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方一落下落地,小倩就從廊下快步走出,迎了上來,撲在他懷裡,那輕若無物的感覺,極重的壓在他心裡,他低下頭在她耳畔輕聲耳語。
小青猶然站在廊下,用一雙青碧色的眸子瞪視着他,似是惱恨,又似是喜歡。
鬱蕾頭頂着嫦曦,“喵嗚”着將他歡迎,大眼望去,一大一小,雪白的兩團。
許仙笑着摸摸她們的腦袋,又伸手攬住小青的蠻腰,毫不客氣的在她脣上深深一吻,品嚐那熟悉而香甜的滋味,直到她眼波如醉,面色如酡。
小青似沒料到他會當中吻自己,掙扎着想要反抗,身體去變得軟弱無力,連心意也隨之融化了。
“敖璃呢?”許仙心中有些奇怪,魚玄機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小倩道:“敖璃去布雨了,等一會兒纔回來,她要我們等她回來才準開飯!”
許仙道:“布雨,這個時候?”如今深秋時節,江南正值陰雨連綿,潮溼悶熱時候。他仰望天空,萬里無雲,陽光炫目耀眼的不像秋日,哪裡有半分潮溼的感覺。
小倩道:“相公一直在京城,有所在不知,江浙已有數月沒有下雨了,不少小河都乾涸了,敖璃一直忙着到處行雲布雨,緩解旱情,我也覺得有些奇怪!”
許仙同雲嫣相視一眼,難道這也是天下大亂的契機?有道是民以食爲天,也以天爲食,這時候農業生產完全是靠天吃飯,異常天時往往會對尋常百姓家造成毀滅性的打擊。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濟,就不得不流落他鄉變成流民,如果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下去,就會轉變爲農民起義。
江南作爲天下糧倉,如果真的遇到大災荒,定然會動搖整個國家的根基。許仙忽然覺得,所謂的天命、所謂的氣數並非只是虛無渺飄之物,所映照的很可能就是這樣實實在在的天時,不因個人的意志扭轉。
想到此處,許仙便道:“她在哪裡,我去看看!”
小青道:“她回來了!”
眼見一朵白雲橫空掠過,極爲醒目,許仙苦笑:“這樣太顯眼了吧!”
小倩微笑道:“敖璃這些日子行雲布雨,間或打雷誅惡,恩威並施,現在江浙一帶,無不知道敖龍王的存在,不知道新建了多少廟宇。再加上這些日子大旱,拜祭的人更是數不勝數,日子可比我這山神要過的好得多。”
許仙笑道:“是嗎?”心中頗覺得欣慰,這便是神明存在的意義,用自己強大的神力守護凡人脆弱的生息,凡人也奉上信仰與功德作爲供養。
談笑間,敖璃降落在他的面前,驚喜的道:“許仙!”
她一身白色鱗衣,額頭還帶着未能化去的龍角,身量似乎長了一絲,容顏卻依舊是一副稚氣未脫的純澈模樣,卻沒有立刻撲上來。
許仙心中笑道:難得她也懂得矜持了!想要摸摸她的腦袋!
敖璃卻立刻退後一步,躲開了他的手,嬌聲道:“男女授受不清,不許摸我的頭!”
許仙訂正道:“是不親!”嘆了口氣:“璃兒也長大了,不能隨便摸了!”
“嗯,嗯,長大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敖璃爲終於讓他認識到了這一點而感到有些得意。
“哈哈,但我還是想摸就摸啊!”許仙趁其不備,猛地攬住她的脖頸,在她的腦袋上大摸特摸,那兩隻龍角,當然是重點照顧的對象!
敖璃大怒,拼命掙扎,狠狠咬住許仙的手。來自於巨龍的強大咬合力,讓許仙也疼得呲牙裂嘴,卻堅決不肯放手。
小青道:“白癡!”
小倩和雲嫣上前,好不容易纔把他們勸開!
許仙甩甩被咬的生疼的右手,望着身旁一個個熟悉的笑靨,由衷的感慨,回家的感覺真好!
來到湖心的小亭,許仙講述了在京城中的諸般遭遇,雖然在來往信件中已然大體講述過一遍,但人在眼前的感覺自然大不相同,每一個眼神交匯,每一次插話打斷,都有着格外的妙趣。
直到午時,許仙親自下廚做了滿桌的菜餚,纔算讓敖璃勉強原諒了他的無禮。
午飯過後,許仙強行將小青抱在懷裡調笑,小倩雲嫣收拾碗筷。
敖璃忽然道:“煩死了,不會自己想辦法嗎?”
“怎麼了?”
嫦曦解釋道:“喵,大概又有人向她禱唸!”
許仙對敖璃道:“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三聖母面容慘白,嘴脣顫抖。
嘯天犬趴在石臺旁,跟着搖頭嘆息:“沒想到你竟是這般溫柔多情的女子,我倒是一直看錯你了!”
“難道我不是……給我閉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三聖母有些抓狂。
“就是你看到的這麼回事!”嘯天犬搖搖尾巴,直起身子把爪子伸進嘴裡,竟然掏出一張紙,把爪子放在嘴邊輕咳了兩聲,又把那篇駢文讀了一遍,嘖嘖稱歎:“洛水之神的文采真是不同尋常!”
三聖母如遭雷殛,一瞬間她全都明白了,洛神那詭異的態度,分明是察知了什麼,卻又知道的不完全,就連蒙帶猜,根據臆想勾勒出了整件事的過程,但卻離事情的真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如今她已是百口莫辯,而且就算是把事情說清了,也要成爲瑤池的大笑柄。
“我完了!”三聖母慘呼一聲,又不知從哪裡掏出寶劍,往脖頸間抹去。
一道白光一閃而過,嘯天犬叼着寶劍回到原處,輕輕合攏雙顎,寶劍立刻粉碎落地:“你二哥讓我在這看守,也是怕你想不開,又做什麼傻事!事已至此,你還是安安心心的呆着吧!”
三聖母萎頓在石臺上,低着頭不停的唸叨着:“我真傻,真的,早知道那女人喜歡胡說,我還要到她那裡去……”
嘯天犬又從嘴裡掏出一大堆書來,隨便打開一本,趴在地上看了起來,一邊翻頁一邊勸道:“其實許仙也不錯,文采天下第一,我原來還想讓你幫我引見一下,不過看來……”他看了一眼一身絕望氣息的三聖母“還是算了!”
當嘯天犬從嘴裡把文房四寶也拿出來,並且拈着狼毫沾墨水的時候,三聖母也不由側目問道:“你在幹什麼?”
“寫書啊!”嘯天犬理所當然的道。
三聖母一臉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的表情……“閒着也是閒着,找點事做,我要是把這件事寫成小說,說不定能夠流傳千古,但是你知道的,小說和現實不是一回事,就像許仙的《三國演義》和《三國志》一樣,必須得有想象的部分纔有意思,給你們加個兒子怎麼樣?叫沉……沉……”
“我還沒同意!”三聖母猛捶光幕。
嘯天犬望着三聖母,三聖母狠狠的瞪着它,它低頭開始寫。
“住手啊……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話,我來告訴你事情的真相。”她可不能忍受自己變成那種怨婦的形象,於是充滿的哀怨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一遍,在這個過程中無數次清淚沾襟,悔不當初。
嘯天犬斷然道:“這種一點意思都沒有的故事,是不可能流傳千古的!不,有人會花錢買就算是我文采好了!”
三聖母倒地不起。
數日之後,三聖母終於從這打擊中稍稍恢復過來,嘯天犬的小說也終於完成了一部分,雙爪拿着文章站在石臺對面的大石頭上,對着唯一的讀者念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叫沉……沉什麼的孩子爲了救她被困的母親,找到了一把飢渴難耐的大斧子,卻不小心掉到了洛水裡,洛水女神問他:孩子,你掉的是金斧子、銀斧子還是飢渴難耐的大斧子?孩子說:金斧子!”
“沉什麼?我的兒子這麼貪財?他不是想救我嗎?!”
三聖母心中卻悄悄鬆了口氣,嘯天犬爲了追求讓故事變得更有意思,而不斷的發揮想象力,到頭來故事變得和自己沒什麼關係了。她環顧幽暗的山洞,開始尋思脫身的法子,區區一層陣法自然擋不住她,但對面這個一心誦讀的狼狗卻是難以跨越的障礙。
嘯天犬原本流落在極北之域上古異種,擁有上古妖神般的大能,就是楊戩當初收服它,也費了大麻煩。就算是她有寶蓮燈在手,也無法戰勝。
三聖母還記得楊戩剛把它帶回來時候的樣子,兇暴狠厲的想要吞噬眼前的一切,而來不知爲什麼突然仰慕中土文化開始讀起書來,脾氣變得古怪起來。它當初的的名字好像是叫做芬里爾。
侍女道:“娘娘,鸞車已經備好,您何時出發?”
碧霞元君回頭道:“聖母詔令,遲緩不得,現在就出發吧!”
侍女道:“不過華山還是沒有消息傳出,想必那位娘娘不會到瑤池赴宴了吧!”她遲疑了一下:“娘娘,那許仙真的是帝君轉世嗎?”
碧霞元君也唯有苦笑,她也不願意相信,那樣莊嚴肅穆的他,轉世之後會變成這個樣子,只是這次你還真是惹了大麻煩!