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魁雷林英雄聚義 蒙陰縣彭帥起兵

詩曰:

久赴沙場拾兵槍,勇破西夏立功芒。

奈何朝堂不識眼,烏雲遮天吞軍餉。

忍無可忍激兵變,到頭卻來刺邊疆。

而今天虎出魔世,世人只看胄下瘡。

話說當時信使傳報給李君一,告知了在蒙陰縣外了發生一樁大事,說是劉麒、劉麟、張仲熊率領蒙陰縣的官兵本要來去支援這召家村的,卻有一彪人將這夥蒙陰縣軍給殺退了!李君一道:“是羅海兄弟幾人嗎?”原來李君一在僧繼忠攻打正一村時,李君一也分兵二路,一路是現在攻打召家村的這支兵馬,一路則是讓長臂猿羅海、林中豹許亨、白平鷹李全、地上閻羅阮武四位好漢領精兵五千去阻攔蒙陰縣軍。李君一道:“是羅海幾位兄弟?”信使道:“不是,因前段時日下雨,山路塌了。羅頭領幾人現在纔到新泰境內,卻是另一彪人馬,他們打着俺們梁山泊的旗號殺敗了蒙陰軍馬。”幾位好漢大驚,李君一道:“卻是誰人會這般做?”信使道:“打聽說領頭的是兩位好漢,一個是叫甚麼蕩天虎彭帥。一個是叫甚麼鐵麒麟黃延。”李君一自吟道:“彭帥、彭帥。莫不是那新泰彭飛虎?”衆人道:“哥哥知此人?”李君一道:“不知,只是有過點江湖耳聞。”卻聽李充道:“說的那個黃延,莫不是黃竺哥哥的兄弟。”說話間,就見長臂猿羅海幾位好漢也趕到了營前。羅海滾鞍下馬,飛跑進營中,不至帳前就叫道:“君一哥哥,撿到寶了。”李君一走出問道:“何事甚喜?”

只見羅海身後走出兩道身影,頭先一人伏地請罪,李君一扶起那人,倒是一表人才,那人生的如何?但見:

八尺身長,虎背熊腰。兩道赤眉橫立,一雙極光鷹眼,聲如鐘鳴,體如鐵壁。豹皮甲,魚皮袋。兩把長槍手中拿,五把飛槍身後系。

身後那人又生的如何?但見:

身長七尺三,麒麟鐵如山。兩眼似圓鈴,體若太衡山。兩手攜青劍,身着青白衫。

李君一敘禮問道:“敢問兩位義士尊姓大名?”頭先那人道:“頭領莫怪,小人便是之前率衆大鬧蒙陰縣的彭帥。”身後那人道:“在下便是活佛子黃竺的兄弟,鐵麒麟黃延。”李君一大驚,原來這彭帥祖貫是新泰人氏,小自飛虎,彭帥自小便是投了軍營,曾駐紮於慶州軍營,參與過大破西夏之戰。因上級貪污軍餉,激起兵變,殺死官長,後朝廷治罪,彭帥被刺配泰安州,後得返家,彭帥家在蒙陰縣城外二十里處的魁雷林,此地竹林遍佈,彭帥便靠砍竹爲生。卻不想這片竹林緊靠召家村,因餬口不錯,早被那召忻瞧見了,便派了花貂、金莊二人帶了十來人來這說道:“此處是我召家村地盤,你砍下這竹,皆要歸我召家村所有!”彭帥大怒道:“你家主人是好能耐,敢是這地上蟲蟻也要歸你召家所有?”花貂喝道:“便就是我召家所有,你要怎的,再敢囉噪,小心把你打作梁山賊寇,送去衙門刀刮!”說罷這二人便讓人去拿彭帥。誰想彭帥從軍多年,早練得一身武藝,兩把長槍舞得神出鬼沒,人皆歎服。不止如此,這彭帥還擅長投擲一手飛槍,百發百中。這些蝦兵蟹將怎能敵得過,當時彭帥手起腳落,赤手空拳的連打翻了數十名召家村鄉勇。花金二人見這彭帥如此厲害,心裡大驚,飛跑回召家村去了。彭帥見這兩人已逃跑,其他鄉勇兵也都連滾帶爬地溜了。彭帥見狀,只得返還家中,閂上門,心裡直嘆道:“這些人逃回去必然要告訴召忻那廝,到時候如何去做可好?”思緒間,籬笆院外又走來一人,叫聲道:“飛虎兄弟,可在家?”彭帥走出門去看,只見籬笆門外站着一人,身後帶着一個布包,滿臉堆笑。

彭帥看清那人面貌,驚道:“原來是黃延兄弟,何風吹到這了?先進屋坐坐。”黃延便隨彭帥進入屋內坐下,見彭帥臉色不好,就問道:“兄弟發生何事了?”彭帥便把金莊、花貂二人來逼迫一事說了,彭帥道:“只怕現在是沒太平日了。”黃延也嘆氣,彭帥問道:“兄弟爲何來這?”黃延道:“自那年兵變被刺配後,小弟輾轉多地,現在走到這裡,便想到是飛虎兄弟你家,就順路來看看。”彭帥道:“兄弟今後有何打算?”黃延笑道:“真說出來,只怕是飛虎兄弟你心裡要害怕。”彭帥猛地站起身叫道:“敢是兄弟取笑我?現在都被官家這般逼,就是要我去上梁山去做好漢都不怕,我卻還有什麼不敢的?”黃延道:“還真就是去上梁山做好漢。”彭帥道:“兄弟說的是真的?”黃延道:“自前年宋公明在京城就義以後,現在又有一彪新的好漢在梁山重新起義,其中有一個好漢名叫活佛子黃竺的,兄弟可是知道?”彭帥道:“莫不是?”黃延道:“那人便是我兄長,小弟現在就是打算去投奔,兄弟不妨也跟着一起去吧。”彭帥剛要答應,卻搖頭道:“俺這般落魄去投奔,豈不惹那些好漢嘲笑?卻是不好。”

黃延道:“那你要如何?”彭帥回身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摔杯道:“我不妨在這做一樁大事,堂堂正正去入夥?”黃延道:“莫不是?”彭帥道:“據我所知,當年一起兵變的兄弟,現在多半都因世道黑暗,不容生活,都在山東河北一帶起事,不過都是些小山頭,不足以彙集成大河,我現在就下書請他們來這共同聚義,在蒙陰縣這做番大事,然後再去投奔梁山,那些好漢必然敬我等。”黃延道:“好極,飛虎兄弟你既如此說,那小弟便捨命陪君子!”彭帥道:“兄弟且先和我去一處。”彭帥帶黃延收拾了自家僅有的點點錢財,打好了一個布包,又繞到屋後,彭帥點了把火直接燒掉屋子。二人沿屋後小路一直走,上了座小山頭,喚作泗獅山。在這山頂有個破廟,舊時李雲起義時曾經在此駐紮過,雖然年過許久,牆磚地瓦依舊暗生鋒輝,彭帥、黃延二人就在這下書聯英。可誰能想到那召忻身爲堂堂一村之主,容得自家家奴作惡,卻容不得這落難英雄。召忻聽得那兩人胡說八道這事,勃然大怒,就讓金莊、花貂直接帶一千人馬去拿彭帥。這二人領人剛趕奔至彭帥家魁雷林處,就見得魁雷林早變成一汪火海,那二人也不叫人去救火,就靜待大火把魁雷林燒作白地,自行熄滅。花貂又隨便去路邊亂墳堆裡撿了兩塊骨頭,送回去向召忻說這彭帥怕被拿着吃官司,自己又倒黴,不小心生火被燒死了,召忻大喜,也不去細查,彼時李君一這一彪梁山好漢還未來討伐,召忻卻自得個二喜一悲。喜的是先前贈與陳麗卿的四花丫鬟都被陳麗卿送還回來,還有這召忻的兩位族內兄弟召辜、召喜兩員猛將封得功名,從朝廷歸來,還有妻弟高明——原是蒙陰縣裡的師爺,因私下調戲婦女被百姓拿着,上級革去其功名,他便來投靠他姐,召忻便安排他輔助史谷恭一同來治理召家村,一切安好。悲的卻是高梁女兒不知怎的突然染患惡病,當夜便嚥氣了。高梁大悲,召忻也難以釋懷。緊接不過數日,李君一這些好漢到召家村,就看召忻這裱糊匠是否還能紙糊住這召家村這一間破屋?後文自會分曉。

且說回彭帥、黃延二人逃上泗獅山,雖是逃得了召忻暫時的追捕,可天不隨人願,二人一路風塵火急,走的太過倉促,未帶得充足的口糧,雖然這寨子佈局未有多少變化,只是年久失修,好在下書的那幾座山頭都已回信,馬上會趕來,可在這些山頭裡路程最少的會有四五天,最多則需要十天時間方纔能到達,一路還需小心官府圍捕。這彭帥、黃延二人整整十日,風餐露宿,若是渴了,便去喝山泉水解渴。若是餓了,就靠樹上野果,地上蟲蟻草根充飢。然古訓有言:“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這是聖人古話,到得將近半月時間,這二人歷經艱辛,終於等到召集的幾山好漢並着自己山頭的嘍囉終於全部在泗獅山前集合完畢,看官你細看,這彭帥、黃延二人召集的是哪七山二十一位好漢:

諸城式中山好漢——岩土熊魯仁、捲毛羆宋義、獨角獬豸衛禮、鎮煞貅鄭智、爆火狸許興、下山虎曹笑。部下有八百名小嘍囉。

莒縣羅殿山好漢——盤林龍張玉、據穴蛇李匡、花萼馬王武、青毛羊莊昊。部下有六百名小嘍囉。

定陶縣吳竹山好漢——巨石蟹文成、金毛狐牟平。部下有四百名小嘍囉。

蒙陰縣泗獅山好漢——蕩天虎彭帥、鐵麒麟黃延。

清河縣酒佛山好漢——黃鬚龍周威、青鬃獅郭容、矮忽律柴胤、長忽律柴義。部下有六百名小嘍囉。

易縣長猿嶺好漢——雙尾豹唐基、紅武雀朱璋。部下有四百名小嘍囉。

大名府豹尾山好漢——青頭蛇秦正。部下有兩百名小嘍囉。

看官,這些小山頭的好漢雖是比不過舊時那宋公明起義之時的一百零八天星下凡,卻都是些勇武超凡的好漢,青史本當留其姓名,卻不想湮滅於茫茫人海之中。這些好漢攜兵帶將的趕奔至泗獅山腳下,見到彭帥、黃延二人那般艱苦模樣,皆嘆這二人是超人一等的好漢,彭帥接衆位頭領上山商議下步做何打算。待到所有人入得聚義廳上落座,彭帥道:“諸位兄弟肯萬里迢迢來此聚義,彭帥感激不盡。”好漢魯義道:“大哥這話好笑,當年共同打西夏,卻還要被這狗屁朝廷剋扣軍餉。”周威道:“當年兵變本就是被逼無奈,可朝廷卻還不明真相,反倒怪罪於我等,逼得我等只得起義。”秦正道:“且說正話,此番飛虎兄弟要我等帶齊全部家當來,當真是要去撞籌現在新起的水泊梁山好漢?”彭帥道:“就當是如此。”說話間,黃延從外跑來說道:“消息已來了,昨夜那一彪新的梁山好漢竟然打敗了召忻!”衆人大驚,彭帥道:“真的如此?”黃延便將李君一擺的奇門陣法和其餘幾位好漢攜着小嘍囉勇猛殺敵的情況一一說了,衆皆倍感鼓舞士氣,叫道:“梁山好漢都如此威勇,我等還有何不敢!”彭帥道:“還有何消息?”黃延道:“這纔是正事,那蒙陰縣裡得知梁山大軍將召家村人馬殺得大敗,便派了大軍前來助剿,我等若想去撞籌梁山,何不現在就去殺敗那蒙陰縣人馬,也好揚得頭威,他們必當敬我等!”衆皆響應,無一反駁。

這二十一位好漢當即將所有兵馬集合一團,飽食一頓,速速掃去蒙陰縣。鑾鈴震響,塵土漫天,衆好漢就已殺到蒙陰縣前,所幸趕在蒙陰縣軍馬之前,大軍趕到之時,蒙陰縣軍馬纔剛得出城二十餘里路。當先三將,正是那劉麒、劉麟、張仲熊。行不數步,這三人就遠遠瞧見前方有大批人馬,如烏雲蔽日,遮天攔月。張仲熊見來者不善,就道:”這夥人馬莫不就是那夥梁山賊寇?“劉麒道:”怎的可能,召家村才向我等求援,怎可能這麼快就被攻破了?“見兩人這般說,劉麟便騎一匹黃馬,手舞雙鐗,當先出馬喝道:”你們是哪來的賊寇,敢來阻我們官兵道路!“

卻看那彪人馬裡先出一人,胯騎一匹銀鞍白馬,流星颯沓,兩手握雙槍,身後也綁着五把飛槍,威風凜凜。正是那蕩天虎彭帥,彭帥大喝道:“便是你家好漢爺爺,還不來受死!”劉麟氣得咆哮如雷道:“你是哪裡來的賊蠻子,膽敢口出狂言,我且殺了你再說!“劉麟一面說,一面拍馬舞鐗殺去,聲勢逼人,衆人只看彭帥不慌不忙,將手上兩槍插在地上,又從背後抽出一把飛槍,一雙鷹眼緊盯劉麟身影,待到兩人相距只有五十步之遠時,彭帥猛地大喝一聲,“小廝看槍!”手中一槍飛向劉麟,衆人皆驚,只因這一下,有道是:朝廷雷將,原是虎頭蛇腦。羣英起義,終作星火燎原。畢竟這一場戰局結果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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