓的親事。
只是沈練這樣做,確實有些奇怪,他一個大男人管到曹卓私事是鬧哪樣?
難道覺得曹卓娶自己不合適?——不會是定國公對曹卓的親事另有打算,原本想給曹卓另定一門對他有助力的親事,卻沒想到曹楊兩家已經連婚期都定了吧。
楊彩芽越想越心驚,對沈練的態度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讓吳大壯稍等,進內室直接寫信將疑問拋給曹卓,封好了***給吳大壯,“大壯哥,你回蘇州府的時候把信送給阿卓
。”
吳大壯不疑有他,將信仔細收好,楊彩芽又推了幾張銀票過去,“你們鹽引生意剛起步,用錢的地方多,先拿去應急。不夠再送個信給我,家裡還有些銀兩足夠週轉的,您別跟我客氣,先把生意做起來再說。”
林家寨的家底多少她清楚,接連幾件事下來又要在蘇州府換大宅子,吳大壯和林煙煙剩下的銀兩恐怕不多。
做官鹽生意不比販私鹽,不僅要自己去盤鹽礦,還要自己僱人開採,起步就是大花銷,還不算上下打點的錢。
家裡扣去她和翠花的嫁妝,還剩下四千兩存款的活錢可用,地裡剛秋種房子也蓋了起來,短時間內沒有別的大支出,平日花銷兩間鋪子的收益儘夠了。
用錢用在刀刃上,先讓吳大壯和林煙煙把販鹽的生意做起來纔是正經,等第一撥收益進了口袋,不拘是換錢還是後續打點都寬鬆的很。
吳大壯這次回來,本來是打算找錢莊借錢週轉的,聞言剛要開口推舉,楊彩芽已經笑道,“大壯哥別跟我客氣,我也跟您‘親兄弟明算賬’,這錢可不是白借的,到時候您和煙煙姐來吃喜酒的時候,要是不送上份‘大禮’,我可是不讓人放你們進門吃酒的。”
不說禮錢,只要大禮,一來是真不和他們見外,二來也是鼓勵他們儘快把生意做出模樣來。
吳大壯心中感動,這才拍着胸脯大笑道,“好!彩芽妹子是個爽快人,我承你這個情!回頭一定加倍奉還。”
說的興起,蒲扇似的大掌毫不客氣的往楊彩芽肩頭上拍。
聽着自己小肩膀上的悶響,楊彩芽身形晃了晃,忙扒緊椅子把手乾笑:看來以後得多準備點跌打損傷的外傷藥,省的以後跟吳大壯住的近了,小身板被他拍成內傷。
在旺財和來福“熱情”的犬吠聲中,吳大壯風塵僕僕的來了又去,回青山處理了下林家寨的家務,又去鎮上楊記鋪子、武館和自家兄弟契闊一番,各自提點交代了幾句話,就又揣着給曹卓的信,和楊彩芽借的銀票,馬不停蹄的趕回蘇州府去。
到了晚間白叔前腳回到家,吳氏和翠花後腳也進了門。
這幾天正忙着翠花招贅的事,見吳氏回來,白叔第一反應就是愁眉苦臉——不知道鎮上那些媒婆又送了些什麼人家上來,這幾天光看名帖,應付那些上門攀關係的人,直叫他頭暈眼花,比下地種田還累!
這麼想着,白叔不由看向楊彩芽懷中的玉娘,感嘆道,“怪不得這世上有媒婆這行存在,這做親真是勞神傷身的事。我看大嫂這幾天都清瘦了不少,唉……”
一副早早就憂心起玉娘終身大事的模樣。
衆人不由一陣大笑,吳氏笑得尤其暢快
。
白叔奇了,眼睛一亮道,“大嫂,難道這次有合適的人家了?”
翠花聞言紅着臉低下頭,丟下句“我去做飯”,就急匆匆除了上房。
看翠花這副樣子,似乎已經和吳氏說開了。
楊彩芽精神大振,兩眼放光的去看吳氏,吳氏笑得見牙不見眼,忙不迭的點頭,點着點着眼角竟有水光,又哭又笑道,“老天待我們娘幾個不薄,彩芽嫁了個好的,翠花也終於有了好的着落!我們楊家大房以後香火有繼了!”
真是肯定了白叔的問話,真有合適的好人家了!
白叔又是高興又是着急,也不好親自去安撫吳氏,只能一疊聲勸道,“大嫂,這是好事,您可別哭啊!”見楊彩芽坐到吳氏身邊替她拍背順氣,才接着催促道,“到底是什麼人家,大嫂趕緊說說,我也好再讓人去打探打探,可不能讓那些別有心思的人賺了空子!”
見吳氏這樣,楊彩芽已是有了底,只輕輕拍着吳氏安撫她的情緒——也難怪吳氏這樣激動,李廣年沒有叫她們失望,不僅真的站了出來,還直接找了翠花說道,問過翠花的意思讓翠花自己去和吳氏說,這是對翠花的看重,更顯出李廣年爲人敦厚謹慎的好處來。
吳氏本就看中李廣年,現在終於等到自家閨女得了良人,之前的擔憂和不安有多大多重,現在喜極而泣的歡喜就有多大多重。
吳氏好容易壓下心中激盪,拿帕子胡亂擦了擦,才破涕爲笑,“不用再打探了,就是廣年那孩子!他自己跑去找翠花說要求娶她,只問她願不願意。翠花今天來食肆跟我透了底,雖沒明說,但那態度我做娘哪裡看不懂!一會兒用過飯,白叔跟我一道去長貴媳婦那兒,這事我們得好好商量妥當。”
白叔又驚又喜。
李長貴家的家境沒得說,不用怕他們是謀財,兩家人又知根知底關係親近,李廣年那孩子知禮懂事,他們知道脾性,真是再好不過的人選了!
楊家這頓晚飯氣氛詭異,翠花一徑低頭不語,吳氏滿臉是笑,白叔卻是一時笑一時嘆。
楊彩芽倒是鎮定的很——李廣年能做的都做了,翠花也給了間接的迴應,剩下的就看李長貴夫婦這個做爹孃的,是個什麼說法了。
入贅不比平常,她可不認爲李長貴夫婦會白白將能幹的好兒子送人。
果不其然,吳氏和白叔去了李長貴家後,半晌都沒有迴轉的跡象,楊家院內只能隱隱聽到李長貴家牆頭內傳來的說話聲。不時也夾雜着歡笑聲。楊彩芽微微放下心來,站在門後想了片刻,折身回了後院,先進自己屋裡拿了針線簍子,才擡腳進了西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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