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山村時,蒙着冷意的秋日剛升到正空。
楊家大門緊閉。
隔壁蓋房的泥瓦匠工頭見是楊彩芽,忙拍了拍身上塵土,上前笑道,“楊二姑娘回來了?這會兒白叔應該在村南地裡,餘先生他們都在學堂那塊地上。我叫個小子去幫你喊人回來?”
楊彩芽搖頭謝過,和工頭寒暄幾句,想了想先去了蓋新房的地界。
見工頭領着楊彩芽過來,忙裡忙外的泥瓦匠手中活計不停,擡頭招呼一聲便又悶頭幹活。
新房地基已經打好,大半個月下來四面圍牆已經搭了個雛形,優先修築放糧食的大倉庫,大倉庫蓋好就能先把堆在楊家、曹家的存糧搬過來,只等兩進的院落拾掇清楚,就能封牆加瓦,待得通風晾曬之後,能在臘月前完工。
林地邊的學堂格局還要跟簡單些,只是供上課和學生休憩的房舍要多些,修築進度反倒比楊家隔壁這套新房要快。
這樣算起來,學堂十月底就能正式啓用。
兩處新房的泥瓦匠都是同一家,由這處的工頭統管進度。
聽着工頭解說的條理清晰,楊彩芽在新房大院內前後轉了一圈,心中有了底,便告辭離開。
進了家門,就見廚房裡柳氏已經備好吃食,楊彩芽算了算時辰,擡腳穿過小門去了曹家。
東廂房裡酸辣蘿蔔的用具物什已經搬去了小作坊,現在專門給權氏做糕點用。
見楊彩芽突然回來,權氏忙放下手裡活計,洗了手領着楊彩芽去上房廳內吃茶,邊分茶邊笑道,“這是剛從你義母家回來?上回虎子幾個下了地,來家裡吃飯還說起蛇葡萄的事
。等忙過這陣,你是不是就要回家裡長住了?”
大概是南北氣候差異,青山上蛇葡萄的長勢旺,果期也比基頭山提早了大半個月,二狗才給她送過一次口信,這兩天林家寨就開始動手採摘蛇葡萄。
林家寨留的人手不少,算起來應該採摘完畢只等着釀酒。
等林家寨儲藏的野果和蛇葡萄的事安排清楚,家中幾項生意落定,她就要準備搬回青山村,開始專心繡嫁妝。
權氏笑得別有深意,楊彩芽不禁臉色微紅,順着話茬說了在縣令家的事,纔將張二送來的宅院信箋拿給權氏看,將曹卓交待給張二的話說了,指着上頭一處院落說道,“是張二親自去實地看過的。他原先走南闖北的跑貨,也是個見過世面的。既然他說地段和房屋都好,阿卓也同意,我看這兩處院落都不會錯。權嬸嬸,您看選那一處好?”
兒子這次來信,特意和她提了在蘇州府另外置產的事,只讓她安心等張二送具體的消息過來。
張二算是楊家下人,先去見了楊彩芽也無可厚非。
權氏沒有多想,仔細看過信箋,笑容溫和,和楊彩芽商量道,“兩進院落是不是小了點?我看張二畫的街道地段,宅院後頭還有空地可買,不如買了再翻修一下,蓋成三進、四進的院子。以後家裡人多起來,你娘他們來蘇州府玩也有地方住。”
婆婆老公加上她,統共就三個主子,家裡人多起來也只能是往後添丁進口的事。
楊彩芽鬧了個大紅臉,點點頭顧左右而言他,“這兩處院落倒也離得不算遠,權嬸嬸選一處,剩下那處我想着乾脆家裡買下來。到時候也就白叔一家會偶爾過去住一陣子,暫時不用買地加蓋,以後看看情況再說,現在不急。”
大郎現在還小,再過兩要下場考試,去了蘇州府總要有個落腳的地方,多買一處院落沒有壞處。
現在的楊家太小,等到幾個小輩各自成親定然是不夠住人的,現在她嫁去蘇州府,家裡也要跟着變動,與其在青山鎮買房子,還不如直接在江南道首府蘇州府置產。
權氏心中瞭然,臉上笑意更深,指着其中一處外連空地大一些的院落,拿定了主意,“那你就讓張二回去說清楚,我們家就買這一處。”
剩下那一處二進院落相隔不過幾條街,即便以後買來要空置一段時間,她也好安排人去打理。
楊彩芽笑着應下,等白叔從地裡回來,便熱了飯食拿來曹家一塊兒吃,將兩家要在蘇州府置產的事說了。
白叔心中盤算片刻,臉上高興,語氣卻有些猶豫,“彩芽,你的用意我明白。不過……這段日子家裡支出大過進項,正是花錢的時候。我看蘇州府房子的事,不如等過一段時間再說。”
是怕家裡花出去大錢,幾門生意收入又有期限性,以後要是有個什麼急用就週轉不靈
。
買完兩塊地後,家裡纔算過總賬,這段時間林林總總的花費,除開兩間鋪子的進益,家中存款眼見着一筆筆花出去,餘款已經從最開始的九千多兩變成了七千兩多一點。
彷彿不過眨眨眼,就花出去了兩千兩銀子,賬目一清,柳氏唬得直咋呼錢不經花,給旺財和來福改善伙食加肉骨頭的時候,心疼得只差沒抹淚。
不知白叔是不是也想到了柳氏那副心肝疼的模樣,和楊彩芽對視一眼,忙端起茶杯掩去嘴邊憋笑。
沒錢的時候柳氏滿肚子算計,有錢的時候柳氏更加斤斤計較,花出去一分都跟割肉似的疼。
回頭辦起她的嫁妝時,卻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人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楊彩芽笑得真摯,故作正色道,“白叔別替家裡省這一時半刻的花用,再說這蘇州府的宅子將來是要給大郎的,等他考了功名,家裡還要出錢翻修擴建。以後您和二嬸可是正經的老爺夫人,府城裡的住處不能寒酸,可不能給我們大郎丟臉。”
話裡話外,都是對大郎的殷切期盼。
白叔笑得見牙不見眼,這才高高興興應下這事,和權氏商量道,“一事不煩二主,回頭您去許家吃喜酒的時候,也順道幫我們看看房子,看有什麼需要添置修葺的,回來說一聲,家裡再安排人手過去打理。”
有了買房這事,權氏月底去吃許巧兒的喜酒,少不得要在蘇州府多逗留幾天,幫着佈置新買的房子。
權氏無所不應,三人說說笑笑吃過午飯,白叔自去地裡忙秋種,楊彩芽逗着玉娘玩累了,安置玉娘在曹家午休,和權氏招呼一聲,便鎖了家門往青山而去。
秋種開始,又有二狗六個人去了武館,林家寨加上吳大壯和林煙煙,平日裡只剩下十來個寨民。
楊彩芽和衆人打過招呼,跟着老獵戶去放野果和蛇葡萄的倉庫看過,才隨吳大壯和林煙煙進了上房。
林煙煙已經梳了婦人髮式,卻仍不改愛穿男裝的癖好,行動颯爽間反倒添了幾分新作婦人的沉穩和風情,拉着楊彩芽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就是我臨近成親,還鬱郁了幾天,你倒好,新郎一個人跑去了蘇州府,你還沒事人似的,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我聽虎子和二狗說了,不僅地裡要添新東西種,零嘴鋪還加了不少新的糕點,你倒是心寬,自己做生意做得樂乎的很。”
五里村留了四十畝田地,前幾天糧種店的夥計就將喜果的種子送到了虎子手中,按着花農教的方法,已經開始播種。
而零嘴鋪裡,也擺上了權氏改良過的月餅式小糕點,一塊塊不過孩童掌心大,餡料新奇好吃,模樣小巧精緻,一推出倒是賣得比原先的糕點要好。
二狗白日要去武館學武,晚間就回零嘴鋪算賬,這兩天新接了喜鋪和禮盒鋪子的生意,下個月開始新出的糕點就會供應給喜鋪和禮盒鋪子
。
林煙煙話的沒錯,家裡生意確實做得順風順水。
楊彩芽自動忽略她打趣自己的話,鎮定自若的應和幾聲,纔將蛇葡萄和果酒的方子交給吳大壯,“待會兒我帶着你們做一次,至於加佐料要等過一陣子,葡萄酒和果酒發過一次酵後,前後要分開加兩次佐料。到時候算着時間,我會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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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要釀的好,各家都有各家不外傳的秘方,聽楊彩芽這樣說,吳大壯和林煙煙自然不會追着深問。
等吳大壯分派下去,讓寨民等着等會兒釀酒,楊彩芽才說起另一個來意,“家裡打算在蘇州府買一處宅院。”
說着將張二送信的內容說了,接着道,“大壯哥,煙煙姐,你們手裡要是還有餘錢,不如也在蘇州府買一座小宅子?往後你們過去玩或是暫住散心,都方便。”
吳大壯和林煙煙聞言一愣,不由細細思量起來。
他們兩成親後,就準備讓寨中老獵戶去鎮上開鋪子,賣些零碎和野果和獵物皮毛營生,等鋪子的事完了,就準備給幾個年紀大的兄弟說親。
算起來,林家寨的屋子以後只嫌少,青山雖大,適合起房子的地方卻少之又少,況且隔得遠了寨裡的兄弟都不願意。
林家寨和楊家合作的幾門生意,吳大壯和林煙煙這兩個當家是拿大頭的,到時候即便要騰屋子,也該是他們二人。
卻沒想到楊彩芽會突然提出讓他們在蘇州府買房,他們原本打算是在青山鎮落戶。
見吳大壯二人面露猶豫,楊彩芽這才斟酌道,“有些事我現在心裡沒底,不過以後若是能成,肯定是要落在您二位頭上的。你們能在蘇州府落腳,以後我們來往也方便。”
這是另有打算,現在卻不好深說。
吳大壯和林煙煙交換個眼色,張口應下來,“彩芽妹子,你的話我們是肯定信的。既然這樣,我們就跟着你們一道在蘇州府買房。不過寨裡兄弟將來花錢的地方還多,餘先生那裡還得交一份束脩錢。我們就買座一進的小院子就行,地段什麼的就不必那麼考究了。”
林家寨販私鹽得了多少錢,生意花用多少她大概心裡有底。
楊彩芽聞言笑着應下,事情說定便起身去做果酒和葡萄酒,忙道日頭斜落纔回了食肆。次日一早,便將寫好的回信交給張二,讓他幫着林家寨另尋一處院落。張二揣着信往蘇州府而去,楊彩芽略一想,提筆又寫了一封信,晾乾封好便出了食肆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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