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昀很怕,非常怕,她甚至不敢去看安心流出來的血,已經染透秦子琛的褲子。
“安心,安心……”她握着她的手,顫抖不已。
安心額頭都是汗,已經接近半昏狀態,迷糊糊的,脣色死白死白,躺在秦子琛的懷中,偶爾會翻着眼白,她的手依舊抓着秦子琛的領帶,絲毫未曾放鬆,好像那是一根她的救命稻草!
秦子琛拍着她的臉,“安心,不用怕,醒醒,你會安全的!”
安心虛弱的掀了掀眼皮子,眼底非常堅定:“我不要我安全,我要孩子安全,我要他們安全……”
嘩嘩,眼淚直淌,從眼角到髮絲裡,怎麼都止不住。
這一句話好像是從喉嚨裡迸發,一說完,她在幾個顫抖之下,又暈了過去。
蘇昀一直握着她的手,抹着從額頭處流下來的血,直想立刻就飛到醫院,她在顫抖,全身都是!
不,千萬不能有事!!
秦子琛騰出一隻手來拍着她的背,沉身:“有我在,別怕。”
蘇昀點頭,他的話總歸是起到了鎮定的作用。
醫院很快就到了,一路闖了幾個電子眼。
安心被主治醫生推進了產房,蘇昀僵直着身子站在產房外,心跳似乎都暫停了,祈福,希望沒事,希望沒有事,不會有事的!
秦子琛去洗手間洗手,雙手沾滿了血,老實說,他也害怕。怕安心出事,那肚子裡可是兩條生命……
不知道蘇昀生下蘇風時,是不是也是這樣觸目驚心。
拿出電話撥打號碼到新加坡:“安心出了事,速速回來,儘快!”
電話才掛,又有電話進來。
“秦總,人我們已經控制住,要交給警局嗎?”
“不!給我好好控制着,我要私了!”
安心的結果尚不知,但是如果交給警局,對方一口咬定沒有保持安全距離,發生追尾事件,責任根本不大!他不需要這個結果!
“可是秦總,這件事已經驚動了警察,若您要私了,怕是?”
“那就把他們給我送去警局,無論他們說什麼供詞,都不要追究!該怎麼處罰就怎麼處罰,走一個過場!你盯緊點!”
“是。”
秦子琛把手機放回口袋裡,眼底鋒芒畢露!
身上很多血,他也無暇顧及。出去時,蘇昀正對着產房門口,脊背很僵硬,一動未動,眼晴眨也不眨。他走過去,把她摟了過來,她也未動。
“處理一下傷口吧。”他擡頭擦了擦她額頭上的血,傷口並不是很大,但血一直在流,半邊臉盡是緋紅。蘇昀呼吸很慢很慢,她捉住了秦子琛的手,很緊很緊。
轉頭看到他的領帶,湛藍色,最下方全是血,以及被手緊握着褶皺的樣子,心裡驀然如針扎!
撕心裂肺般!
眼裡水霧迷漫,前方的東西都看不見,心裡很疼。
他抱着她:“別哭,會好的!”
蘇昀強忍着沒有掉眼淚,她不能哭,不能!
秦子琛叫來了醫生,就在這走道里給蘇昀處理了傷口,好在傷口並不大,清洗一下,上點藥水就好。
……
兩個小時,就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當第一個醫生出來時,蘇昀一個鍵步衝了上去,“醫生怎麼樣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也是很累的樣子,但依舊笑得很溫暖:“孩子出生,但因爲是早產兒,所以只能呆在保溫箱裡。產婦大出血,現在已經無事,但是非常非常虛弱。放心吧,姑娘,安心是我們副院長的老婆,我們一定會以十二分的積極心態去面對。”
蘇昀卡在喉嚨裡的那根刺終於落向了胸口……
孩子出生,母子平安,就好,就好。
兩腿一軟,眼前一黑,人已經倒了下去!
……
頭昏昏沉沉,睡得很不好,額頭有點疼。
有大手伸過來蓋住了她的眼晴,脣上多了一吻,輕輕地一下子。
“醒了?”聲音暗啞。
蘇昀睜開眼晴把他的手拿下來,看看四周,是在病房裡,光線很暗,她看到病牀上的安心。
她一下子起來,站起來時,腳步一個踉蹌,他長臂一攬又攬回到了懷裡!
“安心。”她開口,聲音很啞。
他抱着她重新坐到沙發上,“已經沒事了,別怕。她還沒有醒來,孩子大無菌室裡。”
可能是碰撞的原故,頭很疼,她靠在他的懷中,只要沒事就好。
他換了衣服,白色的棉服,她也換了。
她伸手攬住他的腰,淺聲:“子琛,如果安心出了什麼事,我這一輩子都難安。可結果尚有迴旋之地,又幸又不幸,幸的是都沒有出事,不幸的是,孩子提前到了這個世上。”早產兒。
秦子琛撫着她的頭,把嬌小的她鎖在懷裡,“老婆,要自責的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
蘇昀搖搖頭,真的不關他的事。
牀上忽然傳來了低低的呻吟……
蘇昀瞬間奔了過去,蹲在牀邊!癢氣瓶已經拿掉,但她還在掛水,臉色非常難白,白得近乎透明。
“安心,安心!”蘇昀急呼着,那麼虛弱,握着她的手都不敢用力。
安心緩緩的睜開了眼晴,看着蘇昀,眼神極其激動,可又不能動,蘇昀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孩子平安出世,很好,在保溫箱裡,安心,我在這兒。”
安心閉上了眼晴,她雖然沒有在醫院上過一天的班,但怎麼說也是學醫的。
早產兒,她早已預料。
只是不免心疼,很心疼。她的孩子一出生,就要呆在冰冷的保溫箱裡,沒有人抱,沒有人哄。
蘇昀拉着她的手,“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告訴我。”
“我想睡覺。”短短的四句,她已經疼得九轉回腸,不願多說一個字。
蘇昀腑了下她的被子,沒有言語,在邊上守着她。
她也不好受,寧願躺在這裡的是她……
等她睡着,蘇昀對秦子琛說:“我想去看看孩子。”
秦子琛領着她一起出去。
夜晚醫院的十點,還是蠻安靜,偶爾有孩童的哭聲。
……
待他們一走,安心睜開眼晴,淚水從眼角劃落。都說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這一下子掉了兩塊來,而且還不在她的身邊,在那裡受着苦。
門被推開,她看到了高高希凡的父母二人。
高母很心疼的走過來,“我可憐的孩子,你總算是醒了,嚇死媽了。”她顯然是哭過的樣子,眼泡微腫。
高父也有些難過。
安心見他們這般,感覺很不好,掙扎着想要爬起來,;一下子摁住她!
“不能動,你剛剖腹生了孩子,不能動!”
“是不是孩子出了事,伯母,你告訴我,是不是孩子……”
“我那兩個孫兒好着呢,啥事沒有。”
安心這才躺下,如此便好,只是不知她哭什麼。
“傻孩子,我是心疼你。挺着個大肚子懷着雙胞胎,又遇到這樣的事,小凡不在,你家人也不在……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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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若是不感動是假的,這個婆婆挺好。
她笑着搖頭,說沒事。
高母伸手擦了把她臉頰兩邊的淚,嘆息:“我們剛從那邊過來,看了孩子,他們睡得可香了。雖然瘦小,但是各方面的檢查都和足月出生的孩子一樣,你不要擔心。早產兒只要好好護理,也會健康成長的,我們家小凡也是早產兒,你看他現在,照樣生龍活虎的。”
她拿出手機,錄了一段視頻。
是他們睡覺的照片,兩個孩子躺在一起,五官一模一樣,睡得很熟很熟,可是太瘦了,很小很小,隔的有一些距離,似乎只有她巴掌那麼大。
安心看着看着,眼淚又一次流出。
她的孩子,五官都看不到,只看得到他們粉紅的小腳丫,矗立在鏡頭前,可憐又可愛着。
“孩子,別哭……”高母鼻頭酸酸的,也想哭了般,可能這就是一個女人生來的母性光輝。
安心一聽她這話,便忍不住,便成嚎啕大哭。
原來看到孩子是這種感覺,幸福的痛不欲生。他們還那麼小,就沒辦法躺在媽媽的懷抱裡,心臟一抽一抽的窒息。
“好了,不要再給她看了。孕婦,情緒不要太波動,最好不要流眼淚。”高父不忍的開口。
高母收起手機,心疼這孩子,更心疼他們的孫兒。
門突然間被推開,一個高大的人影跑了過來,嘴裡急呼:“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