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美國的卡·梅兒小鎮。
朦朦朧朧的早餐店已經開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兩三名員工已經熟悉了這種工作環境,所以也未見有因累之說,都很精神抖摟的。
收銀臺上坐着一名老婦,體態圓潤,但面相不錯,一看就知是老闆級人物,正在網上看各種兒童服飾,入秋了,天氣變冷,要給她的孫子買新衣服了。
上面的每一個標價都好貴,但是爲了她那可愛的孫女兒,也忍了,再貴也捨得。
不多時,電腦打來。
她接起來,用着不正宗的英語問是誰。
那一頭,傳來小女孩鬼鬼崇崇的嘻笑聲,“奶奶,是我,您可愛的小寶寶。”
“小寶寶,你打電話做什麼啊?”婦人笑得嘴都快要咧到耳根子上去。
“寶寶餓了,可是媽咪還在睡,奶奶,我想喝奶奶。”
“去把你媽咪打起來,不許餓着我寶寶。她要是敢兇你,就說是奶奶說的。”
“是,奶奶。”小女孩掛斷電話後,從洗手間出來,打着赤腳,踩着小短腿就往牀上爬,對着媽媽的臉,啪,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幾秒後。
屋裡響起了殺豬般的嚎叫聲,一邊哭一邊喊救命。
“胡小念,你真是不得了,我你都敢打!你在幼兒園裡打架,在那裡稱霸,回家還敢囂張!我看你是皮癢了!!”女人呵斥。
胡小念同學可憐兮兮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皮沒有癢,是奶奶說,讓我把你打起來……嗚嗚……奶奶是壞蛋,又害我捱打……”
“什麼奶奶好壞,這是你該說的話?你再敢這樣胡作非爲,我就把你丟到隔壁鄰居家!”
“哇哇,我不要,媽咪,我聽話,我不要去。”小女孩哭得更兇,隔壁家有一隻大花狗,比她三個大,她害怕,她不要去。
半小時後。
小女孩還在抽咽,媽咪蹲在地上給她穿漂亮的小鞋子。
她摸着被打疼的屁股,委屈不已,“胡沁同志,你又家暴,我們老師說,在家裡捱打,可以報警的。”
“那你在學校裡和同學打架,在家裡打媽咪,我是不是也可以報警,讓警察把你抓走?”女人擡起頭,一張絕美的臉蛋印在眼前,脂粉未施,明豔驚人。
“哼。”小女孩哼地一聲,雙手抱胸,扭頭,很傲嬌的,不理媽咪。
胡沁很重的嘆了口氣。
這個基因真是個重要的問題,老子是個喜歡打架的瘋顛樣兒,沒想到生個女兒也是這樣。別人家的女兒都是乖巧柔順懂事,她生的,跟匹野馬一樣,就喜歡出去混。
在這個小區裡,誰都知道c棟7樓有個中國小女孩是個土霸王。上回她欺負一個黑人小男孩,那男孩比她大一歲,比她高一個頭,她愣是把人家騎在身上湊了一頓。
後來鬧到了警局,胡沁是道歉罰款。
現在,她都不敢讓女兒隨便在小區裡玩,怕她欺負人。
偏偏她爸媽們,對這個孩子寵得要命,要什麼給買什麼。一個小吃店,本身就不賺什麼錢,有一半的收入都花在了這孩子身上。本就一身的‘欠扁’基因,在加上這二老,胡沁是更難管教女兒。
給她換衣服時,胳膊上一大塊青痕,是和別人打架時落下的光榮印記。
胡沁看着都疼,也心疼,可這孩子沒有對她叫一聲疼……
她心裡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不知是不是生錯了性別,本應該是男兒身。
今天是去醫院體檢的日子。
下樓,穿過馬跳就是媽媽的小吃店。這個初秋來得有些冷,全球氣溫下降。胡沁穿了件斜肩短t,就覺有些冷,低頭看女兒也冷的嗖了一下,她彎腰把她抱了起來,摟在懷裡。
這裡不是繁華地帶,所以沒有紅綠燈,只要沒有車子或是車輛少就可以過。
小女孩穿着件紅白相見的t恤,短裙打底褲,帆布鞋,簡單又用心的裝扮,扎着兩個小鞭子,粉雕玉啄,天生生一個萌物。看外表很像是一隻溫順乖巧可愛的小娃娃,可本質上卻是……截然相反。
就因爲她幅很有欺騙性的臉,讓小區裡的小朋友明知她兇,也願意和她玩。
“媽咪,等你第了,我也抱你過馬路。”走在正馬路中間時,小女孩很萌的拍着胡沁的肩膀,奶聲奶氣的。
“謝謝寶寶。但是你這樣一直不聽話,媽咪可能明天就會老。”
“纔不會,我媽咪可漂亮了,我們幼兒園的都誇你好看。”
胡沁失笑,親了親女兒的小臉蛋,“胡小念同學,你沒什麼優點,就只剩一張小甜嘴了。”
“哼!我的優點可多,你就是沒有看到而已!”小傢伙很傲嬌的頭一扭,哼哼着。
那個模樣讓胡沁忽然想起了某個人……說話的語氣和這是神韻,如出一轍。
心頭輕輕的顫了兩顫,把女兒朝懷裡抱緊了些,穿過馬路,到對面的小吃店。
五米開外的豐田霸道車內。
兩人隨着女人下樓就一直在盯着看,直到她們進了小吃店,小女孩從女人的懷裡跳下來跑到一個婦人的懷裡,甜甜的抱着婦人的脖子……直到她們進屋屋內看不見,兩人還是沒有收回視線。
尤其是正駕上的人。
俊美的臉緊繃着,臉上神情複雜難辯,那褐色的瞳孔一直盯着那小女孩,眼晴都不敢眨一下。三年已過,現年27歲的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毛頭小子,是商人,成功的商人。
隨意休閒的穿着卓柳之姿,眉宇間退去了年少時的輕狂中,多了份在這塵世磨練出來後的世故與深沉。
他姣好的容顏很僵硬。
副駕上的人顫顫的道,“秦子琛還真是沒有騙我們,胡沁真的住在這裡……還有那個小女孩,她……”
男人接下話:“那是我的女兒!”篤定的,沒有一絲懷疑。
孟子:“……那……現在怎麼辦?”
“當然是要回屬於我的東西,看她們倆的穿着打扮,想必是要去什麼地方。你想辦法把我女兒給我騙來,我要帶她回國。”男人的瞳孔裡燃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大哥,這是在美國,拐騙兒童是重罪。”
“所以讓你去啊。”
“……”孟子重重的呼口氣,他醉了。
……
吃完早餐,胡沁帶着胡小念去醫院體檢,到美國來她沒有車,爸媽只有一輛麪包,只有去打車。
路上胡小念還是好好的,一到醫院,一看到那個紅十字架,就扯着嗓子哭起來。
“我不要去醫院……不要看醜八怪……我不要打屁屁……”
胡沁硬是把她抱下了車,緊緊的摟在懷裡,孩子使蠻勁兒用力的蹩,胡沁幾乎快要抱不住她。來往行人又很多,沒有辦法,只有停下來休息。醫院前方一個很大的花壇,就坐在花壇邊緣。
小朋友哭得梨花帶雨的,時不時的喊着救命。
胡沁只得安慰。
拿溼紙巾擦度着她的臉龐。
“寶貝,你看因爲你哭,讓媽媽都成了焦點,大家都往這兒看呢。只是體檢而已,不會打針的……”
胡小念眨巴着溼漉漉的大眼晴,長長的睫毛上沾染了晶瑩的淚水,臉都哭紅了,那幅樣子怎麼看怎麼惹人憐。
“我不怕被人看……我就是不要打針……你上次也是這麼講的……長得好看的女人都是騙子。”說話都是抽抽咽咽的,很幽怨的瞪着胡沁。
這個神情又與某個相吻合,實在是太像。
胡沁發覺竟然埋怨不下去她,包裡的紙巾用完了,她把女兒拉起來,到一邊的小賣店去買紙巾和水,流了這麼多眼淚,肯定是渴的。
到了小賣店,小傢伙被門口掛的那幾個面具所吸引,便停止了抽泣聲,站在那裡擺弄着,胡沁見她不哭了連忙進去拿東西,胡小念用東西很挑剔,所以胡沁洗溼紙巾時也很用心,選完出來後,沒有看到孩子。
她就側頭朝外面瞄,以爲胡小念又被什麼東西給吸引走,可是沒有。
她有點慌。
好死不死的,這會兒收銀臺的妹子在裡面貨架上整理東西。
胡沁放下東西,在周圍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徹底的慌了。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她沒有猶豫,直接拿電話出來報警。
手機一拿出來就有一條短信。
陌生號碼,來自中國。
‘孩子我帶走了。’
就這一句話。
胡沁如遭電擊,他來了,帶走了女兒。
……
一整價飛機上就他們三個人,以及客服。
胡小念玩得可開心了,對於她來說,只要不去醫院裡打針就是幸福。
況且對面的兩個叔叔,對她噓寒問暖的,也不兇,又溫柔,長得又好看。她坐在位置,擺開着兩個小短腿,喝着飲料,甜甜的看向對面穿短袖的漂亮叔叔。
“叔叔,你不要總盯站在我看嘛,我媽咪說,盯着別人看的人不是好男人。”小女孩伸出胖胖的手指擋在了唐泉的眼晴上,手太小,只能擋一個。
柔軟的小手,肉呼呼軟綿綿的,觸摸着他的肌膚,唐泉只覺得他整個人就已經化了,讓他爲了這女孩去死,他都願意。
心裡在翻江倒海着。
“小寶寶,我不是叔叔,我是你爸爸。”他說。
孟子咳了一聲,提醒他,不要把孩子嚇到了。
胡小念咯咯的笑出來,“我媽咪說我是從石頭縫裡繃出來的,像……像孫悟空一樣,是沒有爸爸的。”
孟子正在喝水呢,噗嗤一下就噴了出來,幸好他對面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