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夜郎高原,某處喀斯特地形區,脆弱的山石結構,伴隨轟隆巨響,炸個四分五裂,亂石飛舞,一道烏黑的光芒霎時衝出,直上雲霄,然後絕塵而去,掀起浩渺煙波。
“總算出來了,快看看這裡是何處”
刑柱設置好自動駕駛,整個人已是虛脫至極,從地底世界逃離並不容易,面對重重的阻隔,若非遠遊號的技術手段過硬,恐怕幾人都交待在地下。
冬照的臉也是蒼白而無血色,他的腦海中還回蕩着地下暗河裡的一幕,就在衝破地面前一刻,遠遊號遇到最爲強烈的危機,無數的變異蝙蝠羣撲閃而至,聲波攻擊完全沒有效果,只等到上萬的溫度堪堪溢散出去時,纔算是勉強抵擋住。
然而更令他沒想到的是,一隻隱藏在黑暗裡的巨大蝙蝠,驟然出現在遠遊號前方,腥紅的眸子閃爍無情地光芒,接着就是比遠遊號還要強烈的聲波攻擊,他眼耳鼻舌都有微弱的血跡,要不是金丹病毒的強化作用,絕對是要重傷。
好在刑柱的架勢技術堪稱神技,而田夕也強忍刺骨的疼痛,一連釋放出十來道溫度數萬的光束,將那巨型蝙蝠擊傷,終於逃脫。
田夕正在合目休息,星矢默默陪伴在其身邊,無力參與活動,茶南時刻關注偵查系統,整理好監測數據後,緩緩報到此地方位,“夜郎高原西北部,與大蜀盆地相接”。
隨即,虛擬地圖扭曲變化着,呈現在衆人眼前。
冬照的狀態還算好的,他撥動虛擬地圖,點出周圍環境的實時畫面,便看到一輪紅日當空,霞雲朵朵,遍佈千萬裡的暮靄穹冥,好一幅日銜西山洗夜圖,然而卻沒人有閒暇心思去欣賞。
刑柱強打精神,拉起遠遊號,徹底隱入雲霄,因爲就在剛剛,畫面裡幾隻棕黃的變異生物展開羽翼,向這邊飛來,想是蹤跡已然暴露所致。
“幾千年前的夜郎古國,不曾想成了變異生物的巢穴”,他虛弱地感嘆道,回想起大災難前的生活,自己還是夜郎郡的服役戰士,那段崢嶸歲月一去不返啊。
田夕稍微恢復過來,沒有與他接話,而是分析監測數據,對剛出現的棕黃色生物進行定義,“與綠皮怪不完全相同,頭生獨角,腳似爪鉤,兩對肉翅密佈藤條紋路,具有超強的空中打擊能力,異能方面未知,歸類新生物種,留待江城的專家命名吧”
“那顆樣子像是眼淚的水晶怎麼樣了”
冬照眼裡露出感興趣的神色,說起來,他們能夠脫困,與那水晶石還有那麼點關係,且地底世界的穩定性又全繫於它,就不得不引起冬照的好奇。
田夕眼裡有數據涌動,她擡手輕點虛空,相關畫面呈現出來,正是水晶石,已經被完好地儲存。
茶南的精神波動漫延而至,沒有具體的聲音,只是某種情緒上的波動,這在其身上可不多見。
“結構極其穩定,無法被切割研究,兩百萬倍電子顯微鏡下,仍舊是光滑沒有一絲溝壑痕跡,似乎沒有正常的分子結構,難以確定是什麼材料,暫時將之隔離,以免受到未知的影響”
田夕說罷,揮手撤去畫面,繼續閉目養神,不再言語。
冬照回想起逃離地底世界時,看到的全身光芒的人形生物,仍然感到心有餘悸,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也屬於變異生物嗎,還是說是某種遠古進化物種。
他又調出某地質學家的論文,其中有句猜測性的話語,認爲藍星其實並不屬於人類,而是另有其他強大的生物佔據。
遠遊號已經行駛數千米,徹底進入大蜀地區,攀越過四千多米的高山後,遙遠天際,半輪紅日映照下,隱約能看到龐大無邊的盆地,其中還有密密麻麻的小點晃動,多半是變異生物。
刑柱離了座椅,到吧檯處給自己倒上一杯酒水,幾口喝盡,精神倍增,便回到駕駛室,操控遠遊號低空飛行,逐漸接近地面,但卻沒有將至原始森林裡,而是貼着高大的雲樹巔,做彈跳運動,以打水漂的方式,數疊行程,靜謐前進。
“有危險”
茶南突然傳出聲音,同時影響系統,彈出一幅畫面,漫無邊際地柳杉樹叢內,生長一株年歲古老的變異槐樹,佔地數百米,周身枝葉如雲,蓋遮天地,如鶴立雞羣,很是神異。
冬照還待仔細打量,卻突然感到整個飛行器搖晃不止,那畫面裡,遠遊號已經疊落至古槐樹的上空,無數的藤條從槐樹身上生出,剎那突破虛空,將遠遊號死死纏住。
刑柱本要拉起遠遊號,奮力掙脫出去,卻已是被藤條拖下去,在古槐樹的主幹分枝處,長滿鋒利藤刺的大口陡然張開,駭然至極地將遠遊號徹底吞入樹幹內,下一刻,外面景象陷入黑暗。
還沒結束,似有無窮巨力擠壓飛行器,金屬的外壁上發出難聽的摩擦音,冬照急忙鼓動井宿甲,把腦袋整個給包裹住,將之杜絕在外。
星矢微微咆哮,聲如孤狼,將田夕驚醒。
田夕的井宿甲早已自動覆蓋其全身,她毫不遲疑,雙手擡起,臂上的井宿甲蠕動異常,化成兩根粗大的數據線,接入遠遊號的系統當中。
同時,海量的數據,在她的面甲上流動,而細微的電流像舞動的金蛇,於她全身亂躥。
畫面中,遠遊號的表面陡然綻放出炙熱地火焰,焚燒盡一切敢於冒犯的不敬者,古槐樹體內的藤條像是有生命般,發出尖銳的戾嘯,猶如聲嘶力竭,痛苦哀嚎。
漆黑的夜空裡,疏星淡照,廣袤的紅樹林深處,錦繡華蓋的古槐樹,其身體表面遍佈裂痕無數,刺眼地光芒透體而出,剎那間映照諸天,驚逃各種隱藏暗中的兇猛異獸。
然而,下一刻,地面上的藤蔓植物瘋狂蠕動,似虎狼成陣走,麂鹿作羣行,鋪天蓋地般襲上古槐樹身,一層一層,圍上不知多少圈,將之徹底包裹住,把破漏的樹身盡數修補。
“沒用?”
刑柱發出不敢置信地聲音,他正在拼命控制遠遊號,想要將之拉昇起來,本來即將衝破出去,卻在瞬間被拉回樹幹身軀內,比先前更多更瘋狂的藤條,四面八方地躥出,把遠遊號死死固定住,並緩緩地拖進更深處,也許是地底。
冬照提起電棒,站在駕駛室前,不打算坐以待斃,他的目光看向艙室內壁,各種凹陷陸續出現,透過井宿甲,還能感到淒厲的金屬摩擦音,倘若真的到最後關頭,那麼就以手中電棒與古槐樹分個高下吧。
田夕虛弱的坐在副駕位置,她已收回右手,凌空虛點,指尖處有細微電流不時綻放,顯然疲憊至極。
“也許可以用催吐劑試試”,茶南搖晃枝葉,精神波動覆蓋遠遊號的實驗系統,頃刻間調試出大量的催吐劑,一股腦地灌入古槐樹體內,等待許久,不見迴音。
“不能用硫酸銅,得換一種成分,用腐蝕液,遠古大蛇體內收集的”,田夕忙裡賺閒,提醒道。
冬照急忙跑進實驗室裡,幫着茶南操控精密的儀器,往往是對方吩咐幾句,他就依着照做,卻不能完全明白其內原理。
很快,新的催吐劑已經調配完成,且裝入探針內,狠命刺出。
或許應該稱之爲強力毒液,因爲其中富含數百種毒性酶,還具有超強的腐蝕性,不管這古槐樹到底成個什麼精,管叫它爛成一灘污水。
下一秒,空氣驀地凝固,外部壓力先是消失無蹤,如同時間靜止,然後驟然爆發,開山裂石般,強行要撕裂遠遊號的金屬艙壁。
實驗室艙頂,已經有數截藤條扎入進來,急得冬照掄起電棒就噼裡啪啦亂砸一通,斷落在地的藤條蠕動着,四處遊躥,妄圖扎破遠遊號的金屬地板。
約莫過去四五分鐘,碧綠的藤條變做烏黑,失去活力,徹底不動,緊接着就化作一灘污泥,噁心得很。
遠遊號發出轟鳴聲,已經能夠自由活動,刑柱毫不遲疑地駕駛着它逃離此地,眨眼升空,再不敢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