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兩間鋪子裡外忙活近一個月,一番動靜早引起周邊商戶的注意。
這日未到午時,南北二坊還不到熱鬧的時候,幾家相熟的夥計小二閒着聚在衚衕口,正有一句沒一句閒聊,就聽街口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
放眼看去,就見從南坊遠遠走來一行人,擡着用絨布蓋着的長型物什,邊吆喝着“借過”,邊徑直往這頭大步走來,幾人忙散開讓出路,等擡東西的人拐進楊家零嘴鋪的小巷,便尾隨而上,跟到角門邊好奇的探看。
幾人伸長脖子還沒看出個究竟,身側就是一暗。
轉頭看去,就見個身姿俊挺的年輕男子默然矗立在一旁。
待認出那人一身深青官服,幾個夥計小二先是一愣,隨即滿臉堆笑,搓着手笑道,“縣尉大人這是來北方用午飯?”邊說邊恭敬的讓到一邊
。
曹卓不置可否的微微頷首,越過幾人走進角門,忽然轉身笑道,“幾位小兄弟是臨近店家裡的?這是我鄰居家新盤下的零嘴鋪,七月初一開張,幾位到時候若是有空,不妨來湊個熱鬧。”
幾個夥計小二又是一愣,忙笑着應下,見曹卓身影消失在重新掩上的角門後,忙作鳥獸散,奔走相告——哎喲,大新聞!那兩家新盤出去的鋪子,東家是縣尉大人的鄰居!
北坊一陣小小騷/動。
楊彩芽卻是一陣莫名疑惑:曹卓最近有點奇怪。
自打兩間鋪子竣工之後,曹卓一下衙回家就往楊家跑,也不嫌楊家地方比曹家小,幾乎頓頓晚飯都拉着權氏去楊家吃。
就連每天用過早飯出門之前,都要特意跟楊家人打聲招呼,更甚者只要知道她在北坊,曹卓不論多忙,中午都會過來找她一道用飯——兩間鋪子還有些零碎小東西要佈置,她有事過來都自帶午飯,曹卓寧願蹭着吃點,回頭再回縣衙伙房補吃半頓,也要留在鋪子裡陪她。
這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粘人了?
楊彩芽歪頭看着曹卓,意有所指的笑道,“阿卓,今天我讓權嬸嬸也做了你的飯菜,吶,跟我的那份一起在竈上溫着呢。”
零嘴鋪原來是做食肆的,店頭和後院各有一個大廚房,楊彩芽的“盒飯”帶來都放在店頭廚房溫着。
蹭了幾天飯總算能吃頓飽的了,曹卓暗自苦笑,假裝沒聽懂楊彩芽“嫌棄”他連蹭幾天飯的揶揄口氣,故作擔憂的低聲道,“我娘有沒有說什麼?”
她可不敢持寵而嬌,仗着權氏一向偏疼她,就把曹卓沒事愛來找她的事亂說——這事往小了說是兩個小輩感情好,往大了說是她憑白招惹曹卓耽擱公務。
自來婆媳關係是好是壞,就是隔着一條模糊界限的事,她可不敢冒險早早越界,留下個不好的印象。
她能想得到這些,看曹卓這裝模作樣的口氣,肯定也想到了。
楊彩芽白眼都懶得翻一個,又好氣又好笑的答道,“你當我傻的?我只說我帶一份也是帶,帶兩份也是帶,順道給你送過去,權當給你改善伙食。”
曹卓拖長聲音“哦”了一聲,臉上裝出來的擔憂就變成了誇張的讚賞,望着楊彩芽只是無聲的笑。
楊彩芽哭笑不得。
二狗收好南坊送來的牌匾,迴轉就見曹卓和楊彩芽在穿堂說話,亦是哭笑不得:這位縣尉大人可真閒!三天兩頭就來鋪子裡轉悠,來了也沒什麼事,坐着跟他們吃過午飯就走。行事做派怎麼一點都沒有傳言中雷厲風行的樣子?
見楊彩芽二人瞥見自己,二狗上前和曹卓打過招呼,回報道,“我讓送牌匾的師傅去大門外等着了,我跟出去看他們裝牌匾
。”
等二狗出去,楊彩芽拉着曹卓去前頭廚房取飯,晃了晃他的袖子問道,“阿卓,我上次託你幫的那個忙……”
“你放心,已經幫你辦妥當了。你只管等着食肆開張,我會親自送過來。”曹卓答得胸有成竹,聽着店頭緊閉的大門外響起敲敲打打的聲音,便止步拉住楊彩芽,彎身耳語,“媳婦兒,我幫了你一個大忙,你是不是該獎勵獎勵我?”
說着俊臉微偏,湊近楊彩芽臉前。
楊彩芽看着他這副急巴巴就要邀功的模樣,噗哧輕笑一聲,想着這大半個月確實忙得顧不上和曹卓聯絡感情,便也不扭捏,素手捧着眼前俊臉,照着兩頰一邊親了一口。
曹卓不過是一時興起,見鋪內無人起了逗弄楊彩芽的心思,沒想到一語成真。
蜻蜓點水的輕吻瞬間攪亂他的心湖,曹卓微愣過後,長臂一展便將楊彩芽抱了個滿懷,悶聲道,“媳婦兒,你這兩間鋪子什麼時候才能做穩?等你空閒下來,我再帶你去徐大爺那裡吃飯喝酒好不好?就我們兩個人。”
好像變得粘人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能想着找時間跟她約會。
楊彩芽這麼想着,埋在曹卓懷裡的俏臉不由漾開淺笑,輕輕點了點頭,擡手安撫似的摩挲着曹卓的背,靜靜相擁一會兒才退開,笑道,“等過了七夕應該就得空了,到時候我再陪你去徐記酒肆吃飯。”
曹卓聞言心頭一動,鳳眸閃爍着莫測光芒,笑着頷首應下。
楊記零嘴鋪的嶄新招牌剛掛到店外白牆上,北坊已經傳開一個消息——那兩家新盤出去的鋪面,是青山村外來戶楊家的,楊家是什麼人不要緊,要緊的是楊家鄰居是曹家,人後頭有縣尉大人撐腰!
不過半日,這條八卦給楊家兩間鋪子鍍了層金,也給原先盯着楊家新鋪子的競爭對手灌了碗醍醐湯,原先暗地裡有些小心思的,這下就算是裝的,面上對着楊家人也是熱絡客氣的很。
到得六月三十開張前一天,兩間鋪子貼上招財吉祥的新對聯紅紙時,臨近鋪面的東傢俱都露了臉,提前道聲恭喜,留下話明天有空定來捧場。
楊家衆人此時全無擔憂,只有滿心興奮:該請的人都請了,又有各商家示好,開張的熱鬧可想而知。
唯獨這日休沐明天又要回書院的大郎耷拉着腦袋,嘟囔着無法親眼看自家鋪子開張,一天在家都打不起勁。
還是曹卓下衙回家見了,保證替大郎好好看熱鬧,回頭仔細說給他聽,小傢伙才重新開懷起來。
等兩家人用過晚飯,早早沐浴換上明天要穿的新衣裳,楊彩芽和翠花,還有吳氏柳氏就先套車進鎮,今晚睡在鋪子的後院裡,明天一早大房三人就要準備食肆開張的吃食,柳氏則去零嘴鋪匯合同樣留宿在零嘴鋪後院的二狗,和二狗一起負責零嘴鋪的開張事宜
。
白叔則留在家中,明天上午等虎子幾個過來,先去五里村收早稻,等中午再去青山鎮,正好能趕上兩間鋪子的開張吉時。
次日大早,曹卓便騎馬送大郎回書院,權氏等虎子幾個上門,互相打過照面送走白叔一行,便在家照顧玉娘,等李長貴家人從地裡回來,便搭順風車一起進鎮。
李長貴將馬車託管在大車店,和兩個兒子護着女眷孩子往北坊去,才走進南北坊的夾道,遠遠就聽見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
楊記零嘴鋪炮聲剛落,避開的人羣就一哄而上,圍在店頭搶着試吃,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人羣裡多是婦孺,還有些街邊小乞丐,趁着店家喜慶日子蹭些零嘴吃。
二狗和柳氏早得了楊彩芽交待,大聲吆喝着“買二送一,免費試吃”,也不喝斥那些混水摸魚的小乞丐和頑童,試吃的碟子裝的滿滿的——當然,果醬這種稀有貨都擺在靠裡的木架子上,大把試吃的都是酸辣蘿蔔,還有權氏另作的幾樣簡單的小點心。
開張特惠是一個噱頭,東西卻也是實打實的好吃實惠,加之價格公道,新店又有“背靠縣尉大人”的光環,幹湊熱鬧的有,吃着覺得好掏錢買的也不少。
不過片刻,二狗和柳氏已是招呼得滿頭熱汗,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來。
長貴媳婦看得又高興又激動,和李長貴權氏說了一聲,就拉着兩個兒媳婦鑽進零嘴鋪幫忙。
李長貴和權氏見狀,幾乎不敢想食肆那頭會忙成什麼樣,也不多耽擱,忙避開人羣往北坊中後段擠。
出乎意料的是,楊記食肆燃放完鞭炮,圍觀的人羣只遠遠站着,低聲議論。
再往店內一看,食肆的幾家供應商,還有李富貴一家、青山村幾戶相熟的鄰里已經在店內落座,另有大車店的夥計帶着人正往裡頭走。
桌上卻是空的,店內也不見吳氏和翠花的身影,只有楊彩芽站在店頭臺階上,和剛放完鞭炮的李富貴低聲說笑。
權氏一愣,李長貴已經指着鋪面屋檐,疑惑道,“權姐,這食肆的牌匾呢?”
李長貴兩個兒子聽着身邊人羣議論,接口道,“爹,這聽着怎麼像是牌匾還沒送來,開不了張啊?這是讓哪家做的牌匾?吉時都快過了,這不耽誤事兒嗎?”
楊記零嘴鋪的牌匾早做好掛上了,怎麼食肆的牌匾這會兒還沒見影子?彩芽不是一早就把這事安排好了嗎?權氏想得疑惑,心頭升起股擔憂,正要上前問個明白,就見楊彩芽面色一亮,偏頭和李富貴說了句什麼,疾步走下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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